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農(nóng)架上待了七日,虞讓、吾羲、桃桃體內(nèi)的毒血已經(jīng)排盡,而脊背上的傷痛也迅速好轉(zhuǎn),只是因為體內(nèi)新生的血量仍是不足,臉色都是蒼白。
這還是戚萋萋的功勞,整日里監(jiān)督給他們灌生血補血的藥,一天二十四碗,一滴都不準少,這才不至于他們失血過多而昏厥。
戚藥師和李濟民那邊,兩個人輪流著給和光體內(nèi)導(dǎo)氣筑基,輔以補氣調(diào)養(yǎng)的丹藥。
按照戚藥師的話:“心脈受損這種傷,一時半會兒是修復(fù)不了的,只能慢慢修養(yǎng),而且在完全修復(fù)之前也不能動氣運功,一則新結(jié)成的心脈脆弱,容易受損,二則是更會加重傷勢,更難修復(fù)?!?p> 又過了幾日,虞讓一行人卻是要走了,臨走前要與吾羲道別。
虞鈺尋到吾羲的時候,他正在旁邊看著和光教桃桃認字。
和光拿著樹枝在地上寫了許多人的名字,許多字都是筆畫密集復(fù)雜的,但桃桃即刻就記住了,能準確的說出每個人的名和其中的字,連和光也十分驚異:“桃桃,你是不是本來就認得字?”
桃桃道:“不認得……這些,你教我之前我都不認得,但是你告訴我,我就記住了?!?p> 和光對她的記憶力嘖嘖稱奇。
虞鈺走來一看,道:“這個‘玉’可是錯了!”伸手拿了樹枝往自己名字里玉字加了個‘金’,又圈在一起:“我是金石之‘鈺’!”
桃桃點點頭:“我記住了,不是‘玉’哥哥,是“鈺”哥哥!”
虞鈺一聽她叫哥哥,又起了捉弄的心思:“我今天要走了。你答應(yīng)要給我做媳婦的,那你也該跟著我走!”
桃桃一臉的為難:“可是,我跟你走了……我還怎么報答仙長呢?”
虞鈺“噗嗤”一笑,做出為難的樣子:“那等你長大了,再給我做媳婦,在那之前,你先報答你的仙長!”
桃桃連連點頭。
虞鈺見吾羲在旁邊悶著,拍了拍吾羲的肩膀:“小子,走了啊,以后,有緣再見!”
吾羲看了虞鈺一眼,他不覺的他們以后會有緣再見。
他見過很多人,說了“再見”以后就再也沒見,因此就覺得人們總在道別的時候說的那句“再見”,倒像是句互相安慰的謊言。
往山底下丟了顆石子,輕飄飄說了句:“一路走好?!?p> 吾羲扭頭欲去尋虞讓,這些天他說了許多關(guān)于爹娘的舊事,倒讓他覺得比水臨淵還親切些,他都想跟著他走了。吾羲尋思著如果他知道自己爹娘已歿,會不會愿意帶著自己?
但是吾羲又不想這么做,覺得自己也沒有資格把自己托付給父親一別十余年的朋友。
眼見著虞讓去那邊去找水臨淵說話,心里更沮喪了。
水臨淵真合了他的名字,總喜歡臨淵而立。
虞讓停在水臨淵身后:“真人,我今日走了,咱們相識一場,特來道個別?!?p> 水臨淵回過頭,淡淡瞥了一眼:“哦。你走吧?!?p> 虞讓有些尷尬,這人臨別了,連客氣一下也不肯。“真人,你能不能說明一下,某是哪里得罪真人了?”
水臨淵回身站定,瞇著眼盯住虞讓:“從前的斜月酒肆老板,只有兩個女兒,大女兒叫‘乙女’,次女叫‘奚女’,她們兩個……都是我的姐姐。”
虞讓腦子里登時想不了事了:“姐姐?你……你是淵兒?”
水臨淵聽到許久不曾聽的小名,頓時臉色又陰了下來。
虞讓嘴角抽了抽,最初的尷尬過后,不由得拍著腿哈哈大笑起來。
“你笑夠了沒!”水臨淵額角青筋直跳。
“我可知道你為什么不待見我了?!庇葑屇四ㄐΤ鲎旖堑难蹨I:“怪只怪你當(dāng)時年紀小,長得又嬌嫩,也不遜色你兩個姐姐,都以為你也是個女兒?!?p> 水臨淵額角的青筋跳得更厲害了。
“那我當(dāng)初逗弄你,你怎么不說話……每回見了我就躲,我還以為你是害羞……”
水臨淵哼道:“我當(dāng)時在修閉口禪,師傅說等我修成了才帶我入道!”
虞讓摸了摸下巴,恍然道:“原是如此,哈哈哈……這人和人之間的緣分也真是奇妙,要不是你我有今日奇遇,哪知道當(dāng)年有這么大的烏龍!怪不得昊陽把孩子托付你,跟你比,我到底是隔了一層……”
水臨淵見虞讓笑的暢快,心下卻在沉思,要不要把禹城所見告訴他?
“淵……”一記眼刀飛來,虞讓連忙改口:“真人……早知道圣上親封的‘臨淵真人’就是你,也不至于到如今才真相大白!你后來是怎么和昊陽他們重逢的?”
水臨淵道:“十年前,他找回了奚女之后,便去了無為山尋我,那時候他倒是意氣風(fēng)發(fā)的很呢!剛從一言堂連挑九大門派高手,竟不落下風(fēng),只因為當(dāng)時無為門派無人在場,竟趁著那次機會直接找了逍遙師叔去討教,也是輕狂地很!”
虞讓張著嘴,一臉的震驚:“十年前,昊陽就在江湖上這么橫著走了?那他現(xiàn)在豈不是封神了?不過,我偶爾也會關(guān)注江湖動靜,沒聽人說過昊陽呀……”
水臨淵道:“那回吾昊陽在無為上待了兩個月,被逍遙師叔收拾的服服帖帖,人也不輕狂了,下山后可是低調(diào)著呢!”
虞讓又是哈哈大笑:“確實,昊陽那家伙,看著話不多,其實心高氣傲著呢,又極聰明,難得服個誰!”
對于吾昊陽的武學(xué)天分,水臨淵想起來也是十分敬佩的。水臨淵的師父無涯說自己都已經(jīng)是天分極高的了,但在無為山那兩月里,看到吾昊陽跟著逍遙師叔學(xué)習(xí),其融會貫通變化至多,令人望塵莫及。
當(dāng)時無涯就嘆道:“臨淵的天分在于學(xué)的快,一樣的時間里,總能學(xué)的比別人多,其實說到底這不過是總能比別人先知道。一樣的學(xué)識,總比別人知道的快,不過是占了時間先后的先機,這不叫智慧。但一樣學(xué)識,總能比別人發(fā)現(xiàn)的多,那才是智慧?!?p> 所以對于吾昊陽,水臨淵其實是心里存了嫉妒的,一個敬佩著又嫉妒著的人,還是自己姐夫。
尤其是每每看到自己姐姐柔情似水款款相待,吾昊陽卻都是不咸不淡的樣子,心里就發(fā)堵。
因此每當(dāng)提到這個人,水臨淵心里就五味俱全的十分復(fù)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