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019章安之
天諭殿,神座之上。
傅經(jīng)倫起身,注視著破廟的方向,眸子閃過一抹冷笑。
原來如此。
劍癡,你果然已是強(qiáng)弩之末。
空有其意的劍意,卻已沒有了巔峰的力量。
這樣的劍,不足為懼。
破廟外。
十里。
剛闖出神殿包圍的張邋遢停下腳步,突然,身子一個踉蹌,一口鮮血吐出。
強(qiáng)行動用真氣,傷勢再度反復(fù),傷及己身。
兩年前的一戰(zhàn),本是死局,若非最后關(guān)頭破五境,劍癡,早已不復(fù)存在。
但是,縱然死中逃生,天下第一劍,一身修為亦散的七七八八,難以恢復(fù)。
天諭殿。
傅經(jīng)倫走出,旋即踏步縱身而起。
頃刻之間,無盡光明從天而降,神殿之上,養(yǎng)復(fù)兩年的大光明神劍再度破空而出。
下一刻。
傅經(jīng)倫握劍,一身氣息瞬間突破極限,驚濤駭浪一般的威壓,席卷開來。
下方,無數(shù)光明信徒見狀,立刻跪地,俯首叩拜。
天空上,書生凌空一踏,迅速朝著破廟方向掠去。
無常
太學(xué)宮。
南院。
琴音回蕩,劍光縱橫。
樂儒授琴,白忘語授劍。
前方,萬戎戎以琴御劍,自開一道。
儒門,因材施教,絕不希望埋沒任何一個人才。
“浩然篇,紅塵滾滾。”
琴弦撥動,太素劍破空而過,劍光耀目。
白忘語揮劍,太易撼太素,鏗然之聲,不絕于耳。
師徒之戰(zhàn),驚艷而又絢爛。
“叮!”
七招之后,萬戎戎五指動琴弦,琴音急促,太素攻勢同樣越來越快。
“砰!”
雙劍再度交并,浩然正氣激蕩,太素劍應(yīng)聲飛落,插在地上。
琴音止,萬戎戎周身真氣漸漸消散。
“不錯?!?p> 白忘語收劍,與樂儒對視一眼,面露滿意之色。
這小丫頭,天資是真的驚人。
“那小子,終于做了一件人事?!?p> 樂儒感慨道,“假以時日,這丫頭的成就不會在忘語你之下。”
“青出于藍(lán)而勝于藍(lán)?!?p> 白忘語微笑道,“這是永恒不變的真理,戎戎,會超越我的。”
“師父,林大哥和朱雀圣女的決戰(zhàn)是不是快開始了?”萬戎戎一臉關(guān)心地問道。
“三天后?!?p> 白忘語點頭,回答道。
“三天?!?p> 萬戎戎輕聲呢喃了一句,目光看向南嶺方向,面露擔(dān)憂之色。
林大哥,一定要贏??!
“南嶺那邊傳來消息,那小子依舊未能入四境?!?p> 提到林家小子,樂儒捋了捋自己的一頭黑長直,說道,“這一戰(zhàn),不好打啊?!?p> 若是換個對手,他相信,林家小子即便未入四境,也能有不小的勝算,但是,對手是火麟兒,著實有些強(qiáng)人所難了。
“我相信,林兄一定能贏?!?p> 白忘語平靜道,“因為,他會不惜一切代價來贏得這一戰(zhàn)?!?p> 此戰(zhàn),并不是簡單的切磋,而是搏命。
賭上所有,怎能失敗。
西域。
張邋遢脫離神殿大軍的包圍后,迅速東行而去。
還差三天了。
距離那小子和火麟兒的決戰(zhàn),就只剩下三天。
或許還來得及。
“劍癡?!?p> 殊不料。
就在這時。
天地間,光明大盛,耀眼的天光從天而降,天光中,一位身著長袍的書生出現(xiàn),目光看向下方的老者,微笑道,“終于找到你了?!?p> “傅經(jīng)倫?!?p> 張邋遢看著天空上的書生,神色一沉,來得可真快。
“兩年前,我就猜到你還沒死,這兩年,我可一直在等你出現(xiàn),再續(xù)兩年前未完的一戰(zhàn)?!?p> 說話間,傅經(jīng)倫身影緩緩落下,擋在了前方,神色平和道,“來吧。”
“傅經(jīng)倫,你的天命,不如當(dāng)年了?!?p> 張邋遢看了一眼前者手中的大光明神劍,嘲諷道,“這柄劍,已沒有了當(dāng)年那般驚人的威力?!?p> “或許吧?!?p> 傅經(jīng)倫淡淡一笑,道,“新的天命之子漸漸成長起來,我的天命受到影響,也是意料之中的事情,不過,不重要了?!?p> 說到這里,傅經(jīng)倫看著眼前老者空蕩蕩的右臂衣袖,面露遺憾之色,道,“只是劍癡你,失了右臂,又重傷在身,還能有幾分力氣?”
“足以將你永遠(yuǎn)留在這里?!?p> 張邋遢冷聲說了一句,一身劍意再起,劍光盛極,耀眼奪目。
一瞬之后。
張邋遢身動,漫天狂沙彌漫,沙塵化劍,縱橫交錯,沖向前往書生。
“這便是五境之上的力量嗎?”
傅經(jīng)倫感受到周圍彌漫的劍壓,絲毫不退,手中大光明神劍揮斬而下。
“轟!”
兩股恐怖的力量互相沖擊,天地頓時一震,駭人的余波急劇蕩開,毀滅之威,吞噬周圍一切。
一泓濺血,染紅塵沙。
數(shù)息后,漫天狂沙漸散,一抹長袍身影走出,看著周圍空蕩蕩的景象,眸子瞇起。
逃得夠快的。
不過,光明籠罩的地方,一切都逃不過他的眼睛。
傅經(jīng)倫一步踏出,身化流光迅速追了上去。
遠(yuǎn)處,東行的路上,點點鮮血落在草木間,如此刺目,卻是不見任何人影。
南嶺。
朱雀宗。
一只紅色的小朱鳥從東飛到西,從南飛到北,不知道在干什么。
朱雀宗的弟子們,如今幾乎都已認(rèn)識了小朱鳥,碰巧遇到,甚至還會給些吃的。
小朱鳥則是來者不拒,不吃白不吃。
朱雀宗中間,日月湖,經(jīng)過幾日修整后,漸漸恢復(fù)了原貌,不論草皮還是樹木,都是朱雀宗的弟子們花了大力氣從其他移植過來的。
這也導(dǎo)致朱雀宗今年的財政,嚴(yán)重赤字。
但是,老宗主的這點愛好,誰敢不滿足。
湖岸邊,老朱雀繼續(xù)悠閑地釣著魚,一點沒有受其他事影響。
一如往常,魚兒久久不上鉤。
“啾啾?!?p> 湖上,小朱鳥路過,扇動著肥碩的小翅膀,吃力地往前飛。
老朱雀看了一眼飛過的小朱鳥,笑著開口道,“又吃胖了。”
“啾啾?!?p> 小朱鳥應(yīng)了一句,意思是,你才胖了,你全家都胖了。
可惜,朱雀老宗主聽不懂。
這世間能聽懂鳥語的,真不多。
畢竟,不是每個人都像林七夜那么無聊,為了學(xué)鳥語,在深山老林停留了大半個月。
“要是那小子落敗,失了天命,你便留在朱雀宗吧?!?p> 老朱雀看著小朱鳥,很是不要臉地開始挖墻腳。
“啾啾?!?p> 小朱鳥翻了一個白眼,直接飛走了。
留你大爺!
遠(yuǎn)處。
小院中。
蕭瀟、安辰辰拖著下巴面對面坐在桌前,已經(jīng)快要無聊死了。
最有意思的家伙如今瘋了,也沒人陪她們玩了。
至于那幾位師兄,就和木頭一樣,一點也不好玩。
“小師弟還要多久啊?!?p> 許久,安辰辰開口,郁悶道,“他不會一直這樣發(fā)瘋到?jīng)Q戰(zhàn)那一天吧?”
“我也不知道?!?p> 蕭瀟同樣十分郁悶道,“他現(xiàn)在這個狀態(tài),連給他清除戾氣都不行,我娘也還在等著呢,林大哥的面子可真大?!?p> 關(guān)鍵,她老娘還讓她在這盯著,生怕這位大爺真的瘋了。
“哈哈哈!老子真是一個天才。”
兩人的話聲方落,不遠(yuǎn)處的房間內(nèi),瘋狂的聲音又一次響起,接著,一道渾身襤褸,蓬頭垢面的身影跑了出來,闖進(jìn)另一家房間,抱走了一堆宣紙和書籍后,返回自己的房間,再次將自己關(guān)了起來。
院中,蕭瀟、安辰辰見狀,已經(jīng)見怪不怪。
這家伙,越來越魔怔了。
“回去睡覺?!?p> 眼看夕陽將落,蕭瀟起身,補(bǔ)充道,“明天再來?!?p> “好?!?p> 安辰辰也跟著起身,一同離開。
沒過多久,夜色至,朱雀秘境外。
花酆都以買藥為名義暫時出了秘境,行走在荒野間。
突然。
陰風(fēng)呼嘯,無?,F(xiàn)身。
夜色下,衣著黑袍的男子和身著白袍的女子走出,客氣行禮道,“副宗主!”
