李云傾一個激靈才發(fā)現自己睡著了,阿牛在外面敲門也不是,喊叫也不是,只有在外面走來走去,很是焦急。
這桶水已經變得微涼,水面上還飄著油花,自己是有多臟,李云傾有點欲哭無淚。她趕忙站起來,穿好那身衣服,有點不合身,可能是因為她太瘦了,不過好歹可以遮羞。
“阿牛,我洗好了…”
門吱呀一聲開了,阿??匆娨簧聿家碌睦钤苾A,瑕不掩瑜,還是那么光彩照人,他有點害羞地低下了頭。
“天色已晚,姑娘可有地方去…?”
“對哦,都這么晚了!”
李云傾這才發(fā)現天已經暗了下來,西方只有一點點微光。隔著一堵墻都感覺到了隔壁的熱鬧,像在辦酒席。
“這旁邊是在干嗎?”
李云傾指了指墻那邊…
“我二哥今日結親,這會應該開宴了吧!”
阿牛的眼中一瞬間劃過很多情緒,開心悲傷羨慕自卑…唉,看來也是一個可憐人。李云傾拍了拍他的肩膀,她還不至于蠢到問他為什么哥哥結婚,他不去。
用腳趾想都猜得到,他因為有著不符合這里人審美的身材和臉蛋,所以處處受欺負,受排斥,連家人也不喜歡他,明明是大戶人家,卻被安排到這個犄角旮旯,每天負責喂豬。李云傾很懂這種感受,她也曾被孤立,不過還好,后來遇見了改變自己一生的人。
“沒關系…我二哥可厲害了,他是今年我們鎮(zhèn)的第一美男哦!”
“哦,是嗎!”
李云傾又想起那一幕,一個嬌羞的大漢掀起蓋頭,她突然覺得晚飯不用吃了,她真的不餓。
“嗯!”
阿牛堅定的語氣,還有眸子的星河璀璨,李云傾不好意思說出自己的真實感受,只得附和著,笑的很勉強。
“姑娘要是實在沒有地方去,可以住在這里,我睡外面就好!”
“那怎么好意思…”
李云傾正想說自己有錢,可以去外面住客棧。一個體態(tài)臃腫,像個深宮老嬤嬤的人抄起一根圓木棍,怒氣兇兇而來。看來是來干架的,李云傾本來想回房間拿劍,可一想,對付一個女流之輩,還用不到那么高端的武器。
她看來一下四周,緩緩右移,將一根拇指粗的樹枝捏在手里,藏在身后。
“好你個白眼狼啊,讓你干活,你跑到這里幽會,你看我不打死你!打死你!”
大嬸滿臉橫肉,她舉起棍子的瞬間李云傾清晰的看到她渾身的肉都在顫動。阿牛抱著頭蹲在地上,沒有喊叫,沒有掙扎,只是靜靜地蹲在那里瑟瑟發(fā)抖。
“這位大媽,過分了哈!”
李云傾在棍子快要落到阿牛身上的時候,及時抓住了棍子,那力道,大嬸本想抽回棍子,可使了很大勁棍子卻紋絲不動,場面一度尷尬。
“你是什么人?”
“與你無關的人!”
“你該不會看上他了吧,五十文錢,把他帶走!”
阿牛的母親夏艷梅靈機一動,正愁這個賠錢貨賴在家里混吃混喝,這姑娘雖說小胳膊小腿,配他也正好合適。唉,家門不幸,竟然生出這樣的兒子,她真的是對不起列祖列宗。阿牛只有無聲地哭泣,他知道他一直都令母親失望,自己弱小的身板根本就不能和哥哥們比較。
“臥槽!”
李云傾差點被氣得沒有言語,這是賣兒子呢,終有一天他們會后悔的吧,這少年只有離開這里,自有遠大的前程,真是一群井底之蛙。
“阿牛,你愿意和我一起走嗎?”
看來她也要當一次解救別人的人了,當年她也被別人帶進陽光,這可能就是一報還一報吧。她現在站在這樣的立場,才知道那個人是什么樣的感覺,應該也如自己般糾結??伤廊粓远ǖ貛ё约鹤叱隽撕诎?,她也一樣,帶這個少年去陽光明媚的地方。
四周都是蟲鳴的聲音,一陣高過一陣,星星逐漸霸占了整個天空,忽閃忽閃地一如阿牛抬起頭的眸色。他很驚訝地看著李云傾,不知道該怎么回答。第一次有人說要帶他走,淚水還是止不住的滑落,苦澀中帶著一絲甜。
“我…”
“阿牛,快答應啊…好不容易有個眼瞎的看上你,還有什么好猶豫的!”
“喂,我還在這里,你好好說話!”
這個大嬸說話不看場合的嗎?當著面罵她是不是不太好!
“讓我再想想……”
阿??拗芑亓怂情g破屋,那破門咯吱咯吱響,要是再大點力氣,李云傾估計這么就得開在地上了。
“大嬸,這給你,你就讓他好好想想吧!還有,我餓了,去給我整幾個菜過來!”
