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
有時候沉默真的可以幫助擊退謠言,畢竟誰也不愿意隨著si人破開口大罵,“積德”說的就是這么個道理。
阮淺淺感謝她們沒再為難人,靜下心來好好準備月測,終于爭取到了留下來的名額。只是拿到通知的那天,她卻怎么也開心不起來,連續(xù)幾天的高負荷訓練讓她到了疲憊的極點,坐地鐵時不小心睡著,被人順走了錢包。
諾大的地鐵站去哪兒也找不出來個小偷,阮淺淺被保安推搡著攆出去,對方極其煩躁地回復她,“人流這么密集,誰知道他出了地鐵往哪里跑。”
“求求你們幫我找一下,那個錢包對我而言真的很重要?!?p> 回答她的只是震耳欲聾的關(guān)門聲。
阮淺淺的眼淚兜不住砸下來,一發(fā)不可收拾。阮爸受傷的時候她沒哭,努力被辜負的時候她沒哭,被人侮///ru她也沒哭,但那是宋晞遲送她的禮物,是她堅持下去的唯一動力,怎么能弄丟了呢。
不知道最后是怎么找回理智,阮淺淺拖著虛弱的身體打開家門,刺骨的寒冷激的她一哆嗦,無言地沿著墻壁滑落。
目光所及處,可以清楚地看見畫著紅色圓圈的日歷,還有不到三天,阮淺淺打著哭嗝鉆進衣柜,這里是宋晞遲的存在感最強的地方,是能讓她擁有片刻安穩(wěn)的地方。阮淺淺緩緩地閉上眼睛,意識昏沉。
宋晞遲回來的時候,在房間里看了一圈都沒找到人,以為她是怕孤單去找林桐婕住著了,撥通電話打開免提扔去一邊,開始收拾行李。
打開衣柜的那一刻被里面蜷縮的人嚇了個結(jié)實,阮淺淺渾身冰涼,小臉煞白,眼角還帶著淚痕。宋晞遲被她氣的心尖疼,彎腰抱出來塞進被子里,小姑娘睡得極不安穩(wěn),眉頭還蹙著。
那頭電話遲遲沒有接起來,便自動掛斷了。宋晞遲躡手躡腳地關(guān)上房門,去給她拿暖水袋,手機又響起來。
“怎么了?”
是謝瓊宇。
“沒?!?p> 對方應了一聲,準備掛電話,宋晞遲出聲制止,問,“淺淺最近出什么事了?”
謝瓊宇頓了頓,難得多嘴說了一句,“你剛回來?”
“嗯,”宋晞遲已經(jīng)開始不耐煩,催促道,“趕緊說?!?p> 謝瓊宇到底是謝瓊宇,三言兩語就把近期來發(fā)生的事交代的一清二楚,偏偏還是事不關(guān)己的冷漠語氣,聽得宋晞遲心里窩火,臉色變得非常難看。
他忍著要崩壞的理智,將準備好的暖水袋塞進小姑娘懷里,手指輕輕地觸碰眼角還未干涸的淚痕,鉆心的痛——
這得是哭了多久……
當晚,本家就因為他的一通電話翻了天,正在跟人溫存的宋均裴被打擾,忍著怒氣,衣衫不整地靠在回廊上喊,“都TM給我安靜點!”
緊接著出來的秦歌白了他一眼,朝被嚇得哆哆嗦嗦地管家笑,“張伯伯,大晚上的這是怎么了?”
老人額頭上落下一滴冷汗,根本不敢看宋小少爺,朝一臉和藹地宋小夫人答話,“大少爺打電話來?!?p> “我哥?”宋均裴吊兒郎當?shù)乜吭谒砩希∑娴貑枺八麖纳綔侠锍鰜砹???p> “……宋均裴,好好說話……”
宋均裴向來惹不起他,乖乖聽話,“好~”
管家被嚇得不輕,但還記得宋晞遲交代的事情,東扯西扯就是不肯說原因,聽得宋均裴心里煩躁,大手一揮,“行了,我也不好奇。但是再讓我聽見有動靜,明天著宅子就不妨再換一批傭人。”
說完,抱著身邊的人就走。
還能依稀聽見秦歌的低聲教導,“……對待長輩不可以這么粗魯……你先別弄,聽我說,唔……”
接下來的動靜管家連聽都不敢聽,趕緊下樓忙活去了。
02.