差了什么
夜色迷人。
荒野上。
陰冥宗,無常雙煞現(xiàn)身。
花酆都看著眼前兩人,客氣還禮道,“黑叔,白姨。”
“小公子如何了?”
白衣婦人急聲問道。
“正在閉關(guān)研究道門和上四宗的功法。”
花酆都如實說道,“白姨不用擔(dān)心,小公子越是這樣,越說明他有所收獲?!?p> “決戰(zhàn)之地,定了嗎?”
黑衣男子關(guān)心地問道,“我們能觀戰(zhàn)嗎?”
“還未定?!?p> 花酆都輕聲道,“此事需要梅花劍仙和朱雀老宗主共同決定,不過,這幾日,梅花劍仙不知去了哪里,一直還未現(xiàn)身?!?p> 說到這里,花酆都語氣一頓,道,“據(jù)我推測,決戰(zhàn)之地,應(yīng)該不會在朱雀秘境內(nèi),畢竟,想要觀看這一戰(zhàn)的人太多了,朱雀宗也不會因為這點小事犯眾怒,屆時,黑叔和白姨混在人群中一起觀戰(zhàn)便可?!?p> “小公子能贏嗎?”
白衣婦人神色間盡是關(guān)懷之情,說道。
“不好說。”
花酆都輕輕一嘆,道,“實力上,小公子肯定是落于下風(fēng),三日后的一戰(zhàn),場面上,小公子肯定會很狼狽,若想贏,只能出其不意。”
“小公子一定能贏?!?p> 一旁,黑衣男子沉聲道,“這些年,小公子何時讓我們失望過?!?p> “黑叔說的對,事已至此,我們只能相信小公子了。”
花酆都認(rèn)真道,“黑叔、白姨,宗主讓我來,是想提醒你們,萬一小公子落敗,切記不要急著出手。”
“何意?”
白衣婦人不解道。
“這是小公子自己的意思?!被ㄛ憾蓟卮鸬馈?p> “小公子的意思?”
黑衣男子神色一震,小公子為何會下這樣的命令。
“黑叔,白姨,你們應(yīng)該明白,小公子的命令,是絕對不容違背的?!被ㄛ憾伎粗鴥扇?,正色道。
“是!”
黑衣男子、白衣婦人臉色變了又變,終究沒有說什么,恭敬應(yīng)道。
同一時間。
朱雀秘境,一座安靜的小院中。
“哈哈哈,天不生我林七夜,萬古,哎呀。”
房間內(nèi),瘋狂的大笑聲還沒笑完,痛苦的喊聲隨后響起。
接著,又是叮了咣當(dāng)?shù)乃|西聲傳出,如此清晰。
房間外。
林七應(yīng)聽到里面的動靜,邁步走了過去,剛要敲門,又猶豫了下來。
“是二哥嗎?進(jìn)來吧?!?p> 這時,房間內(nèi),林七夜的聲音傳出,說道。
林七應(yīng)聞言,直接推門而入。
房間內(nèi),亂七糟八,畫滿傀畫符的宣紙扔的到處都是,還有打碎的茶壺、茶杯,茶水流淌,打濕了地上的宣紙。
林七夜將桌椅扶起,蓬頭垢面的樣子,看上去十分狼狽。
不過,精神倒是沒有那么邪乎了。
林七應(yīng)上前,一邊幫忙收拾桌椅和地面,一邊問道,“怎么樣了?”
“稍有感悟?!?p> 林七夜咧嘴一笑,回答道,“就是不知道實戰(zhàn)起來如何,明天找人練練手?!?p> “可以去落羽峰,找朱雀圣子?!?p> 林七應(yīng)提醒道,“他和火麟兒的實力最接近,功法也相同,最是作為你的對手?!?p> “好?!?p> 林七夜想了想,點頭應(yīng)道。
“黑叔和白姨來了?!?p> 林七應(yīng)繼續(xù)說道,“你應(yīng)該知道,他們是最疼你的,這次,他們刻意前來觀戰(zhàn),所以,好好打,不要輸?!?p> “我盡力?!绷制咭拐J(rèn)真道。
“打完和火麟兒的這一戰(zhàn),便回中原?!?p> 林七應(yīng)平靜道,“長姐一個人,撐得太辛苦?!?p> “我明白。”
林七夜輕聲應(yīng)道。
“今晚就不要再看了,早些休息?!?p> 林七應(yīng)起身說了一句,旋即轉(zhuǎn)身離開。
“二哥?!?p> 后方,林七夜開口,凝聲問道,“西域那邊,可有消息了?”
“暫時沒有?!?p> 林七應(yīng)停步,回答道,“你先安心準(zhǔn)備和火麟兒的一戰(zhàn),其余的事,不要多想?!?p> “嗯?!?p> 林七夜點了點頭,沒有再多問。
林七應(yīng)隨后離開,房間中,再次只剩下林七夜一人。
燈火跳動,照影窗前。
一夜,很快過去。
天方亮。
林七夜快步離開了小院。
“林大哥?!?p> 不遠(yuǎn)處,照例過來上班的蕭瀟看到某人離開,急忙喊道。
可惜,林七夜趕時間,沒有理會,匆匆離去。
一個時辰后。
朱雀秘境最南邊。
一座幾乎被忘記的山峰前,林七夜快步走來,目光看著前方的荒山,一步步爬了上去。
這么久了,不知道老伏餓死沒有。
得想辦法將老伏救下來,不行就多送點銀子和功法,賄賂下那個愛釣魚的老頭子。
山間。
一座山洞中,伏天熙安靜坐在那里,閉目調(diào)息,養(yǎng)復(fù)傷勢。
“老伏,老伏?!?p> 不多時,林七夜的大嗓門響起。
伏天熙睜開眼睛,起身走了出去,看著外面瞎晃悠的傻子,開口道,“在這里?!?p> 山間小路上,林七夜聽到回應(yīng),目光立刻望了過去,面露喜色。
還好,人還沒餓死。
“老伏,最近怎么樣?”
林七夜快步跑上前,故作關(guān)心地問道。
“什么事?”
伏天熙淡淡道,“直說吧?!?p> “我就是過來看看你?!?p> 林七夜一臉你誤會我的表情,應(yīng)道。
“不說我就回去繼續(xù)養(yǎng)傷了?!?p> 伏天熙說了一句,轉(zhuǎn)身就要回山洞。
“別走,有事,有事。”
林七夜趕忙阻攔,不好意思地笑道,“你再和我打一場,我最近有點感悟,需要實戰(zhàn)驗證?!?p> 伏天熙聞言,眸子一瞇,道,“好?!?p> 與此同時。
日月湖前,老朱雀拎著魚簍、魚竿照常過來釣魚。
一名朱雀宗弟子快步走來,趁著老宗主沒有開始釣魚,恭敬行禮道,“宗主,林家嫡子上了落羽峰?!?p> “知道了?!?p> 老朱雀應(yīng)了一聲,走到湖邊坐下,裝上魚餌,甩鉤入湖。
朱雀宗弟子看到老宗主已開始釣魚,不敢再打擾,轉(zhuǎn)身離開。
“轟!”
下一刻。
遠(yuǎn)處,落羽峰上,劇烈的大戰(zhàn)聲響起,即便相隔甚遠(yuǎn)的日月湖這邊,都能清晰感知。
湖水震動,剛要咬鉤的魚兒立刻驚慌四散。
老朱雀有感,神色一怔,面露不滿之色。
這兩個孩子,打架就打架,不能小點動靜嗎!
半個時辰后。
落羽峰上。
山石崩毀,滿目狼藉。
林七夜下山。
滿臉被朱火焚燒后的焦黑。
山洞前。
伏天熙靜立,左胸靠近心脈的位置,殘留的劍氣溢散,差之毫厘。
還有兩天。
伏天熙看著山下遠(yuǎn)去的身影,目光中盡是期待和擔(dān)憂。
似乎還是差了點什么。
最后那一劍,不該是這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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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如煙歸來
“輸了?”
