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容亦馨柔柔坐于軟轎之上,披著加絨的方巾,感覺還是冷些。左眼皮自晨起便突突直跳,原來是預(yù)示她辦不成晚上這件事,其實(shí),倒也并無所謂。收收有些松了的方巾,慕容亦馨將自己包裹的更加緊些,能有那樣的傷疤,轉(zhuǎn)轉(zhuǎn)指間略略發(fā)緊的戒指,那真是個有福氣的姑娘啊。
軟轎猛地停了,慕容亦馨閉著眼正在養(yǎng)神,身形猛地一探,若不是芝菲手快一下扶住,慕容亦馨險些從軟轎跌落。秋水目凝霜,冷冷盯著前方擋路的丫頭。
“娘娘,娘娘大事不好!”擋路的丫鬟草草行了禮,喘著氣一路撲倒在慕容亦馨身前。
“芝蘭你瘋了,沖撞了娘娘傷了小皇子,不要命了你!”
“娘娘!娘娘!”芝蘭又急又喘,只是磕頭,什么話都說不出來。
一看是自己陪嫁的丫頭芝蘭,慕容亦馨面色轉(zhuǎn)緩,此地離坤羽宮頗有些距離,看她此時依舊猛力喘息,想是一路疾步而來,芝蘭一貫穩(wěn)重,不是急事不會如此。慕容亦馨丟了個眼色給芝菲,芝菲立刻抬手扶起芝蘭,“別急別急,喘口氣慢慢說,什么事啊這么急!”
“娘娘,先生他……”
芝蘭話未盡,慕容亦馨左眼皮猛的一跳,剛想用心聽去,便聽到一聲更高的聲音響起,“奴婢飛鳶,見過淑妃娘娘!”
“娘娘!”芝蘭再次著急開口,小聲想告訴慕容亦馨點(diǎn)什么。
慕容亦馨在芝蘭眼中看到了慌張,伸手止住她的話,皺眉側(cè)頭望去,轎前方不知何時多出一個公公正正行禮的丫頭,不是別人,真是皇后宮中的大丫鬟,飛鳶。
慕容亦馨揉揉狂跳不止的眼皮,深吸一口涼氣強(qiáng)打精神,眉毛一挑,水蔥似的手指向前一探,軟轎隨之前行,正正停在飛鳶身旁。
“飛鳶姑姑免禮了,這大晚上的什么事兒呀,勞煩您跑此一趟?”口說免禮,亦馨穩(wěn)穩(wěn)坐在軟轎,雙手盤于腹間,并無手勢,亦無下轎意思,就那么笑著俯視行禮的飛鳶。
“娘娘客氣了,奴婢有幸為皇后娘娘辦事,定當(dāng)盡心竭力!”飛鳶依舊行禮的姿勢,身形不亂語氣恭敬。
呵!慕容亦馨側(cè)頭一笑,沒有接話,細(xì)細(xì)挑揀方巾上好似又又好似沒有的發(fā)絲,待飛鳶又立了半響才復(fù)又緩緩開口,“皇后娘娘找本宮何事呢?”
“是,皇后娘娘有要事同您商討,特派奴婢前來通傳?!?p> “此時嗎?”慕容亦馨瞟了芝蘭,“可是本宮累了一晚早就乏了,麻煩姑姑替本宮同娘娘請個罪,本宮明日啊,伺候完陛下,定當(dāng)找時間去中宮?!?p> “娘娘身懷龍裔,擾了娘娘休息自是不能,可今夜,娘娘恐怕還真是要同奴婢走這一趟呢!”
“放肆,”芝菲出口喝止,“敢同娘娘這等說話!”
“娘娘恕罪!”自初次行禮,飛鳶兩腿一直未伸直,此時已有些發(fā)顫,“那奴婢這就回去稟明,娘娘,后宮不可私留男人,那于坤羽宮外逮住的刺客,今夜可就要處決了。”飛鳶說完,雙膝向下再一彎曲,不等慕容亦馨再說話,轉(zhuǎn)身要走。
刺客?慕容亦馨眼角還帶著笑,唇色漸漸開始發(fā)青,余光瞟瞟臉都嚇白的芝蘭,瞬間明白了,“等等!”
“娘娘?”芝菲有些疑惑的看向亦馨。
“前面帶路,本宮跟你去!”慕容亦馨雙手在方巾下握緊,努力維持表面的笑容。飛鳶唇角含笑看看慕容亦馨漸漸失去血色的嘴唇,屈膝行禮,“是,娘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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馬車吱呀吱呀的響,亦謠坐在回將軍府的馬車上,支著腦袋看向窗外。剛才的舞,文軒,你看到了嗎?如若不能再陪你左右,也私心的不想讓你忘記。
“為什么不用祛疤藥!”洛川閉目養(yǎng)神,冷冷開口。
亦謠左右望望,確定車上沒有別人,洛川只能是對自己開口,他最近倒是挺喜歡和自己說話的呀,就是這嘴啊……洛懟懟!
“覺得不重要,就沒用!”
“不重要?”洛川眼皮一動。
“對呀,不重要!洛川,”亦謠反問,“你有真心喜歡的女子嗎?”
洛川冷冷倪了亦謠一眼。
“或男子?”
側(cè)頭躲開洛川揮過來的巴掌,亦謠呵呵笑著繼續(xù)說道,“要是你喜歡的女子身上有這種疤,你會介意嗎?”
這……洛川頓了一下,眼神空洞,仿佛一下陷入追憶,許久才道,“如是真愛,只求相守,即是容貌盡毀又如何?”
“對吧!所以啊,”亦謠擼起袖子,兩個手臂赤裸裸的露在洛川面前,“蠻酷的,不是嗎?要是能戴上你上陣殺敵時的面具,想必更加威風(fēng)凜凜?!?p> 丟過披風(fēng)準(zhǔn)準(zhǔn)蓋住亦謠露著的手臂,從未見過如此不講究的女子。
“你是五哥心尖上的女子嗎?”
這……這回輪到亦謠遲鈍了,看著窗外的眼還是笑著的,風(fēng)沙略大,迷了的眼睛,絲絲開始泛紅,“不是啊,所以,”亦謠看向洛川,笑容燦爛中若隱若現(xiàn)的苦澀,“更加不重要??!”
一路二人再無言語,都若有所思,到了洛府,洛川沒有立刻離開,幫亦謠拿著賞賜的物品,送她回別院。亦謠沒有推辭,二人一前一后沉默走著。
行至別院門口,亦謠止步,接過洛川手里的盒子,點(diǎn)頭行禮。黑風(fēng)呼哧呼哧喘著粗氣跑了過來,看到洛川和亦瑤,開心的直打轉(zhuǎn)。
“七夜和黑風(fēng)的事,謝謝!”亦謠道謝。
“七夜本是自由身,你用性命救了他,他為報恩,投身于你,本將軍沒有意見。至于黑風(fēng),”洛川俯身又摸摸黑風(fēng)的腦袋,轉(zhuǎn)身離去,“洛府多個養(yǎng)狗的奴仆,本將軍自然更不會介意!”
亦謠低頭笑笑,明明是保護(hù)自己,非要說的這么難聽。相處久了,洛川這個人外冷內(nèi)熱,是個可以交朋友的人,只是她,可能再無此機(jī)會了。
“對了,練兵場以后你還是少去,一個未出閣的姑娘總往男人堆里跑,成何體統(tǒng)!”
洛川的聲音幽幽傳來,亦謠側(cè)著頭笑,說你胖你還真是喘上了,真把自己當(dāng)兄長了?
不過,唉,亦謠輕輕嘆氣,以后的確不用再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