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暮自是感覺到了自己的衣袖被一股向下的力量扯了扯,他不急不緩地轉(zhuǎn)過了腦袋,目光落在了扶初身上后,眸中便不由自主地跟著攀上了一層笑意。
夜間的風還帶著一絲寒意,吹得扶初不禁打了一個冷顫,她又本能地朝著楚暮那里靠了靠,似準備抱團取暖一般。
楚暮垂眸看了她一會兒后,才開口道:“就快到山腳了。”
平平淡淡的一句話,卻是讓扶初跟著安心了不少,她乖乖地嗯了一聲,再也沒有開口說些什么了。
今晚的楚暮也穿了一件黑色的衣袍,明明是一件干干凈凈的黑袍,卻是讓扶初感覺到了一股天生的高貴感,就好似每夜床頭前的那一道皎白的月光,讓人覺得有些遙不可及。
扶初盯著楚暮看了一會兒,終于,她忍不住開口喚了楚暮一聲。
“嗯?”楚暮的目光重新落在了扶初的身上,望向她的那一剎,眼眸中好像還閃爍著幾抹細碎而又溫柔的光芒。
扶初也有聽黎晝說過,上南古山修道的都不是普通人,要么天賦凜然,要么家世顯赫,但前者少有人在,故而能留在南古山修道學習之人,大多也都是來自達官顯宦的家族。
扶初看著楚暮現(xiàn)在的模樣,好像……兩者都占了。
楚暮見扶初久久沒有開口說話,便不忍揚了揚眉,目光之中的那份好奇又濃郁了一分。
終于,周遭在安靜了片刻后,扶初才試探般地開口了:“你是富家子弟?”
“……?”扶初這問題來得突然,讓楚暮不由得愣了一下,好像沒明白她到底在問些什么。
“你聽誰說的?”楚暮雙眉微蹙,莫名地看著扶初。
楚暮話音落下后,扶初才失措地移開了目光:“我猜的……”
扶初也只是聽黎晝提了一句,黎晝自詡在南古山消息通透,大家的身世也了解得清清楚楚,可唯獨楚暮的身世,就像是一團謎一般,讓人難以捉摸。
扶初說罷,楚暮便淡然地接了一句:“我不是。”
楚暮這么一說,扶初便更加好奇楚暮的身世了:“那你……”
“我從小就在南古山長大?!背汉孟裰婪龀跻獑栃┦裁此频模€沒等扶初把話說完,楚暮便開口應了一聲。
楚暮的記憶,是在南古山開始的,他從小就在南古山長大,也是沒有經(jīng)歷過什么經(jīng)過千挑萬選才上了山、亦或是被家里人送上山的經(jīng)歷。
說來也奇怪,于楚暮的身世,就連三青和楚漆澤也是只字不提,就好像是有什么顧忌一般。
“那你……沒有親人嗎?”扶初小心翼翼地問了一聲。
語畢,楚暮便跟著頓了一下,于親人這兩個字,楚暮好像也沒有多大的概念,在南古山這么久,他也一直把三青和楚漆澤當做是自己最親近、最可靠、最信任的人。
扶初見楚暮沒有說話,便反應了過來自己應該是說錯了什么話:“抱歉……”
“沒事。”楚暮回得淡然,好像也沒有因為那句話而影響到情緒。
“師父和師叔,就是我最親的人?!背褐毖圆恢M。
“我其實也不知道我的親人是誰……”楚暮說罷,扶初才悠悠地接了一句,這幾日來,她好像也慢慢回憶起了一些原先的事情,但在她的記憶里,對自己的親人好像也沒有什么印象,唯一有一點印象的,就是從小帶著她,最后又將她丟在山腳下的師父了。
不知不覺,兩個人就走到了山下。
夜?jié)u入深,萬籟俱寂。
周遭一片昏暗,叫扶初有些看不清眼前的事物。忽而草叢傳來了一陣窸窸窣窣的聲音,似有東西在草間爬行一般,那速度極快,叫扶初的神經(jīng)不由得跟著緊了一下。
出于本能,扶初循著聲音望了過去,目光鎖定在了草叢之間,下一秒,一條蛇便驀然映入了扶初的視線之中。
扶初心里跟著一緊,她剛想告訴楚暮,便看到了那條蛇正迅猛地朝著他們的方向爬來。
眼看著那條蛇就要襲上他們了,扶初眸色一緊,她朝著楚暮那里撲了過去,企圖將楚暮推開:“師兄小心!”
然,料扶初都不會想到,楚暮也發(fā)現(xiàn)了那條蛇,在扶初將他推開之前,他竟是先移開了身子。
于是乎,扶初就這樣撲了個空,她踉蹌了兩步,而后腳下一崴,整個人朝著楚暮那里跌了過去。
還沒等楚暮反應過來,扶初便猛地撲在了他的身上,她就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一般,緊緊地抓著楚暮的黑袍。
夜間寒意愈發(fā)得強烈,此刻,扶初抱著楚暮,透過衣袍,好像還能感覺到楚暮身上的體溫。
周遭慢慢恢復了一片寂靜,但溫暖而又結(jié)實的感覺讓扶初一時有些不舍得撒手。
“……”楚暮詫異地看著扶初,好像一時之間被怔住了一般:“那個……蛇已經(jīng)走了?!?p> 楚暮的雙手失措地攤在了空氣當中,好像放下也不是、環(huán)住扶初也不是……
楚暮說罷,扶初卻好像也沒有準備撒手的意思。他能感覺到她稍稍動了動自己的身子,但那雙小手還是緊緊地拽著他的衣袍。
“師兄……”終于,扶初尷尬地開口喚了一聲楚暮。
“你說?!?p> “腳崴了……”終于,扶初巴巴地道了一句,那模樣,儼然就像是一只受了委屈的小奶貓一般,讓楚暮心里跟著一軟。
扶初剛才撲得太猛,又撲了個空,這一崴,真的是要了她的命。劇烈的疼痛感一陣接著一陣地縈繞在了她的腳腕之間,甚至真的有那么一剎,她有了一種這腳已經(jīng)不是她的了的錯覺。
楚暮:“……”
過了一會兒,扶初才感覺到有一雙溫暖的大手慢慢地扶上了她的手腕,緊接著,又是一股溫柔的力量將她的雙手從腰間拿了開來。
扶初重新站直了身子,她下意識地抬起了眼,將目光挪移到了楚暮的身上。
“還可以走嗎?”楚暮小聲詢問了一句。
扶初看著楚暮,愣是盯了半天都沒說出半句話來——她感覺自己不能走了,但又不太好意思開口。
“算了……”楚暮見扶初沒有開口說話,便順勢握住了她的手,慢慢地朝前面走去:“若是走不動了,就和我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