小院中,林七夜走回,林七應(yīng)開口問道。
“輸了?!?p> 林七夜點頭道。
“正常,那伏天熙和火麟兒的實力,本來就相差無幾。”
石桌前,不知何時過來的蕭伊人一邊喝茶,一邊隨口說道。
后方,蕭瀟乖巧地站在那里,像極了一個老實本分的乖乖女。
對面,玄武宗主也坐在桌前喝茶,身后,王騰也老老實實地站著,大氣不敢喘。
長輩在場,兩位平時咋咋呼呼的圣子圣女,此時,老實極了。
林七夜注意到院中的兩宗宗主,上前客氣一禮,道,“見過兩位宗主?!?p> “小子,準(zhǔn)備準(zhǔn)備,今日就為你驅(qū)除體內(nèi)的戾氣?!?p> 蕭伊人放下手中的茶杯,說道,“我和老玄武聯(lián)手,爭取一次搞定。”
“多謝?!?p> 林七夜應(yīng)了一句,隨后回房間準(zhǔn)備。
半個時辰后。
小院中,白虎宗主也帶著洛陽來了,閑著沒事,來瞧瞧熱鬧。
萬一能撿個漏,送點人情,倒也不錯。
小小的院子,這一刻,匯聚四位當(dāng)世的絕頂高手,有幫忙的,有當(dāng)吃瓜群眾的,連茶水都快不夠喝了。
不多時。
林七夜走出,看著院中的兩位宗主,開口道,“我準(zhǔn)備好了,有勞兩位宗主?!?p> 石桌前。
蕭伊人、玄武宗主互視一眼,旋即起身。
“蕭瀟,圣物。”
蕭伊人開口說道。
“在這?!?p> 蕭瀟回應(yīng),趕忙將青龍玉符遞了過去。
“王騰,圣物。”
玄武宗主也伸出了手,氣勢十足道。
后方。
王騰臉上露出尷尬之色,道,“在林兄手中,打賭輸了,要借林兄用兩個月?!?p> 玄武宗主聞言,怒目圓睜,氣的差點一口氣沒有上來。
“宗主莫氣,圣物在這。”
林七夜趕忙將玄武宗圣物遞了過去,安慰道,“我只是和圣子開個玩笑?!?p> 玄武宗主接過圣物,扭頭看了一眼身后的小子,咬牙切齒,若不是這么多人在,他一定打斷這小子的腿。
王騰低著頭,不敢看自家宗主的眼睛。
“老玄武,開始吧。”
一旁,蕭伊人開口,說道。
“好?!?p> 玄武宗主收回目光,點了點頭,沒有再耽擱,神色認(rèn)真下來,一身真元洶涌而出,浩蕩水元,層層踏踏。
“玄武之像?!?p> “青龍之像?!?p> 蕭伊人、玄武宗主同時施展四象封神訣,剎那,雄渾浩元涌動,青龍、玄武,兩尊巨大的虛影神像出現(xiàn)身后。
“林大哥?!?p> 后方,蕭瀟想了想,小跑上前,劃破手臂,遞了過去,認(rèn)真道,“多喝點?!?p> 蕭伊人見狀,眸子微瞇,卻也沒有說什么。
“多謝蕭瀟。”
林七夜也沒有矯情,抓著眼前丫頭的手臂,喝了幾口血。
蘊(yùn)含著青龍血脈的鮮血入體,本已沉寂多日的龍珠,頓時躁動起來。
“瀟瀟,退下?!?p> 蕭伊人有感,一掌將眼前女兒震退,同時全神以對,一聲輕喝,真元貫入眼前小子體內(nèi),為其鎮(zhèn)壓躁動的龍珠。
“吼!”
龍珠受到壓制,立刻瘋劇烈反抗起來,若隱若現(xiàn)的龍吟聲,響徹小院。
黑色的氣流涌動,欲要沖破束縛,再度控制林七夜之身。
僵持一刻。
青龍玉符飛過,沒入林七夜體內(nèi),全力壓制將要沖破束縛的龍珠。
“這龍珠內(nèi)的戾氣,真是驚人?!?p> 玄武宗主感受到眼前小子體內(nèi)龍珠的不同尋常,凝聲道。
“那條蛟龍,是被柳如煙那瘋女人砍死的,戾氣當(dāng)然驚人?!?p> 蕭伊人沉聲說了一句,并指劃破手掌,以血御氣,加持圣物之威。
“本以為是撿了便宜,沒想到是賠本的買賣?!?p> 玄武宗主見狀,輕聲一嘆,同樣劃破手掌,借助血氣,將玄武圣物的力量催至頂峰。
兩位當(dāng)世武道至強(qiáng)者聯(lián)手,磅礴真元洶涌,天地共鳴,無窮無盡的靈氣涌來,令人震撼。
然而。
動靜越是巨大,越說明,林七夜體內(nèi)的戾氣是何等的難以驅(qū)除。
十步外。
林七應(yīng)靜立,目光中盡是凝色。
不遠(yuǎn)處,花酆都邁步走至,輕聲道,“沒事的,放心吧。”
“嗯?!?p> 林七應(yīng)點頭,沒有多說什么。
另一邊,白虎宗主看著眼前景象,眸中同樣閃過一抹凝色。
這小子體內(nèi)的龍珠,力量驚人,換作一般人,早被折騰死了。
院外。
察覺到這邊動靜的天劍、葉玲瓏也邁步走了過來。
小小的一個院子,變得更加熱鬧。
“師兄,宗主,你們快點?!?p> 沒過多久,安辰辰、向云飛也來了。
還有天混宗的兩位宗主。
姚天混、姚天沌看著小院中的景象,目光中也閃過了擔(dān)憂之色。
這小子的武道之路,實在太過坎坷了,每一步,從來都沒有容易過。
“呃!”
眾人矚目,突然,小院中間,一股無比恐怖的戾氣爆發(fā)開來,強(qiáng)行將青龍玉符震了出去。
鮮血,如霧噴涌。
被壓制到極限的龍珠,強(qiáng)勢爆發(fā),孤注一擲,做著最后的反撲。
一瞬之間。
林七夜雙眼縈上一抹血紅之色。
狂暴的黑色氣流彌漫,力量震撼人心。
失去控制的林七夜,絲毫沒有猶豫,腳下一踏,欲要離開。
小院中。
林七應(yīng)、天劍等人有感,立刻身動,出手阻攔。
“砰!”
不及反應(yīng),眾人眼前,一抹熟悉的倩影掠過,直接一巴掌拍在了發(fā)瘋的林七夜身上。
相似的情景,林七夜被一巴掌拍了回去,面露恐懼之色。
“蕭伊人,還愣著做什么,干活了!”
眾人驚訝的目光中,柳如煙開口,沉聲道。
“不用你提醒!”
蕭伊人回過神,冷聲應(yīng)了一句,身影掠過,一掌落在眼前發(fā)狂的小子胸前。
頓時,磅礴無盡的青龍之力沒入其體內(nèi),再度鎮(zhèn)壓下躁動的龍珠。
與此同時。
小院外。
一位面帶輕紗的女子邁步走來,輕紗遮面,看不清面容,只是,那一身若隱若現(xiàn)的殺伐之氣,卻是令人心驚膽寒。
林七應(yīng)、天劍注意到來人,目光立刻望了過去,眸子微凝。
好強(qiáng)的殺伐之氣。
就像是剛經(jīng)歷過一場大規(guī)模的殺戮。
奇怪,一般人身上怎會有這樣強(qiáng)烈的殺氣。
女子進(jìn)入院中,走到柳如煙身旁,開口道,“你是想打死他嗎?”
“死不了,現(xiàn)在的他,皮糙肉厚,抗揍的很?!?p> 柳如煙平靜道,“師妹,等他醒來,就交給你了?!?p> “放心?!?p> 陶夭夭神色淡漠道,“還有兩天,時間很是充裕?!?p> 四境之法
朱雀宗。
小院。
一群五境大修行者匯聚,隨便拉出去一個,跺上一腳,都能讓一方勢力顫上一顫。
如今,卻都在院中看熱鬧,當(dāng)吃瓜群眾。
主要是,幫不上忙。
術(shù)業(yè)有專攻,凈化戾氣這種事,除了青龍宗,誰都不行。
就連玄武宗主,也只能打打下手。
“吼!”
小院中,龍吟陣陣,龍之將逝,做著最后的反抗。
只是。
已經(jīng)失過一次手的蕭伊人,怎會再給它機(jī)會。
青龍?zhí)撚罢鹛靹拥兀柘酁榱?,?qiáng)勢壓制龍珠的力量。
玄武宗主全力相助,不敢大意半分。
兩人聯(lián)手,終于,將龍珠中的戾氣一點點壓制回去。
戾氣被趕回龍珠的剎那,蕭伊人運化青龍圣功,以血御氣,將蕭瀟提前留在林七夜體內(nèi)的青龍圣血灌入龍珠之中。
圣血、戾氣互相沖擊,彼此消耗。
蕭伊人、玄武宗主聯(lián)手壓制住龍珠的本源力量,不給戾氣復(fù)蘇的機(jī)會。
時間一點點過去。
兩位絕世強(qiáng)者額頭上汗水不斷滑落,顯然,并不輕松。
院中。
一位位五境大修者們注視著眼前三人,大氣都不敢喘。
他們都清楚,這次要是失敗,林家小子的半條命都要撂在這里。
蕭瀟、安辰辰兩個小姑娘緊張地握著彼此的手,一句話都不敢說。
漫長而又緊張地等待,持續(xù)了整整兩個時辰。
西邊,夕陽西落,兩名宗主依舊還未收手,一身真元洶涌,即便身在五境,可調(diào)動天地之力,如今,也有些吃不消了。
又半個時辰后。
天地間洶涌的靈氣漸漸消失。
蕭伊人、玄武宗主對視一眼,相繼收手,蒼白的臉上,盡是疲憊之色。
“如何?”