阮淺淺的睡眠習慣很好,很少有賴床的情況發(fā)生,尤其在第二天她還有正事要忙的情況下,更是到點就能睜開眼睛。
只是這次,后背傳來的溫熱與她已經(jīng)習慣的冰冷不同,還有熟悉柔和的聲音在頭頂響起,“寶寶醒了嗎?”
她一滯,滿懷欣喜地看過去。
是宋晞遲!
阮淺淺的瞌睡一掃而光,驚喜的問,“什么時候回來的?”
“唔,幾個小時前。”
宋晞遲將人緊緊摟在懷里,鼻端全是好聞熟悉的花香味,他饜足地閉上眼睛,手掌在她后背輕撫,嘆道,“怎么瘦了好多?!?p> “想你想的寢食難安?!?p> 阮淺淺盯著他,目光貪婪的勾勒著他的眉目,忍不住湊近些,再湊近些,想確定眼前的人不是幻覺,眼眶卻不自覺紅了。
她將頭埋進胸膛,悶悶地出聲,“怎么早回來了?”
“嗯,”宋晞遲應著,低頭去找懷里人的唇,他實在太想念上面的那股甜味,嘟囔道,“今天要去劇團?”
阮淺淺有一搭沒一搭地回應他,有些迷亂,“不是,跟朋友約好一起出去?!?p> “什么時間?”
“……下午……”
“起這么早?”
“……要收拾一下……”
宋晞遲沒答話,重量緩緩壓過去,漸漸地兩個人都有些動情,他甚至能察覺到小姑娘因為太久沒有打開而生澀的顫抖,于是手指壓在她的唇瓣上,低聲哄,“抱著我,不怕?!?p> 阮淺淺斷斷續(xù)續(xù)地出聲,意識模糊時還在思考,他不是長途跋涉回來嗎,為什么體力好的像是這一年去健了身。當然,在這種時候思考問題完全是不可能得到答案的,阮淺淺眼前白光閃過,重重地跌回被窩。
兩個人都喘著粗氣,安靜了一會兒,還是宋晞遲先緩過來,在她耳邊低喃,“想沒想我?”
阮淺淺環(huán)住他的脖頸,委屈巴巴,“當然想,給你打電話沒信號,寫信又不回,我還以為你在外面有溫柔鄉(xiāng)不愿回來了呢。”
宋晞遲哭笑不得,又想到昨晚本家的人傳回來的消息,心里忍不住泛酸,抱著她像哄孩子一樣,溫柔至極,“再也不走了,陪著你好不好?”
阮淺淺貪戀這樣的溫柔,本以為他回來自己會委屈到不能自已,然后撲到他懷里哭訴,可是看到宋晞遲之后就莫名的心安,就算是有天大的委屈也拋之腦后了。
03.
阮淺淺沒告訴宋晞遲她下午要去其它劇團面試的事情,隨行的還有其他幾人,他們商量了許久才做出這個決定。就算是讓自己一年多的努力都白白浪費,也不想在這樣的環(huán)境里繼續(xù)下去。
但事與愿違,能叫得上名字的劇團早已經(jīng)確定好了劇場人員,如果他們想要加入,就必須再等一年的招生期。而剩下的叫不出名字的劇團,要么就是一輩子只有訓練的命,要么就是碌碌無為根本進不了大眾視野。
他們已經(jīng)錯過了最佳時機。
阮淺淺頓時有些沮喪,劇團的實習生工資很少,她現(xiàn)在生活基本上入不敷出,很多時候都要拿宋晞遲的錢接濟,雖然他對此非常無所謂,一副“我的就是你的”地理所應當,但阮淺淺的自尊心卻不允許自己再這樣下去。
她迫切的想要轉(zhuǎn)正,想要完成自己的夢想,然后有充足的底氣站在他身旁。
但是一朝夢碎,她什么也沒了。
好像人長大之后總是輕易的就能感覺到疲憊,阮淺淺癱坐在椅子上,愣了一會兒,挫敗地捂住臉。
宋晞遲找到人時,看見她很小一只縮在小區(qū)的長椅上,在寒風中瑟瑟發(fā)抖,瞬間就一股無名火冒上來,快步走過去給她把外套過好,壓著聲音質(zhì)問,“回來了怎么不上樓?”
