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
阮淺淺初見宋晞遲,是初中的數(shù)學(xué)競賽上。她不過是被老師叫去打雜,就在路過考場的時候,看見一個靠著窗戶的男生,穿著大眾的藍白色校服,迎著陽光,一臉認真。
鬼使神差的。
她就停了下來。
男生直挺的鼻梁上架著副金色的細絲鏡框,連修長的指尖都干干凈凈的,脖頸處的血管迎著日光泛出淡綠色。他落筆,似有若無地往外瞥了一眼,從阮淺淺身上滑過,仰頭看向天空。
她發(fā)誓,這種淡然和干凈,是她從未見過的奇跡。那時候的阮淺淺還不夠漂亮,一張帶著嬰兒肥的小圓臉頂多算是人畜無害,整天穿著肥大的校服,平凡到不能再平凡。
在那之前,她就已經(jīng)知道初三部的宋晞遲,那個干凈到仿佛是只存在想象中的男孩子,她甚至連幻想都不敢有,卻瘋了似的為了考上一中而努力。
為什么。
為了能和排行榜的第一名的宋晞遲在同一所學(xué)校,呼吸著他所呼吸的空氣,看他所看過的風(fēng)景。
卻獨獨不敢承認,她喜歡他。
而且是一眼定生死的心動。
就算是身邊的人偶爾提起,她也只是淡淡地回應(yīng)一句,“宋晞遲是誰,沒聽說過啊?!?p> 可心里已經(jīng)是翻濤倒海的悸動。
她這人就是這么擰巴,明明有百分之二百的喜歡,嘴上卻不肯承認百分之二十。
后來再次相見,是男生主動幫她搬椅子,她的鼻端全是好聞的薄荷味兒,幸福地好似全世界都在冒著氣泡。
她悄悄的把所有心意都藏在日記里:我在情竇初開的年紀遇見了一個少年,他意氣風(fēng)發(fā),燦若星辰,我只看了一眼,便放心上,從此再不敢忘。
02.
阮淺淺扣門,等了半晌,依舊沒有人應(yīng)答。她不由得心慌,昨天她的態(tài)度很不好,后來回過神來心里只剩下懊惱。不管怎么說,蘇瀟筱也是宋晞遲的青梅竹馬,就算有感情,也不是自己能干涉的。
她喜歡一個人,就連那個人抱著別的女生的樣子都會喜歡。
阮淺淺心神不寧地晃到樓下,想給宋晞遲打個電話,卻又拿摸不定。
如果他,現(xiàn)在還在生氣怎么辦。
該說什么,該做什么。
她全都不知道。
想著想著,眼淚就有些漫上來的跡象,宋晞遲就是在一片水汽中映著朝霞走了進來。
阮淺淺視線落在了他額頭上的薄汗,張張嘴,卻不知道該說什么。還是宋晞遲先來一步,將她擁進了懷里。
“對不起,淺淺?!?p> 幾個字,炸在耳邊。
阮淺淺掙扎了下,聽見他繼續(xù)說,“我不喜歡蘇瀟筱,從來沒有過。我只喜歡你,對不起,給你帶來麻煩了?!?p> 他說。
只有我。
阮淺淺抿抿嘴,卻不知道該說些什么話應(yīng)景,只好扯開話題,“我剛剛?cè)フ夷?,你不在,去哪兒了??p> 宋晞遲松開她,“去小鎮(zhèn)上買東西了。”
阮淺淺這才注意到他手里的巨大的購物袋,“這什么?”
宋晞遲臉上有些為難,扯開袋子,說:“我知道你喜歡粉色,所以就買了東西來哄你開心?!?p> 滿滿一袋子,什么亂七八糟的都有,全是粉紅色。
從這里距離小鎮(zhèn)要有一個多小時的行程,宋晞遲連覺都沒睡,在超市門口等了一晚上,剛開門就沖進去買東西,放眼望去,只要是粉色的,他全部都要。
阮淺淺知道此刻自己應(yīng)該說些什么,可喉嚨像是被堵住,連個音節(jié)都發(fā)不出來。兩個人就這么面對面站了一會兒,直到開始有人窸窣下樓吃飯,她才湊近了低語,“要不要去我房間坐會兒,林桐婕不在。”
宋晞遲喉頭一緊,漆黑的瞳孔盯著她——
“好?!?p> 03.
其實她說這句話,真的就只是字面上的意思??伤螘勥t完全沒這么想,自己放在心尖兒上的姑娘說這句話,明擺的就是邀請啊。
于是兩個人從電梯里就開始有一搭沒一搭的接吻,阮淺淺渾渾噩噩的,也不知道最后怎么就滾到了床上。
林桐婕出去的時候忘記關(guān)電視,房卡一插,就聽見嘹亮的歌聲傳來,正好給兩個人做了個掩護。
阮淺淺咬唇,笑起來。
“笑什么?”宋晞遲從她頸窩處蹭了蹭,聲音都模糊不清。
阮淺淺心猿意馬地拍著他的背,小聲嗔道:“假正經(jīng)?!?p> 宋晞遲扣在她腦后的手突然使勁,將她壓過去。在阮淺淺反抗之前,徹底封住了她的唇。帶著淡淡薄荷香氣的味道,慢慢地,滑過她的唇舌。
阮淺淺又想起些事情,努力跟他拉開一段距離,眼里泛著水光,問:“那如果有一天,你發(fā)現(xiàn)身邊出現(xiàn)了比我還好的……”
“不會。”
阮淺淺笑,“哎呀,我是說如果?!?p> “沒有如果?!?p> “那你就沒想過,我到底值不值得你喜歡嗎?”
宋晞遲裝著星辰的眼眸抬起來,疑惑地盯住她,“你為什么不值得?”
阮淺淺伸手觸碰他精致的鎖骨,嘟囔著不說話。
宋晞遲俯下身子,細細地吻她,“淺淺,你永遠值得?!?p> 阮淺淺最喜歡的,就是他隱藏在不近人情之下的溫柔。在跟宋晞遲接觸之前,她對于情侶間所有的事情都只是在書上或者是電視劇里看到,可卻始終無法真正理解這份感覺。直到宋晞遲出現(xiàn),這個男生,不論是多親密的動作,都能讓她感受到由內(nèi)心散發(fā)出的珍惜。
她屈服于溫柔,而宋晞遲就是溫柔本身。
“所以說啊,我家阮妹妹真不是好惹的,別看她平時柔弱,真發(fā)起脾氣來誰都扛不住。”林桐婕一邊跟林栩說話,一邊刷卡推門。
房間里的電視還響著,床頭燈昏黃的灑下一片光。
林桐婕納悶地喊了一句:“阮妹妹?”
無人應(yīng)答。
她拐過玄關(guān),伸手推開了臥室的門。兩個女生面面相覷,然后不約而同地一笑,靜靜地退出去。
床上躺著兩個人,宋晞遲隔著被子抱住她,呼吸淺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