林七應(yīng)見狀,立刻開口問道。
“幸不辱使命。”
蕭伊人神色疲倦地說了一句,道,“他沒事了。”
林七應(yīng)聞言,緊握的手松開,朝著眼前兩人恭敬一禮,道,“多謝兩位宗主,今日之恩,林家,絕不會忘?!?p> “娘,您累壞了吧?!?p> 一旁,蕭瀟趕忙上前,趁機(jī)表孝心。
眾人后方。
天劍見林七夜沒事后,什么也沒說,轉(zhuǎn)身離開。
這小子,命真大。
葉玲瓏邁步跟上,眸中淡有異色。
天劍的性子,她多少了解一些,除了劍,對什么都不上心,沒想到,會如此關(guān)心這林家小子。
或許,是因為他曾教過這小子劍法的原因吧。
眾人關(guān)切的目光中,林七夜緩緩睜開了眼睛,看著院中一堆人,勉強(qiáng)一笑,道,“我沒事了?!?p> 說完,林七夜朝著眾人,恭恭敬敬行了一禮。
“這都死不了,林七夜,你命真大!”
忍了許久的王騰終于再也忍不住,開口懟道。
“過譽(yù)了?!?p> 林七夜直起身,輕輕笑了笑,道,“王兄,你還是關(guān)心一下自己的腿吧?!?p> 王騰聽過,神色一怔,下意識看了一眼身前的宗主。
玄武宗主上前,將圣物塞入了眼前林家小子手中,淡淡道,“愿賭服輸?!?p> 說完,玄武宗主轉(zhuǎn)身,一把拎過某人的衣領(lǐng),邁步離開。
“林兄,救命啊!”
王騰大驚,立刻急聲喊道。
可惜,沒人理會。
熱鬧看完,院中,一堆五境大修行者們也不再多留,相繼離開。
“小子,好好休息,兩天后,好好打,別輸了?!?p> 臨行前,姚天混看著眼前的小子,鼓勵道。
“宗主放心。”
林七夜咧嘴笑道,“我可是天命之子,怎么可能會輸?!?p> “有信心就好?!?p> 一旁,姚天沌聞言,掩嘴輕笑,沒有再多言,轉(zhuǎn)身離開。
很快。
一院子五境大修者們走的七七八八。
“仙子師父。”
眼見人都走的差不多了,林七夜目光看向一旁的老柳,不解道,“這些天,你去哪了?”
“去找我了!”
柳如煙身后,陶夭夭走出,摘下臉上的面紗,開口道,“接下來兩天,你跟著我,做好爬不起來的心理準(zhǔn)備?!?p> “小師叔?!?p> 林七夜看到眼前女子,詫異道,“你不是在西境打仗嗎?”
“天氣轉(zhuǎn)冷,天諭殿暫時退兵,你師父找我,我便來了。”
陶夭夭神色淡漠道,“我有辦法,可以讓你兩天內(nèi)入四境,但是,只能持續(xù)兩個時辰,而且,在這之后,你的修為很可能還會掉境,你可愿意?”
林七夜聽過,沒有任何猶豫,點頭道,“愿意?!?p> 事到如今,還有什么可遲疑的,只要能提升修為,任何代價,都無所謂了。
“需要給你時間休息嗎?”
陶夭夭看著眼前小子虛弱的神色,淡淡道。
“不必,我撐得住。”
林七夜沉聲應(yīng)道。
陶夭夭點頭,目光看向院中的幾人,平靜道,“接下來,涉及到宗門隱秘,還望各位退避?!?p> 林七應(yīng)、花酆都聞言,沒有多說,轉(zhuǎn)身回了房間。
“師妹,交給你了?!?p> 柳如煙說了一句,也邁步回了房間。
院中。
就只剩下陶夭夭和林七夜兩人。
陶夭夭拔劍,目光冷冽道,“來吧,讓我看看你這些日子的進(jìn)步?!?p> 滿是血腥氣的長劍,殺氣難掩,人間眾多五境大修行者中,若說殺人最多者,當(dāng)屬大商眾位武王。
戰(zhàn)場之上,殺戮,不可避免。
而羅剎王,修三絕之劍,劍下亡魂更是不計其數(shù),甚至可以說,天下第一。
“小師叔,得罪了?!?p> 林七夜凝神,拔劍、身動,先發(fā)制人。
劍勢大開大合,霸道而又凌厲。
三絕劍,有攻無守,是最為霸道的劍法,一旦施展,不留退路。
陶夭夭同樣揮劍而上,雙劍應(yīng)聲交鋒。
招招狠戾,震耳欲聾。
“小公子這位小師叔,不簡單啊。”
房間中。
花酆都靠在門上,說道。
“三絕劍的女兒,怎會簡單?!?p> 窗前,林七應(yīng)靜立,平靜道,“可惜,活不久了。”
“三年五年總是有的?!?p> 花酆都微笑道,“好好休養(yǎng),活上個十年,也不會有什么問題。”
“你覺得可能嗎?”
林七應(yīng)淡淡道,“她這一身殺戮之氣,會不斷加快自身壽元的消耗,她選擇以殺入道,就是不給自己留后路,少則三年,多則五年,她的修為便會臻至頂峰,同樣,壽元也會耗盡。”
“就和她父親三絕劍一樣?”
花酆都臉上笑容消失,凝聲道。
“也許,她會超越三絕劍?!?p> 林七應(yīng)看著院外的兩道身影,道,“因為,她比三絕劍更狠,不僅對別人,更是對自己?!?p> 話聲落。
院中。
一道劇烈的沖擊聲響起,林七夜的身子直接被震飛出去,撞在了院墻上。
“再來!”
前方,陶夭夭一身殺氣洶涌,冷聲道,“只要沒死,就不準(zhǔn)停下?!?p> 逃亡
夜深。
人不靜。
一聲聲碰撞,響徹黑夜。
林七夜一次次被陶夭夭拍飛出去,又一次次頑強(qiáng)地站了起來。
正如陶夭夭所說,不死,就不準(zhǔn)停下。
房間中。
柳如煙坐在桌前,思緒紊亂,難以靜下。
她不知道,將夭夭找來是對還是錯,這種拔苗助長的方式,日后會讓那小子受盡折磨。
只是。
這一戰(zhàn),他輸不起。
唯有夭夭,才能讓他在兩日內(nèi)跨越這最后的屏障,短暫入四境。
“轟!”
院中,劇烈的震動聲再次響起,林七夜身子飛出,撞在墻上,整個院子都晃了晃,顯然,陶夭夭并沒有留情。
林七夜踉蹌?wù)痉€(wěn)身形,折騰了大半夜,渾身上下沒有一個地方不疼,就像是散架了一般。
“再來!”
十步外,陶夭夭持劍上前,一身殺氣洶涌澎湃,冰冷的眸子,不帶絲毫人世情感。
十步距離,林七夜清晰地感受到眼前小師叔身上的殺氣,宛如尸山血海爬出的羅剎一般,令人不寒而栗。
不及反應(yīng)。
眼前,劍光閃過,滿是血氣的長劍直沖要害而來。
林七夜身子一震,不敢絲毫遲疑,急忙躲避。
“轟?!?p> 長劍刺穿墻壁,陶夭夭攻勢未停,一劍劃過,半座石墻直接被劃開,碎石紛飛。
劍光再至,攻勢依舊毫不留情。
林七夜揮劍抵擋,但感一股巨力傳來,身子再一次被震飛出去。
三丈外,林七夜強(qiáng)行止住退勢,握劍的手都顫抖起來。
“這就是你的極限了嗎?”
前方,陶夭夭一步步上前,一身冷冽的殺氣越發(fā)驚人。
“人劍?!?p> 林七夜沒有回答,定神,周身真元洶涌而出,隨之,劍動,風(fēng)云變化。
“太上情絕動世塵!”
破空而至的一劍,極盡霸道,三絕之劍,再現(xiàn)威能。
“人劍,太上情絕動世塵!”
陶夭夭見狀,不閃不避,同樣的招式應(yīng)聲而出。
照目。
兩股劍勢轟然碰撞。
“呃!”
一聲悶哼,林七夜嘴角溢紅,身子滑出數(shù)步遠(yuǎn)。
同樣的招式,不同等級的打磨程度,差距,如此分明。
“地劍。”
七步之外,林七夜穩(wěn)住身形,劍勢一轉(zhuǎn),地劍湃然而現(xiàn)。
陶夭夭眸子微瞇,身動,一劍橫空,力破地劍之招。
鮮血,如瀑飛濺。
鏗然一聲,劍鋒入地,粗重的喘息,聲聲刺耳。
“再來!”
