吳國都城中,街道上不斷涌入新的人群,叫賣聲此起彼伏,都城內(nèi)是不允許有馬車等行走的,為的是不造成擁堵,但某一鬧市區(qū)此時已經(jīng)擁擠不動了。
“這三個人是道士嗎?怎么怪怪的,還擺攤給人算卦!”
“肯定是江湖術士,騙人的,不可信!”
“這里以前我記得是一個寫字的書生啊,今天怎么變了?!?p> 幾人議論著走開了,但一胖一瘦富有“磁性”的叫喊聲還是不斷引來人們駐足。
李天彪叫著叫著有些泄氣,聲音也越來越小。人們只在眼前嬉笑著看一會兒,最多指指點點說兩句,根本沒有要算卦的意思。
當啷!一枚銅錢投到白布當中。
三人抬頭,一個羞澀的小女孩忽閃著眼睛,扔完銅幣后瑟縮地躲到一女子身后,很快兩人消失進人群。
“算卦,算卦,算靈卦!”李天彪突然來了精神,俯身偷偷撿起那枚銅錢。
“小李來啦,小李來啦!”
“我先來的,你往后,別擠?!?p> “各位相親,不要急,一個一個來,小李一定幫大家寫好?!?p> 三人同時扭頭,一個二十出頭的年輕公子笑呵呵地走到距王珂幾丈遠的位置,打開隨身帶來的布桌,立在地上。隨后,桌子上便出現(xiàn)了筆墨紙硯,還有一壺水。
這位小李公子看見王珂三人,臉色稍變,但轉(zhuǎn)瞬扭頭,笑著與桌前的百姓聊起天來,兩只手不停地忙碌著。
陳三思輕聲在王珂耳邊說道,“大哥,這個書生叫李歡,之前段大哥在此謀生時,此人也打算在此接些活計,可百姓都認段大哥的手藝,這個李歡呆了兩天便銷聲匿跡,沒想到他又回來了?!?p> 王珂看著李歡桌前熱鬧的景象,心中不免唏噓。段意的手藝可不是一般人能比的,景國文武狀元自然不是浪得虛名??上Ф我饷?,原本紅火的生意落給了旁人。
“大伯,你要寫什么?”
李歡對著一位佝僂的老頭兒大聲說道。
“小聲點兒,我能聽見!你給老漢寫封家信,告訴他們快來接我!”
李歡提筆沾墨,“大伯,你家住哪洲哪縣???”
“???哪洲哪縣,我想想??!我家在哪來著?”老頭兒撓著頭,似乎想不起來了。
“老頭兒,你想好了再來麻煩小李!”
“這不是秦老漢嘛,他在此地轉(zhuǎn)了好幾天了,怕是失憶了吧?!?p> “老伯,你家在滁州的永寧縣,你忘了嗎?”王珂笑著收回右手。
秦老漢遲愣地看著面前的道長,隨即一拍額頭,“對對對,滁州永寧縣,就是這。給我那不孝子寫封信,讓他快來接我!”
李歡看了一眼仙風道骨的王珂,似有警惕之色。
“快寫,快寫!”
秦老漢留下幾枚銅板后滿意地離開了,后面的人立刻補了上來。
王珂對李歡一笑,轉(zhuǎn)身回到攤位上。
“大哥,你幫了他,應該跟他要分成!”李天彪提醒道。
“做好事不留名,怎能要人錢財?!蓖蹒鏀[擺手。
街道之上突然變得喧鬧起來,人們紛紛快步移動,像是躲避什么瘟神一般,這導致人群更加擁擠。
“誰在這里擺攤寫字呢,經(jīng)過我同意了嗎???!”
十幾個痞氣十足的男子闖進這片鬧市區(qū),直奔著李歡而來,為首一名肥胖男子扇著極不相稱的小扇來到李歡近前。
原本在排隊寫字的百姓立即躲進了人群中,看著這十幾個惡人接下來的動作。
“這位大哥,小弟初來貴寶地不懂規(guī)矩,這是我今天的盈余還望大哥收下?!?p> 好漢不吃眼前虧,李歡一個書生自然不會選擇與這些惡人硬碰硬。
“打發(fā)要飯的!”胖男子一巴掌打在李歡手上,一把銅錢散落一地。
王珂輕咳一聲。
“這位壯士我看你天庭飽滿,一定是個富貴之人。不如讓貧道給你算上一卦!”