阮淺淺垂著眼睛,努力揚起笑,“本來想……”
“不開心就直說,在我面前別逞強?!彼螘勥t也沒好臉色,但他發(fā)不出火來,心里全是刺痛。
阮淺淺窩在他懷里安靜了會兒,哽著聲音嘟囔,“好過分,都不給我留面子?!?p> 宋晞遲幫她換好鞋子,倒了杯熱水讓她捂著取暖,伸手將她整個人抱進懷里。
剛剛被她惹起的火氣在觸到手腕處冰涼的皮膚時全部被澆滅,他妥協(xié)地嘆了口氣,伸手碰碰她小巧的鼻尖,低聲道,“剛給伯父打了個電話,他的傷好得差不多了,別擔心。”
“我還沒來得及說,你怎么知道的?”
“你老公我有先見之明?!?p> “切?!?p> 宋晞遲環(huán)在腰間的手臂收緊,威脅的意思明了,“給你最后的機會,還有什么事情趕緊坦白,我不喜歡總是從別人口中聽到關(guān)于你,我不知道的事情?!?p> 阮淺淺沉默了下,問,“我不想因為這些事給你帶來負擔?!?p> “……”
宋晞遲哭笑不得,伸手在她腰間擰了一把,逗得人直笑,“小姑娘年紀不大,心思到挺重?!?p> 阮淺淺伸手推他,嚴肅問,“真想知道?”
“嗯?!?p> 寒意被驅(qū)走,她將水杯放在一旁,在懷里找了個舒服的位置躺下,開啟了“絮叨”模式。但是令人意外的,宋晞遲竟然絲毫沒有覺得聒噪,反倒從始至終都聽得很認真,結(jié)束還問她,“躲在衣柜睡是因為什么?”
阮淺淺搖頭,“沒有提問環(huán)節(jié)?!?p> “快說?!?p> 人已經(jīng)壓過來了。
阮淺淺扭捏地開口,“因為可以聞到你的味道,有安全感。”
雖然想到答案,但是這話從她嘴里說出來,沖擊力不是一般的大。
宋晞遲的懷抱收的緊了些,心里刺痛,“寶寶辛苦了?!?p> “哈?”
阮淺淺不明白他這股突如其來的感傷是為什么,揚起下巴,笑地肆意,“放心吧,淺淺公主無所不能?!?p> 宋晞遲吻了下她的額頭,滿是溢出來的寵溺,“嗯,公主殿下最棒了?!?p> 04.
宋晞遲護短,而且占有欲極強,更何況這次受委屈的是他一直放在心尖兒上寵的人,宋均裴甚至覺得,他沒發(fā)瘋到動手要人命就不錯了。雖然,結(jié)果也跟要人命差不多。
宋均裴嘴里叼著煙,看身邊一襲白大褂認真翻閱病歷的男人,一臉風輕云淡,絲毫沒有任何作為“劊子手”的暴戾。于是好奇地問,“對方?jīng)]給你打電話?”
宋晞遲沒搭理他,起身開窗透風。
“一夜之間全部撤資啊,你等于要了整個劇團負責人的命,我都干不出這么缺德的事兒,我哥不愧是我哥,下手太狠了,”宋均裴語氣里聽不出任何感慨,甚至還有效仿和崇拜之意,“他們?nèi)绻赖米锏氖撬问衔磥淼拇蠓蛉?,肯定悔得腸子都青了。”
“你今天很閑?”