陶夭夭目光越發(fā)冷冽,喝道。
“嗯?!?p> 林七夜應(yīng)了一聲,從懷里拿出一瓶丹藥倒入嘴中,持劍,再次沖上前。
雙劍交鋒,鏗然之聲,不絕于耳。
夜下,當(dāng)世,三絕劍最后的兩位傳人,大戰(zhàn)不止,就如同不知疲倦的瘋子一般,讓人毛骨悚然。
不知何時。
陶夭夭左臂,純鈞劃過,一抹鮮血飛濺而過。
再巨大的實力差距,也不可能全然無失,打了一夜,羅剎,首度受創(chuàng)。
鮮血染身,更激發(fā)羅剎兇性,出招越發(fā)狠戾。
一夜,林七夜身上早已傷痕累累,如今,面對羅剎狂風(fēng)暴雨般的攻勢,越發(fā)狼狽。
東方,一抹魚肚白泛起。
天放亮。
院外。
蕭瀟跑來,想要看看林七夜的情況。
“瀟瀟姑娘,停步吧?!?p> 院前,花酆都當(dāng)去了前路,微笑道,“這兩日,這個院子,不許任何人進(jìn)入。”
蕭瀟聞言,神色一怔,面露不解之色。
“轟!”
但聞院中,劇烈的沖擊聲響起,打了整整一夜,戰(zhàn)斗依舊十分激烈。
蕭瀟感受到里面陌生的氣息,試探地問道,“里面那人是誰???”
“不能說?!?p> 花酆都搖頭,輕聲道,“她的身份敏感,不能暴露,蕭瀟姑娘,請回吧。”
“好吧。”
蕭瀟點頭應(yīng)了一句,心不甘情不愿地離開。
同一時間,日月湖前。
老朱雀早早地拎著自己的魚簍、魚竿過來釣魚,比上班都準(zhǔn)時。
遠(yuǎn)處,戰(zhàn)斗的真氣波動傳來,水面之上不斷蕩起波瀾,驚得魚兒四散逃竄。
“哎?!?p> 老朱雀看著湖中驚慌失措的魚兒,輕輕一嘆,面露不滿之色,這小子就不能消停一天嗎,這樣,他老人家都沒有辦法釣魚了。
說起來,三絕劍的女兒竟是不遠(yuǎn)萬里從戰(zhàn)場趕來,真是夠折騰的。
這么多人想要那小子贏嗎?
思緒間,老朱雀裝上魚餌,甩鉤入湖。
算了。
該做,不該做的他都已經(jīng)做完。
接下來,全憑天意決定了。
西域。
萬千廟宇間。
黎明到來,光明再度灑落人間。
書生持劍而行,一身殺氣,毫不掩飾。
這世間,能讓天諭殿主親自追殺之人,絕對不超過三個。
劍癡,便是其中之一。
世人皆知,兩年前,劍癡便已死在了神罰之下,如今,劍癡再現(xiàn),消息一旦傳出,對神殿的聲譽(yù)將是一次巨大的打擊。
所以,劍癡,必須死。
荒野上,書生走過,沿途,血跡隱約可見。
“光明神諭?!?p> 劍癡蹤跡久久難以尋到,傅經(jīng)倫翻掌凝元,再現(xiàn)天諭秘術(shù)。
頓時,天空之上,圣潔無暇的神光降臨,不斷蔓延,籠罩方圓十里。
遠(yuǎn)處。
張邋遢看著從天而降的神光,神色一凝,不敢絲毫大意,一身劍意洶涌,擋下神光。
兩股力量互相沖擊,十里外,傅經(jīng)倫有感,身影掠過,迅速追了上去。
“真是陰魂不散!”
張邋遢臉色一沉,沒有戀戰(zhàn),轉(zhuǎn)身繼續(xù)逃跑。
這書生,天命雖不如二十年前強(qiáng)盛,但是,自身的修為已極其強(qiáng)大,無限接近于破五境。
加上那柄大光明神劍,在這西域,無人可敵。
“劍癡,你逃不了?!?p> 天地間,書生的聲音響起,神光蔓延,吞噬沿途一切。
張邋遢急速東行,片刻沒有停留。
他清楚,只要離開西域,這書生便不敢如此肆無忌憚。
與此同時,大商西境。
玄甲軍駐扎之地。
一襲黑色戰(zhàn)甲的凱旋王目視西方,面露詫異之色。
好強(qiáng)大的光明之力。
是天諭殿那位書生。
奇怪,普天之下,有誰能讓那名書生親自出手?
“武王?!?p> 就在這時,一名親衛(wèi)快步走來,恭敬行禮道,“西邊傳來消息,數(shù)日前,天諭殿出動了兩位紅衣大主教還有三百光明神使,好像在追殺什么人。”
“結(jié)果如何?”凱旋王凝聲道。
“無功而返?!?p> 親衛(wèi)應(yīng)道,“三百光明神使,折損盡半?!?p> 凱旋王聞言,眸子微微瞇起。
能在兩位紅衣大主教的眼皮下,斬殺那么多光明神使,此人的實力,毫無疑問已至武道巔峰。
難怪那位書生要親自出手。
也好。
敵人的敵人,就是朋友。
希望那人能逃出西域,只要踏入大商的疆土,縱然是那位書生,也不能為所欲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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虛四境
“怎么還在打?”
從天黑到天亮,又從日出打到日落,林七夜所在的小院中,戰(zhàn)斗聲一刻也不曾停下。
不論路過的朱雀宗弟子,還是蕭瀟、王騰等人,感受到不遠(yuǎn)處小院內(nèi)的真氣波動,心中越來越驚。
這都一天一夜了,再這樣打下去,不用等決戰(zhàn)到來,那家伙就已經(jīng)累死了。
如今,很多人都知道,柳如煙帶回了一個幫手,但是,其身份,無人知曉。
連玄武宗主等人不知道。
只知道,那是一個實力很強(qiáng),殺氣很重的女人。
又一次,夜幕降臨。
小院中。
兩道身影一次又一次交錯而過。
打了一天一夜,兩人身上皆已被汗水濕透。
尤其是林七夜,身上汗水、血水不斷流淌,早已到了極限。
甚至,連補(bǔ)充真氣的丹藥都吃完了。
只是,人還有意識,便不曾停下。
終于。
滿是血氣的長劍再一次揮過,劇烈的沖擊中,純鈞顫鳴,脫手而出。
林七夜踉蹌數(shù)步,勉強(qiáng)地站穩(wěn)身形,身軀止不住的顫抖,喘息聲越發(fā)粗重。
真氣耗盡,體內(nèi)也所剩無幾,戰(zhàn)斗,第一次停了下來。
陶夭夭邁步上前,并指凝元,貫入眼前小子體內(nèi)。
真氣洶涌,源源不斷,很快,充盈前者之身。
“拿起你的劍,繼續(xù)?!碧肇藏彩帐?,冷聲道。
“是?!?p> 林七夜強(qiáng)忍一身疲憊,邁步走到墜落的純鈞劍前,伸手將劍拔起。
戰(zhàn)斗聲,隨后再次響起。
“這羅剎王是在做什么?”
房間中,花酆都看著窗外,不解道。
“不清楚。”
林七應(yīng)搖頭道,“不過,可以確定,她的辦法,必須要不斷耗盡小弟的真氣才能起作用?!?p> “這樣殘忍的訓(xùn)練之法,我還是一次見到?!?p> 花酆都皺眉,有些不忍道,“我真怕小公子會被這羅剎王折騰死?!?p> “死不了?!?p> 林七應(yīng)平靜道,“羅剎王有分寸,小弟,也沒有你想的那么脆弱?!?p> “轟!”
兩人說話間,院中,大戰(zhàn)之聲再起。
很快,又是一夜的激烈大戰(zhàn)。
沒了丹藥,陶夭夭便以自身真氣為林七夜補(bǔ)充真元,一次又一次。
精神和肉身的雙重折磨,幾乎令人發(fā)瘋。
天亮。
戰(zhàn)斗聲還在繼續(xù)。
院外,蕭瀟裝模作樣的路過,想要瞅瞅里面究竟發(fā)生了何事。
只是,院門關(guān)著,啥也看不到。
蕭瀟踮起腳尖,朝著里面望了望,好奇極了。
這都最后一天了,到底什么情況?
明天決戰(zhàn),林大哥還能爬得起來嗎?
“吱呀。”
就在這時。
院門打開,柳如煙邁步走出。
“柳姐姐?!?p> 蕭瀟見狀,快步跑上前,著急問道,“啥情況了?”
“沒什么情況?!?p> 柳如煙應(yīng)了一句,朝著日月湖方向走去。
“柳姐姐,你做什么去?”
