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此想著,顧懷遠便找到了傅歡之。
“我都說了這金絲雀你們要好生看管,怎么會讓它飛走了呢?”剛進屋門,顧懷遠就看見傅歡之嘟著嘴,氣鼓鼓地沖跪著的女婢喊到。
女婢伏在地上,身子微微顫抖,“公主,不是故意的,奴婢不知,請,請公主責罰?!币驗楹ε碌木壒?,那婢子連話也說不順暢了。
“歡之妹妹今兒個是怎么了?我來看看是誰惹我家小公主不高興了?”顧懷遠背著雙手,慢步走了進來。
“顧姐姐?!笨吹筋檻堰h來了,傅歡之感到一絲意外與喜悅。
“歡丫頭,說說你怎么不高興了?!鳖檻堰h邊說,卻邊把那跪在地上的可憐的女婢扶了起來。
一直伏在地上連頭也不敢抬的婢子被這突如其來的舉動給嚇住了,淚眼婆娑的呆呆地看著扶她起身的那人。
這一看,便也是看楞了。眼前的人眼眸深邃,雖然皮膚略黑,卻掩不住五官的秀氣。這秀氣卻也不似那些小家碧玉的溫婉,反倒更有一種英氣。若不是聽得公主喚她一聲顧姐姐,這小婢子還會以為這是哪家的翩翩公子。
傅歡之被這丫頭的反應逗樂了,噗嗤一聲,笑道:“顧姐姐,你怎么老喜歡做男子打扮呢,這不,又亂了一家姑娘的心?!?p> 那婢子聽聞這句話,臉刷的紅了。
“丫鬟,我告訴你,你可要小心點,顧姐姐可是男女通吃的?!?p> “歡丫頭,你膽子是又肥了是不是?”顧懷遠伸出手,又想敲傅歡之幾腦袋。
“顧姐姐,顧姐姐,我不敢了,不敢了。我再也不開玩笑了?!备禋g之賠笑。
“顧姐姐來了,我心情好了,不追究你了,你,下去吧。”傅歡之沖那丫鬟努努嘴。
“奴婢謝謝公主,謝謝顧姑娘?!毖诀咧x恩后便退下了。
“怎么回事,什么金絲雀跑了?”顧懷遠坐在凳子上,端起桌上的茶,輕啜了一口。
“我哥哥送我的金絲雀不見了?!备禋g之又嘟起了嘴。“那是去年我生日時,他送我的?!?p> “就這點小事,何必生這么大氣呢?等你哥哥回來后,叫他再送你一只?!鳖檻堰h哄道。
“可是,顧姐姐,我就是不高興,有些東西,失去了就是失去了,這輩子都不會再有任何替代品了?!?p> 噗嗤,這回輪到顧懷遠忍笑不住了。她放下手中的茶杯,將眼前人上下仔細打量了一番。
傅歡之覺得納悶,顧姐姐這是要做什么啊。
“丫頭,如果我沒記錯的話,你同我一般大吧,今年差不多也是十五六歲吧。”
“嗯?!备禋g之一頭霧水,卻是突然聯(lián)想到了些什么奇奇怪怪不可思議的事,往后退了幾步。
“亂想些什么呢?!备禋g之冷不防的被顧懷遠敲了一記腦袋。她被腦袋瓜子上這突如其來的一敲給嚇住了,縮了縮脖子,瞪著大眼睛,委屈又困惑地看著顧懷遠。
“你這丫頭明明才十五六歲的年紀,怎么也學起那些老學究的樣子,說一些參透人生的“大道理”了呢?”
“哼!”傅歡之沒想到顧懷遠想說的是這句話。
“哈哈哈?!鳖檻堰h笑了幾聲,繼續(xù)啜了一口茶。
可是,有些些道理看起來是無病呻吟,傷春悲秋。但當你真正經(jīng)歷過后,卻才會明白它原來說得如此貼切。
有些東西失去了,就是失去了,這輩子都不會再有任何替代品。此時的顧懷遠還不知道,往后的日子里,這條“大道理”卻是她在嘗盡人間苦難后,感觸最深的。
“歡丫頭,帶我去你哥哥的書房里看看好不好?”
“顧姐姐,你要去我哥哥的書房?!”傅歡之將音量提高了幾分,眼睛里流露出來的半是驚訝半是興奮。她也不知道自己為何會感到一絲興奮。
“顧姐姐,我和你講,哥哥回京時,平日里處理軍務,朝中事項什么的,都是在書房中。
你別看我哥哥是個武將,但是他文采可比那些世家公子好多了。”
提到傅行之,傅歡之眼睛里都是光。
詩,歌,禮,樂,顧懷遠輕輕撫過傅行之書架上的書,她的太陽是真的光芒萬丈啊,顧懷遠不知怎的,心中生出一股自豪之情。
突然,她停下了腳步,“山河注?”顧懷遠輕念到。
山河注這本書出現(xiàn)在傅行之書房間不奇怪,行軍打戰(zhàn),熟知地形本就是應該的。
可是,這本書出現(xiàn)在這滿架子的詩集作品中,卻是顯得突兀了些。
“咦,奇怪,哥哥平日里會將這些書分門別類,擺放好的啊?哈哈哈,想不到哥哥也有糊涂的一天,等他回來了,我一定要笑話他。”
顧懷遠沒有回答,取下了這本書開始翻閱起來,“奇怪。”顧懷遠小聲嘀咕著,為什么安遠這一處被勾畫了出來?
如果顧懷遠沒記錯的話,安遠是處在昭國邊界的一個小軍鎮(zhèn),傅行之為何獨獨把它勾了出來,顧懷遠不明白。
“顧姐姐,你看!”顧懷遠的思路被傅歡之打斷了。
“你猜猜我發(fā)現(xiàn)了什么?”傅歡之手里拿著什么東西,她將它藏在了背后,沖顧懷遠眨了眨眼睛。
“不知道。”顧懷遠沒心思同傅歡之玩這種游戲。
“你猜猜嘛~”傅歡之開始撒嬌了。
顧懷遠沒有理她。
“是我哥哥畫的畫哦?!备禋g之神秘一笑。
顧懷遠似乎是猜到了些什么,她臉上神色微變,卻仍是故作鎮(zhèn)定。
“拿過來?!彼龑⑸胶幼⒎帕嘶厝?,轉身對傅歡之說道。
傅歡之笑而不語。
“拿過來。”顧懷遠繼續(xù)說道,只不過語氣比剛才加重了幾分。
傅歡之撇了撇嘴,將身后的畫遞給了顧懷遠,“顧姐姐,你真兇?!?p> 顧懷遠也不知道為何,若是涉及到她同傅行之間的感情,她便控制不好自己的情緒。
這紙上畫了個女子,畫中的女子正是她那日在謝府時的模樣。顧懷遠覺著心再次被撩撥了,無論是比肩遠眺,還是那句“我等你”,亦或是落在額頭的那輕輕一吻,傅行之都在用他自己的方式告訴顧懷遠,她對于他來說是不一樣的,他喜歡她!
感受到這份愛,顧懷遠自然是百般欣喜的,只不過,在欣喜之余,她卻是隱隱擔心。在這段感情里,她以為自己永遠是卑微的。她不知道這種自卑從何而來,明明在旁人眼中,她已足夠厲害了,可是一想到他,她便不由自主的低到塵埃里去了。
她只知道他越對她好,她越焦慮,她怕配不上他,他這么耀眼奪目,而自己卻如此不顯眼。她怕他有一天對自己的愛意會突然消失得無影無蹤,就像從未有過一樣。
顧懷遠不知道,若那天真的來臨,自己該怎么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