“倒也不是,”宋均裴樂呵呵地指了下帶來的東西,笑,“我跟秦歌明年辦婚禮,通知你一聲?!?p> 一直冷漠的男人終于抬起眼,帶了些驚訝,“你怎么說服老人家的?”
“說服不了就不說服唄,”宋均裴把煙滅了,還是一副無所畏懼的樣子,“跟你學的,先斬后奏?!?p> “……”
宋晞遲有些無語,“希望你下次能從我這兒學點好的?!?p> 兩個人相視一笑,都有釋然的意味。
宋均裴瀟灑地擺擺手,喊道,“走啦?!?p> 一個月之后,許多學員因為不滿劇團的專橫紛紛退出,有許多心思細密的負責人及時抽身,自立門戶,將許多優(yōu)秀的人挖走,阮淺淺也在其中。
不久,劇團倒閉,她們作為舞蹈演員,正式開始巡演。
臨行前,阮淺淺看他幫自己收拾行李箱,不經(jīng)意地問起來,“前兩天阿姨跟我打電話,提起你今年要去本家?”
“嗯?!?p> 阮淺淺拖沓著拖鞋走到他身邊,有些憂愁,“這次劇團的事,麻煩本家了?”
宋晞遲最后幫她檢查了一遍,確認無誤,又開始囑咐些有的沒的,阮淺淺聽得不耐煩,打斷他,“以后不要因為我麻煩……”
“一家人,談什么麻煩?!?p> 宋晞遲捏了下她的下巴,笑,“錢包拿回來了?”
“嗯,”阮淺淺點頭,“下午去拿的?!?p> 也不知道他干了什么,對方看見他一個勁兒地道歉,就差跪下磕頭了。
宋晞遲滿意地點點頭,起身去幫她溫牛奶,順便提醒,“隨身帶些糖,你一忙起來就忘記吃飯,免得到時候低血糖?!?p> 阮淺淺聽話地拿了些塞進背包,又跑出來念著他,小聲問,“爺爺會不會為難你?”
“想什么呢,宋均裴明年結(jié)婚,所以老人家把我們小輩喊去參加個公布會?!彼螘勥t反手把她拉到身前,端著玻璃杯給她喂下去,看著她伸出舌頭把唇上的牛奶漬舔干凈,一臉無辜地睜著眼睛,喉嚨發(fā)緊。
偏偏阮淺淺不自知,還沉浸在剛剛的話題里,驚訝的問,“跟秦歌嗎?”
“嗯。”
宋晞遲心思飄遠,俯身吻她,阮淺淺心不在焉地跟他膩歪了一會兒,突然腰上一痛,責怪道,“你干嘛?”
“不專心啊。”宋晞遲散著衣襟,好整以暇地靠在桌子。
阮淺淺嘆了口氣,還是把想法說了出來,“下次不要因為我做這些事了,會招惹上麻煩的。”
宋晞遲瞬間被氣笑,納悶地問,“我為什么怕麻煩?”
阮淺淺支吾地說不上來,半晌回答,“不要讓別人覺得……我總是會給你帶來麻煩,而且,我其實也沒那么委屈?!?p> “淺淺,你需要端正下自己的態(tài)度,”宋晞遲俯身,罕見的嚴肅認真,“我們是情侶,不久之后會是夫妻,是要一起攜手走過余生的人,你不能凡事都倔強的一個人扛下來,那要我做什么?看著自己的愛人受委屈嗎?”
“……我不是……”
“依靠我,淺淺,你要做的只有這個。就算天塌下來,都有我替你頂著?!?p> 阮淺淺低下頭,心臟發(fā)燙,這股暖意涌上來濕潤了眼眶。
她不是一個人,不論發(fā)生何事,背后都有宋晞遲護著。
只要有他在。
她就不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