蕭瀟小跑跟上,好奇地問道。
“和那老頭子商議一下決戰(zhàn)之地?!绷鐭熑鐚崙?yīng)道。
“我也想去?!?p> 蕭瀟一臉期盼地說道。
“一起來吧?!?p> 柳如煙也沒有拒絕,應(yīng)道。
蕭瀟聽過,面露喜色,趕忙跟在后面。
不多時。
兩人來到日月湖前。
湖邊。
老朱雀已準(zhǔn)時過來釣魚,掛餌,甩鉤一氣呵成。
“老家伙,你還真是有閑情逸致?!?p> 柳如煙停步,看著眼前的糟老頭子,冷笑道,“聽說你和林家二子比試,差一點就輸了,這么大年紀(jì),竟是差點輸給一個后輩,你也不嫌丟人?!?p> “不丟人。”
老朱雀微笑道,“那林七應(yīng),是千年難遇的武學(xué)奇才,我老人家才活了百年,即便輸了,也不算丟人,況且,我老頭子還贏了?!?p> “你這臉皮可真夠厚的?!?p> 柳如煙毫不留情地嘲諷道,“那是林七應(yīng)留手了,不然,誰勝誰負(fù),猶未可知?!?p> “林家二子,的確未盡全力,但?!?p> 老朱雀笑了笑,道,“我老人家也一樣?!?p> “笑吧,明天過后,你就再也笑不出來了?!?p> 柳如煙冷聲道,“怎么樣,決戰(zhàn)之地,想好了嗎?”
“朱雀宗北邊三十里的天扇峰,你覺得如何?”老朱雀提議道。
“天扇峰?”
柳如煙聞言,面露思考之色,片刻后,點了點頭,道,“好?!?p> “這么爽快?”
老朱雀微微詫異,道,“以你的性子,竟然沒有討價還價?!?p> “只要不在你朱雀宗打,在哪都一樣?!?p> 柳如煙冷笑道,“明天那么多人觀戰(zhàn),諒你也不敢在決戰(zhàn)的地方做什么手腳?!?p> “老夫可沒那么下作?!?p> 老朱雀輕笑道,“以麟兒的實力,只要正常發(fā)揮,勝算至少也有九成。”
“話別說的那么滿?!?p> 柳如煙一臉嘲諷之色,道,“到時候下不來臺,沒人給你臺階下?!?p> “呵。”
老朱雀沒有在意眼前瘋女人的冷嘲熱諷,輕輕一笑,道,“小丫頭,老夫承認(rèn),三年前老夫的確故意給你下了套,但是,沒有老夫的算計,你也無法收到這么好的一名弟子,不是嗎?說起來,你還要謝謝老夫。”
“老家伙,你得意不了幾個時辰了!”
柳如煙冷笑一聲,道,“我想要的東西記得準(zhǔn)備好,明日雙手奉送到姑奶奶我這里!”
“只要那小子能贏,東西就是你的。”
老朱雀神色淡然道,“不過,很難啊。”
“走著瞧!”
柳如煙冷聲說了一句,旋即轉(zhuǎn)身離開。
一旁,蕭瀟趕忙跟上,幾句話的工夫,已經(jīng)滿臉冷汗。
原來,大佬們講話,也和他們這些小輩差不多。
不管能不能贏,先噴了再說。
小院。
就在柳如煙和朱雀老宗主決定好決戰(zhàn)之地時。
激烈的戰(zhàn)局中。
林七夜身影飛出,十步外,踉蹌落地。
鏗然一聲,劍鋒入地,止住身形,汗水,血水,點點落下。
極限突破極限,林七夜的身體,已然耗盡了全部的力量。
只是,誰都沒有注意到。
此時此刻。
林七夜體內(nèi),本已徹底耗盡的真氣,竟是一點點復(fù)蘇,霸道而又狠戾。
陶夭夭有感,目光一凝,身影立刻掠上前,一劍斬下。
林七夜來不得及多想,揮劍迎了上去。
轟然一聲。
雙劍交并,余波劇烈震蕩。
真氣正面沖擊,林七夜體內(nèi)自動復(fù)蘇的真氣瞬間被消耗殆盡。
然后。
更加龐大的一股真氣復(fù)蘇,更勝先前。
房間內(nèi)。
林七應(yīng)、花酆都有感,神色都是一震。
竟有這樣的事!
怎么可能!
“地劍!”
戰(zhàn)局中,新力初生的一刻,林七夜手中劍勢一轉(zhuǎn),狂暴的力量洶涌而出。
一劍破空,強(qiáng)勢反撲。
“轟!”
劇烈的碰撞聲響起,真力、體內(nèi)同樣耗損嚴(yán)重的陶夭夭凝氣不足,強(qiáng)大的沖擊力下,握劍之手,立現(xiàn)朱紅。
但見這一刻,林七夜第四座神藏中,狂暴的真氣不斷匯聚,瘋狂地沖擊著荒蕪的小世界。
不同前三座神藏。
第四座神藏,狂暴的力量洶涌,霸道至極。
陶夭夭見狀,身影掠上前,并指點過,以更加霸道的力量,強(qiáng)行封印其第四座神藏。
嫉妒
天斷山脈。
橫斷西域和中原的交界處。
一抹染血的身影急速趕來,沒有任何猶豫,直接沖入了山脈中。
西域、中原之間,天險相隔,一般情況下,不管是西域出兵中原,或者中原發(fā)兵西域,都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因為,要繞很遠(yuǎn)的路。
正面接壤的地方,基本都被山脈阻隔。
當(dāng)然,所謂天險也只是相對大軍而言,對于武者來說,高山大川,與平地并沒有太多區(qū)別。
劍癡入山,意味著,距離中原,僅有一山之隔。
要阻止一位五境或者五境之上的大修行者逃跑,有多難,從劍癡和書生兩人身上,體現(xiàn)的淋漓盡致。
重傷在身而且失了一臂的劍癡,毫無疑問,絕對不是書生的對手。
但是,兩人追逐多日,強(qiáng)如傅經(jīng)倫,也很難斬殺得了一心只想脫身的劍癡。
天鍛山脈外。
光明彌漫而至,一抹書生身影走出,看著沖入山脈的劍癡,眸中寒意越發(fā)熾盛。
跑得可真夠快的。
不過,到此為止了。
“光明神諭?!?p> 傅經(jīng)倫抬手,一股湃然無比的光明神力從天而降,籠罩眼前天斷山脈。
頃刻之間。
天火降世,方圓十?dāng)?shù)里,火焰熊熊燃燒而起。
冬季到來,山林本就干燥,如今,天火降人間,火勢立刻以驚人的速度向四面八方蔓延。
眼見山火燃起,傅經(jīng)倫一步步走入山脈內(nèi),繼續(xù)追逐。
熊熊燃燒的大火中。
兩道身影疾速掠過,只是,受到山火的影響,劍癡的速度明顯慢了不少。
相反,神光護(hù)體的書生,行走于烈火中,絲毫不受影響。
此消彼長,兩人的距離越來越近。
以此同時。
大商西境。
玄甲軍的大營中。
凱旋王西望,看著遠(yuǎn)方熊熊燃起的山火,目光一沉。
那個書生來了!
“來人!”
凱旋王開口,道。
“武王?!?p> 一名親衛(wèi)快步上前,恭敬行禮道。
“點兵,隨本王去迎敵!”凱旋王沉聲喝道。
“是!”
親衛(wèi)領(lǐng)命,旋即起身離開。
不多時。
玄甲軍大營前,凱旋王親自率領(lǐng)大軍西邊趕去。
馬蹄隆隆,塵土飛揚,一萬鐵騎,以最快的速度趕向天斷山脈。
就在大商西境再起風(fēng)云時。
朱雀秘境。
小院,狂暴的真氣波動漸漸停止。
清風(fēng)微拂,卷起一抹血色的塵沙。
“記住,你只有兩個時辰?!?p> 陶夭夭封印了眼前人第四座神藏,神色認(rèn)真地提醒道,“一旦解開封印,就必須在兩個時辰內(nèi)解決戰(zhàn)斗,不然,你的修為會迅速掉落,直到修為盡散?!?p> “我明白?!?p> 林七夜感受到第四座神藏洶涌澎湃的真氣,點頭應(yīng)道。
“好了,我的任務(wù)已經(jīng)完成,接下來,就只能看你自己了?!?p> 陶夭夭疲憊的臉上少有的閃過了一溫和之色,道,“好好打,不要輸,不要弱了你師父和師公的名頭?!?p> “還有小師叔的?!?p> 林七夜輕聲道,“這兩天,辛苦小師叔了?!?p> 說完,林七夜朝著眼前女子恭恭敬敬行了一禮。
陶夭夭受了這一禮,神色平和道,“我一次次耗盡你的真氣,方能將更多的絕劍之力灌入你的體內(nèi),引發(fā)你體內(nèi)原本的絕劍之力,兩股力量融合,可助你短暫突破極限,踏足第四境,如今,你第四座神藏中封印的力量,便是這股絕劍之力?!?p> 說話間,陶夭夭伸手按在眼前人的心口,輕聲道,“三絕劍,最重要的便是心要足夠狠,小家伙,劍一旦刺出,便不能回頭了,你明白嗎?”