胖男子扭回頭,才看到幾丈外地上坐著一個道士,面皮白凈卻長有胡須。
“呦!還有一伙兒呢,真是幾天不出來,當爺爺我不存在是吧!”
胖男子搖頭晃腦走了過來,看了一眼白布和銅錢,忽的坐了下來。
“給我算一卦,算算我最近有什么好事臨門,算好了以后這塊地就是你的了,算不好,嘿嘿!”胖男子怪笑著眉梢挑了挑。
這種惡人無論什么朝代都隨處可見,仗著自己人高馬大或者某人的勢力,橫行街道。但這些人都有一個致命的弱點,骯臟的歷史,王珂今天就想好好看看此人有多骯臟。
“壯士,可否把頭伸過來!”
胖男子疑了一下,配合著探出頭,胖大的身軀被扯得險些失去平衡,就像一個不倒翁,百姓中傳出一陣笑聲。
一道冷光射向人群,立時沒了聲。胖男子轉(zhuǎn)回頭時,王珂的右手遞了上去。
腦中的這份簡歷幾乎與王珂設想的一樣,一個仗勢欺人的無業(yè)游民,平時靠收取小攤小販的保護費為生,經(jīng)?;燠E于賭場和妓院。
王珂快速地略過毫無吸引力的地方,像尋找重案線索一樣,不斷快放、回放、縮放,最后嘴角露出了笑容。
“道士,你到底能不能算,信不信我扭送你到官府治罪!”
“王二球,貧道算好了!”
“你認識我?”
“別緊張,貧道還知道你左腳掌有紅痣,右腋窩下有一個小肉球,對也不對!”
王二球呆住了,不由得上下打量起眼前胡須皆白的道長。
“別說廢話,我讓你算算我最近的喜事,說不出來照樣帶你見官!”王二球已經(jīng)有些心虛。
“若我說你現(xiàn)在可將家中的母老虎休了,不知算不算一喜??!”
王二球怔住了。
家中的妻子乃是縣衙班頭的妹妹,王二球能有今天的“業(yè)績”,靠的也就是他這個大舅哥。雖然平時兇了點,對自己狠了點,但王二球完全沒理由休妻。除非她做了什么茍且之事,除非……
王二球不敢想了,眼睛直直地看著王珂,一手死死地抓住王珂右手,“道長可有什么證據(jù)?”
王珂掃了一眼站在王二胖身后的小弟,指著其中一位笑著示意他過來坐下。
那人指著自己的鼻子,惶恐地坐了下來。
順利地搜集完記憶后,王珂開口問道“小兄弟,前天晚上去哪里了?”
“哪也沒去,就在家里!”
“哦,晚上吃的什么?”
“面條!”
“嫂嫂漂亮嗎?”
“漂亮!呃……”
王珂擺了擺拂塵,靜靜地閉上眼,不再發(fā)一言。
“什么,竟然是你,李三,我要殺了你!”
“大哥,你聽我解釋,大哥,啊……”
“給我站住,你今天就是跑到凌霄殿,我也要打斷你的狗腿!”
幾名還在發(fā)愣的小弟,回過神后,趕忙追了上去。
百姓在沉默了數(shù)秒后爆發(fā)了熱烈的歡呼聲,甚至有幾個受過王二球欺負的百姓拍手稱快。
沒有了惡人打擾,求寫書信的人自覺地排起了隊伍。然而,與此同時,在王珂的白布前,長長地站了兩大排,甚至李歡的隊伍里也有幾人忽然改變了主意,站了過來。
“各位,不要急,不要搶,我家道長自會給各位算上一卦,包您滿意!”李天彪又得意地吆喝起來。
“道長,我家也有一只母老虎?!?p> “……”
“道長,你說話??!”
端王府。
屋頂還是那個屋頂,風景還是那般不堪,味道只要不大口吸氣還是感覺不到的,畢竟這是王府中空氣流通最好的位置。
趙聰看著手中日漸成型的藥物,心中不免一陣激動。
明日便可命人買些酒水,將藥物切片,康復之旅即將開啟。
“聰兒,快下來吧,為娘親手燒的菜!”
“有勞娘親了,孩兒再看會兒!”
王妃跨出院門又扭頭看向屋頂,“聰兒,書拿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