李云傾霸氣地丟給夏艷梅,這是她身上唯有的兩定銀子之一,不過沒關系,她還有一沓銀票,就是不知道這里有沒有錢莊。
“是是是……姑娘你稍等啊,好酒好菜馬上就來……”
夏艷梅今天實在是太高興了,不僅二兒子被選為第一美男,而且還許了個好人家,這么丑的三兒子既然也有大主顧看上了,她實在是太高興了。
這可是一錠銀子啊,他們這種小村落,很少有人拿得出一整錠銀子,看這姑娘的氣質,應該也是大戶人家的女子,老頭終于開眼了,開始垂簾她這個苦命的女人了。她從剛開始的兇神惡煞,變得此刻的平易近人,李云傾還頗不習慣??粗宦沸∨?,肥肉亂晃的樣子,李云傾吧唧了一下嘴,感嘆著有錢能使鬼推磨。
這小破屋亮起了一盞火光微弱的蠟燭,很短的一截,李云傾感覺它很快就會完成自己的使命,讓這個房間一團黑。
“阿牛,不要著急,慢慢想……”
“嗯!”
阿牛縮在一團打滿補丁的棉被里,他面朝著墻壁,剛好背對著李云傾。
咕嚕咕?!?p> 李云傾的肚子開始發(fā)出抗議,她這一天,水也沒喝一口,折騰到現在,真的累壞了。都怪小師傅,生氣就生氣,非要把她踢出馬車,這下好了。最可氣的是,跟蹤她的那幾個也不知去向了。看來是要拋棄她了嗎,就因為一個玩笑,也太小氣了吧。
李云傾坐在一張破椅子上,當她適應了房間里的黑暗,才發(fā)覺有星光撒進來,也不算太黑。她竟然有點想念鳳桓了,那張臉在腦海里揮之不去。那微不可查的嘆息還是傳進了阿牛的耳中。他翻了個身,看見李云傾在那里發(fā)呆,臉上好像有點不高興。
“你為什么想帶我走?”
李云傾看了他一眼,楚楚可憐地縮在被子里,像一條被遺棄的狗等待被領養(yǎng)。她沉思了一下,再想怎么回答他,可是想了許久也沒有答案。
“可能……是因為……你就是曾經的我吧!”
“哦!”
只能這么回答啊,李云傾內心有點觸動,甚至有點想哭。她好想回家啊,這個地方一點都不好玩。
“姑娘,飯菜來了!”
夏艷梅麻利將那張破桌子擦了一下,她手里的托盤里面放著一根明亮的蠟燭,還有幾樣看起來很不錯的菜。她將飯菜酒肉一并放在桌上,然后擺好筷子,做出請的姿勢。
“去取點好的被子來!”
“好勒,你們先吃著,我這就去!”
今天她夏艷梅心情好,對于這些吩咐言聽計從,畢竟別人是出了大價錢的。
望著夏艷梅走遠了,李云傾做到桌邊,又看了一眼那邊裝睡的阿牛。
“阿牛,過來吃點吧!”
這飯菜的香味早已飄進了阿牛的鼻孔,他捂著肚子,進來不然人發(fā)覺他肚子的抗議怒吼,既然姑娘讓他去吃飯,他還是去吃吧。他刻意讓自己的動作看起來很隨意,然后坐在李云傾旁邊。
“吃吧!”
“好!”
他拿起筷子,端起飯,夾了一大塊肉開始狼吞虎咽地吃起來,估計也是餓得受不了了。李云傾也不甘示弱,她將那只雞撕成兩半,一半給阿牛,一半自己吃。兩個人吃的很盡興,吃到后面他們兩人都笑了。不知道在笑什么,就是不約而同地笑了。
當夏艷梅拿著厚厚地棉被再來到這個小屋的時候,看見桌上的飯菜像被龍卷風刮過一樣,消失干凈了。她慢慢地放下被子,將桌面收拾干凈。
“阿牛啊,要不今晚你就帶著姑娘回家里睡吧!”
這假惺惺的話語讓李云傾很想打人。
“不用了,我們就住這里!”
果然,阿牛拒絕了,夏艷梅一臉他要這樣,我也沒辦法的樣子。她甜甜地笑著說,“那我先走了,你們早點休息!”
這笑容讓李云傾背后發(fā)毛,有些人真的不適合笑,她還是嚴肅點看著比較正常。不對,這孤男寡女的,要是自己沒忍住,見色起意,那該如何是好。
“姑娘,還沒問你名字呢?”
“我叫李云傾!”
本來想用一個假名,想想還是算了,沒有必要,反正這世上也沒幾個人關注她。
“李云傾,可真好聽!那今晚就委屈你住在這里了…”
還真是尷尬,他還當著李姑娘的面打腫臉充胖子,這里的環(huán)境確實太差了。
“這里雖說破舊,可也被你收拾得當。”
李云傾是認真的,這里雖然沒有多豪華,可真的像一個小家,窗明幾凈的。
“那我把床鋪好,你今夜就睡床上,我睡地上就好!”
“那好吧!”
不然呢……李云傾本來也是這么想的。
離李云傾十幾里之外的一個客棧,鳳桓正焦急地等待著消息。終于,楠風敲開了他的門。
“怎么樣了,有消息了嗎!”
“探子說李小姐從房頂掉下去之后,就沒了蹤跡?!?p> “廢物,繼續(xù)找,找不到的話……死!”
“是,我立刻傳令下去?!?p> 楠風真的是醉了,早知道這樣,今天又何必把人家踢下馬車呢。
月亮終于露出了臉頰,鳳桓立在窗前,他很后悔,今天不該那么沖動的。要不要回去找她啊,他現在就想起找她。理智告訴他不能這樣,他還要立刻趕回去處理長興城的爛攤子,不然這么多年的努力,就前功盡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