“嗯。”
林七夜點頭,道,“我會牢記小師叔的教誨?!?p> “記住就好,好好休息,將身體調(diào)整到最佳狀態(tài),我去和你師父說幾句話。”
陶夭夭像是看子侄一般最后看了一眼身前的小子,旋即轉(zhuǎn)身離開。
她若要有這樣一名弟子,或許,也會像師姐一般,盡心盡力吧。
可惜,她沒有機(jī)會了。
身后房間。
陶夭夭敲響房門。
“吱呀?!?p> 房門打開,柳如煙看著眼前的女子,側(cè)身讓開了路。
陶夭夭一言不語,邁步走入。
柳如煙隨后關(guān)上了房門。
“師姐?!?p> 房間中,陶夭夭臉上露出一抹疲憊的微笑,道,“他,不錯?!?p> “夭夭?!?p> 柳如煙聽著眼前師妹口中熟悉而又陌生的稱呼,輕聲道,“多謝?!?p> “謝字,多余了。”
陶夭夭輕嘆道,“師姐,想辦法幫他找到回頭之法,莫要再走我和父親的老路?!?p> 柳如煙聞言,身子一顫,眸中悲傷難掩,片刻后,輕輕點頭道,“我會盡力,師妹你。”
“沒救了?!?p> 陶夭夭展顏一笑,道,“這一次,殺的人太多了,多到我自己都已數(shù)不清,少則三年,多則五年,必死!”
“師妹,你可以停下的!”
柳如煙強(qiáng)壓心中悲傷,說道。
“停不下了。”
陶夭夭伸出手,微笑道,“你看我這一雙手,年幼時,也是繡過鴛鴦戲水的,現(xiàn)在,就只會殺人了,師姐,我不恨你,我只是嫉妒你,嫉妒你比我活的灑脫。”
“夭夭?!?p> 柳如煙緊握雙手,一時間,不知該說什么。
“師姐?!?p> 陶夭夭看著窗外,輕聲道,“我要向世間證明,三絕劍,不弱于任何人,父親沒有走完的路,我來替他走。”
“值得嗎?”
柳如煙悲從心生,問道。
“值得?!?p> 陶夭夭平靜道,“父親無子,總要有人繼承他的衣缽,我不做,何人來做?!?p> 說到這里,陶夭夭移過目光,看著眼前人,道,“師姐,你說,我能超越父親嗎?”
“師妹天賦非凡,師尊在世時便曾說過,師妹定能青出于藍(lán)而勝于藍(lán)?!绷鐭熭p聲回答道。
“借師姐吉言。”
陶夭夭輕輕一笑,道,“明日,看完那小家伙和火麟兒的決戰(zhàn)后,我便回西境了,師姐,這一別,今生能否再相見,猶未可知,師妹在此,祝師姐早日得償所愿,聚三花,破五境。”
說完。
陶夭夭拱手,恭敬一禮。
柳如煙看著眼前如同在訣別的師妹,心情說不出的沉重。
“師姐,一起喝杯茶吧?!?p> 一禮之后,陶夭夭起身來到桌前,說道。
“嗯?!?p> 柳如煙點頭,一同走到桌前。
陶夭夭倒了兩杯茶,一杯給自己,一杯給眼前師姐。
柳如煙看到杯中已經(jīng)盡涼的茶,說道,“茶涼了,我讓人熱一熱吧?!?p> “不必?!?p> 陶夭夭端起茶,喝了一口,道,“冷茶,也別有一番滋味?!?p> 柳如煙端起茶杯,同樣喝了一口,道,“確實有些涼了。”
陶夭夭淡淡笑了笑,將杯中剩余的茶,一口飲盡,輕聲道,“世事如人飲水,冷暖自知?!?p> --
以一敵萬
天斷山脈。
山火彌漫。
寒冬之下,火焰將方圓數(shù)十里化為炎熱煉獄。
為誅劍癡,書生不惜縱火焚盡整座天斷山脈的生靈,手段之狠絕,盡顯梟雄本色。
傅經(jīng)倫很清楚,一旦劍癡逃回中原,再想誅殺,難上加難。
中原皇朝氣運未盡,不會坐視他踏入中原疆土。
思及至此。
傅經(jīng)倫左掌凝元,再現(xiàn)驚世能為。
“天諭神術(shù),天罰!”
一掌驚風(fēng)云,雷霆降人間,熊熊烈火中,雷霆劈開一棵棵巨木,震碎無數(shù)山石。
雷霆降世,山林內(nèi),本就無路可逃的蟲蟻鳥獸立刻在這股驚人的力量下迅速灰化。
人間化煉獄,無數(shù)生命難逃死劫,景象,觸目驚心。
“老神棍,你殘害如此多的生靈,就不怕遭天譴嗎!”
山林深處,劍癡詛咒的聲音響起,罵道,“枉你還信奉什么光明之神,小心哪天被你的神明一雷劈死?!?p> 林家進(jìn)修半年,劍癡別的沒學(xué)會,輸人不輸陣,學(xué)的十分通透。
反正都是仇人,一吐為快,怎么了!
“犧牲,永遠(yuǎn)在所難免,為光明而犧牲,死得其所!”
山火中,書生走過,周圍,全都是被大火燒死的鳥獸尸體,然而,書生的神色卻是始終從容,不曾半分變化。
“難怪當(dāng)初儒首沒有選擇你,老神棍,你這么變態(tài),你媽知道嗎!”
山林深處,劍癡咒罵的聲音再度響起,若不是要注意素質(zhì),已經(jīng)問候了書生的祖上十八代。
“口舌之利,毫無作用,劍癡,今日,你插翅難逃!”
傅經(jīng)倫神色淡漠地說了一句,目光注視著山林深處疾速前行的身影,腳下一踏,速度更快幾分。
照目之間。
兩人的距離已不足百丈。
距離拉近的一刻,突然。
山林深處,劍氣如潮噴涌,沖破山火,主動迎向書生。
“終于不逃了嗎?”
傅經(jīng)倫眸子一瞇,手中大光明神劍斬落,湃然神威,瞬間震散漫天劍氣。
“三尺秋水定風(fēng)云。”
激蕩的余波中,一根木棍破空而至,悄然出現(xiàn),無聲無息。
“偷襲,對本座無用?!?p> 傅經(jīng)倫抬手,掌凝浩元,直接震斷了木棍。
殊不料。
木棍崩斷的剎那,內(nèi)蘊(yùn)的劍意陡然爆發(fā),劍氣縱橫交錯,瑰麗奪目。
有心算無心,狂風(fēng)暴雨般的劍氣沖擊中,傅經(jīng)倫腳下退半步,左臉上,劍氣劃過,一抹鮮血無聲淌落。
多日交手,書生,首次見紅。
“放肆!”
傅經(jīng)倫有感,伸手擦了一下左臉,待看到手上的血跡,眸中冷意大盛,抬手擎天,神威再現(xiàn)。
“天諭神術(shù),凈世天光!”
一瞬之間,天地風(fēng)云變,以書生為中心,一股充滿毀滅之力的圣光急劇蕩開,圣光所至,萬物無端消散。
“臥槽,變態(tài)!”
百余丈外,張邋遢見狀,神色一驚,腳下一踏,迅速后退。
劍癡方退,圣光已至。
圣光中,山石崩解,草木灰化,神威之恐怖,令人心驚。
有大光明神劍相助,又有光明神力加持的書生,已然不能用尋常五境大修行者的目光來看待,若不是劍癡已破五境,根本不可能撐到今日。
與此同時,大商西境。
鐵騎隆隆駛過,速度極快,朝著天斷山脈趕去。
宛如鐵水洪流的騎兵前方,凱旋王察覺到遠(yuǎn)處天斷山中的激烈戰(zhàn)斗,神色越發(fā)凝重。
劍氣!
奇怪,能與那書生交手的劍者,至少也要人間劍仙級別的絕世強(qiáng)者才行,但是,人間劍仙屈指可數(shù),并未聽說誰去了西域。
而且,書生的實力,天下皆知,明知不敵而故意找死,著實匪夷所思。
“轟!”
就在這時。
山林深處,劇烈的碰撞再次響起,震天動地。
“不對。”
凱旋王心中一震,目光看著山林方向,面露驚色。
這股氣息,不是五境。
五境之上!
五境之上,竟是落入下風(fēng),怎么可能。
思緒間。
凱旋王一拍身下戰(zhàn)馬,加快趕路速度。
“轟?!?p> 天斷山脈,大戰(zhàn)之聲越發(fā)激烈,山火覆蓋的炎炎地獄,劍癡逃跑受到影響,又一次被書生追上。
兩人身影交錯,大光明神劍展現(xiàn)出毀天滅地的神威。
無劍在手的劍癡,難擋神劍之威,局面險象環(huán)生。
“天諭神術(shù),光明之獄!”
戰(zhàn)至白熱,傅經(jīng)倫并指凝元,一道道光柱從天而降,化為天地牢籠,封鎖劍癡的退路。
“想抓老子,神棍,你在想屁吃!”
張邋遢見狀,一身劍氣狂嘯奔騰,硬是在天地牢籠完全封鎖前,斬開了一條生路。
五境之上,又豈是輕易能困。
漫天劍氣中,張邋遢沖出,繼續(xù)逃跑。
山林盡頭,已近在眼前。
后方。
傅經(jīng)倫身影疾速掠過,眸中殺機(jī)越發(fā)濃郁。
不能再耽擱了,若讓劍癡逃回中原,后患無窮。
想到這里。
傅經(jīng)倫不再猶豫,腳下一踏,縱身入空,一劍擎天,周身光明神力盡數(shù)灌入大光明劍中。
驚世駭俗,但見這一刻,方圓百里,天地靈氣瘋狂涌來,恐怖神威,驕陽盡失顏色。
下方,張邋遢有感,神色頓時一變。
不好!
“光明神諭,滅世之篇!”
最強(qiáng)神術(shù),毀天滅地,傅經(jīng)倫首現(xiàn)超越自身界限的力量,恐怖至極的神威,照亮百里人間。
神威降世,避無可避。
張邋遢同樣踏步縱身而起,一身劍意洶涌而出,劍光縱橫交錯,宛如天上劍仙降人間,五境之上,天威不可動。
“初心之劍,三尺忘川!”
超越人間界限,三尺長鋒,可斬神明,天空中,張邋遢不顧身上傷勢,首現(xiàn)越五境之招。
驚天地動,兩股最強(qiáng)的力量,應(yīng)聲碰撞。
“轟!”
末日之景,映照人間繁華,鮮血飛濺,在神光中煙消云散。
“呃!”
悶哼聲中,劍癡身影飛出,落于山林之外,半身盡染朱紅。
虛空上,書生嘴角、握劍之手,同樣鮮血橫流,顯然,此前之招,代價不小。
功成在即,傅經(jīng)倫沒有片刻遲疑,強(qiáng)壓傷勢,身影掠過,揮劍斬向山林外的劍癡。
劍落,光明耀目。
“砰!”
然而,就在此時。
軍刀撼神劍,狂暴的余波中,一抹霸氣而又雄威的身影出現(xiàn),軍刀輝煌耀目,強(qiáng)勢擋下書生致命一劍。
“大商軍神,凱旋王!”
傅經(jīng)倫看清擋在身前的男子,眸子一沉,冷聲道。
“書生,你越界了!”
凱旋王冷冷地注視著眼前的天諭殿主,道,“你前面,是我大商的疆土!”
“那又如何?”
傅經(jīng)倫冷笑道,“就憑你,擋得下本座嗎?”
然而,話聲未落。
遠(yuǎn)處,隆隆的鐵騎聲響起,很快,目光盡頭,狂沙彌漫,萬騎狂奔而來,鐵水洪流一般的陣勢,令人震撼。
“誰說只有本王一人?!?p> 凱旋王神色淡漠道,“書生,給你兩個選擇,要么就此退回西域,要么我們就在此處決一死戰(zhàn),你,以一敵萬!”
決戰(zhàn)前夕
朱雀宗。
正中間的朱雀神像。
赤紅的火焰彌漫而出,令人震驚的力量,相隔甚遠(yuǎn)都能清晰感知。
日月湖邊。
還在釣魚的老朱雀扭過頭,看著神像方向,面露欣慰之色。
自家孩子就是爭氣。
明天好好教訓(xùn)一下那小子,借此殺一殺那瘋女人的威風(fēng)。
遠(yuǎn)處,小院中。
林七夜有感,神色一怔,忍不住口吐芬芳,道,“臥槽,這是在示威嗎?”
“很不明顯嗎?”
一旁,花酆都輕笑道,“這個時候,來這么一出,不是示威是什么?”
“那怎么辦?”
林七夜郁悶道,“嗆回去?我好像裝不過她?!?p> “也對?!?p> 花酆都無奈一笑,道,“算了,忍忍吧,誰讓人家確實比你強(qiáng)?!?p> “林大哥?!?p> 就在這時,小院外,蕭瀟探進(jìn)腦袋,看到眼前坐著閑聊的兩人,欣喜地跑了過去。
終于不打了,她都快無聊死了。
“林大哥,那位姐姐呢?”蕭瀟跑上前,好奇地問道。
“在房間中休息?!?p> 林七夜笑道,“蕭瀟,你娘沒事吧?”
“沒事?!?p> 蕭瀟隨口應(yīng)道,“就是真元消耗有些過度而已,休息兩天就行?!?p> “那就行?!?p> 林七夜點了點頭,道,“這次,多虧了青龍宗主和玄武宗主,不然,我體內(nèi)的戾氣,還不知道何時才能驅(qū)除?!?p> “還有我啊?!?p> 蕭瀟面露不滿道,“本姑娘的血,才是關(guān)鍵!”
“對,還有蕭瀟你?!?p> 林七夜笑了笑,道,“蕭瀟你是我見過實力最弱,卻最靠譜的圣女?!?p> “林大哥,你是在夸我嗎?”蕭瀟一臉狐疑地問道。
“哈哈,不明顯嗎?”林七夜笑道。
“沒看出來,你不明說,我還以為你在嘲笑我?!?p> 蕭瀟撇了撇嘴,不滿道,“我怎么就最弱了,我只是沒有學(xué)過什么武學(xué)招式,不然,我一定吊打伏天熙和小王八他們!”
“沒錯?!?p> 林七夜輕笑道,“蕭瀟,明天我就幫你完成這個愿望,讓天下人看看,天才,也不過如此?!?p> “林大哥,你這么有信心嗎?”蕭瀟詫異道。
“當(dāng)然?!?p> 林七夜微笑道,“不管輸贏,氣勢不能弱。”
“林大哥,我支持你!”
蕭瀟立刻附和道,“打到火麟兒滿地找牙!”
一旁。
花酆都聽過眼前小丫頭的話,忍不住笑了起來。
這丫頭,真是小公子的腦殘粉。
“林七夜,林七夜!”
兩人閑扯間,院外,王騰那公鴨嗓子響起,接著,看到里面沒再打后,大搖大擺地走了進(jìn)來。
“剛才火麟兒示威,你沒有感覺到嗎?”
王騰看著眼前閑聊的三人,不滿道,“你怎么沒一點回應(yīng)??!”
“怎么回應(yīng)?”
林七夜笑道,“來個劍氣縱橫三萬里?我得做得到才行啊。”
“好吧。”
王騰無奈地應(yīng)了一句,在一旁坐了下來,道,“怎么樣,特訓(xùn)兩天,有進(jìn)步嗎?”
“那當(dāng)然?!?p> 林七夜應(yīng)道,“打兩個你,沒啥問題。”
王騰聞言,忍不住翻了一個白眼,道,“能打得過我算啥本事,打不過火麟兒,全都白扯?!?p> “看發(fā)揮吧。”
林七夜神色平和道,“發(fā)揮好了,有一兩成勝算,發(fā)揮不好,估計一盞茶喝不完,就打完了?!?p> “哎,也不怪你,那火麟兒的實力,的確太變態(tài)了。”
王騰坐在那里,唉聲嘆氣道,“都是累死累活地練武,為啥人家就那么牛?!?p> “因為人家是天才?!绷制咭剐Φ?。
“我也是啊?!?p> 王騰一臉不爽地說道。
“天才,也分等級。”
林七夜微笑道,“人家朱雀圣女的天賦,至少也是百年難得一見,你,三年五年一見吧?!?p> “滾!”
王騰氣憤道,“那也比你這個八脈不通的廢材強(qiáng)。”
“呵。”
林七夜輕輕一笑,道,“我雖然廢材,但是,我老爹有錢啊,你看,我現(xiàn)在也已經(jīng)通了七脈,也許,再不過不久就能通八脈,追上你們了?!?p> “林大哥,這條路,你若能走通,以后肯定會有很多人借鑒你的辦法,林大哥,說不定你就要名流千古了!”小迷妹蕭瀟一臉佩服地說道。
“關(guān)系戶,你在想啥呢?”
一旁,王騰沒好氣地說道,“他的辦法,誰能用得起,無關(guān)緊要的前幾脈,就要消耗那么多大藥和藥王,武學(xué)關(guān)鍵的沖、督、任三脈,更是以毀去神物為代價,反正我是不舍得。”
“好像也是?!?p> 蕭瀟聽過,撅了撅嘴,道,“那林大哥也很厲害,畢竟,這條路,從前沒人走過?!?p> “蕭瀟?”
林七夜察覺到眼前丫頭的不對勁,扭過頭問道,“你是不是有事求我?”
這丫頭,一而再再而三當(dāng)面夸他,肯定別有目的。
“嘿嘿。”
見自己的心思被看透,蕭瀟不好意思一笑,道,“也沒什么大事,一點點小事而已?!?p> 說到這里,蕭瀟比了比小拇指的指肚,道,“就是,林大哥的白月神石,能不能給我點,就這么一點點就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