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六章 無常司·三日為期賞花煙
還未到正午，川柏自外面回來，臉色明顯不對，南星察言觀色，便借著送些點(diǎn)心的由頭往賬房里去了。
“怎么了？怎么臉色黑漆漆的？”南星將手里的點(diǎn)心放在桌上，而后眼睛便看到了桌子一旁的油紙包。
“是……歧王那里有了什么消息？”南星坐下來問道。
川柏的頭一直垂著，發(fā)絲遮住他的神情，卻遮不住他微微顫抖的身體。
“還有三天……”盡管川柏努力克制，但仍止不住他聲音里的顫抖“雪見還能活三天……”
南星心中一頓，忽然想到先前玉竹與自己說的話，玉蘇的猜測果真成了現(xiàn)實(shí)，只是他沒想到來的這樣快。
“歧王那邊怎么說的？”南星低聲問道。
川柏沉了沉，嘆了口氣后才開口道“他們說北原聽說雪見被入慎刑司，便欲除之，歧王想若是能救便盡力一救，遂給了三天時間，三天一過，雪見必死。”
“話雖這么說，但要雪見死的人，恐怕是歧王而并非北原?！蹦闲锹月运妓骱笳f道“一切還是要等玉竹回來，與之商議后再行決斷。”
“嗯?！贝ò貞?yīng)了一聲“南星，我想一個人待一會兒。”他的聲音愈低，手指的關(guān)節(jié)微微泛著蒼白筋骨的顏色。
南星見狀，只得緩緩的嘆了口氣，他拍了拍川柏的肩膀，而后便出了賬房的門，臨走時還不忘將門掩了，冷氣被阻隔，只余房中的暖熱。
賬房里靜極了，連炭火冒出煙氣的聲音似乎都聽得一清二楚。
川柏長長的舒了口氣，閉著眼睛緩慢的抬起頭來。
他對這異常的寂靜十分不適應(yīng)，若是往日，此時身邊定是有一個瞪著大眼睛的小丫頭好奇地問他“川柏哥哥，你怎么啦？不開心的話，吃一塊甜糕就好啦！”
“呵……”川柏自嘲的笑了笑，可就連這聲音，此時都似乎有些刺耳。
他慢慢睜開眼睛，關(guān)了門窗的屋子里有些昏暗，手觸到帶回來的甜糕還有些溫?zé)?，他望向門口，卻是將門外的雪阻隔成一片白茫茫。
他知道，自己再也等不來那個蹦蹦跳跳的小丫頭了。
玉竹回來的有些晚，他聽了玉蘇的話，便只是和玄芝去了慎刑司半晌，卻并未動刑。
“你可回來了，”南星在議事房等了許久，見玉竹回來便趕忙上前將其披著的銀兔毛斗篷摘了下來“川柏帶了消息回來，玉蘇所言果真不假。”
玉竹與玄芝不由愣住，同南星一樣，他們也沒有想到此事來的如此之快。
沉了片刻，玉竹坐下來，他搖了搖頭，對南星淡淡道“準(zhǔn)備午飯吧，”說罷，又補(bǔ)充道“做的慢一些，然后將他們幾個都叫來?！?p> “好?！蹦闲敲靼子裰竦囊馑?，便領(lǐng)命出了門去。
此時，玄芝還未從震驚中緩過神來“玉蘇也太神了吧，怎么說的這么準(zhǔn)?！?p> “玉蘇心思細(xì)密謹(jǐn)慎，想的事比南星還要仔細(xì)上幾分，想到此事便是自然，”玉竹淡淡道“只是……歧王的消息來得太過突然。”
“等川柏到了，我們再細(xì)說吧，歧王在此事中定是還有什么別的想法?！毙ヒ贿呎f著，一邊站起身來“我燒壺水去。”說罷，便拿著茶壺往后廚去了。
玉竹坐在空寂的房里，思索著近來的事，雖說北原人走后，感覺似乎是輕松了些許，但事情卻是愈漸復(fù)雜，即便歧王放在無常司中的眼線已被一一剔除，然而他總覺得哪里有些不對勁。
仔細(xì)一想，從表面上看，事情的走向似乎一直是對皇上一派不利，比如鈺貴人之事，比如北原之事，再比如沙華和雪見，但從長遠(yuǎn)看來，卻似乎是儼然相反的局面。
“靈芝……”玉竹不由喃喃道“你到底要做什么……”
關(guān)了門窗的屋子里有些朦朧，于是不知過了多久，隨著飯香，門被打開了。
南星抱著一個大大的木桶，里面是顆顆分明晶瑩剔透的米飯，其中還有些赤色黃色的豆子，他的身后是搬著一個大食盤的玄芝，食盤里是一碟一碟的燒肉，一旁還有些翠綠的菜葉。
“我去叫人！”玄芝將食盤放下后，便跑著出門了。
“其他無常的飯食已經(jīng)放在飯廳，他們已經(jīng)在吃了，”南星一邊將飯分著放在桌上一邊說道“放心，同咱們是一樣的。”
玉竹這才微微一笑，接過了南星遞來的碗“近來的肉似乎多了不少，我都覺得自己圓了一圈。”
“往日的肉都剁成碎的還要往里面加些蘑菇混著做來吃，這快過年了，家家戶戶殺豬宰牛，也就這時候的肉能便宜不少，便解解饞吧。”南星笑著說道“你的身子骨也該長點(diǎn)肉了?！?p> 玉竹搖頭笑笑，剛要再打趣幾句，便見著門開了，蘇木與川柏走了進(jìn)來。
川柏的面色此時已經(jīng)好了不少，卻仍能看出眼角的微紅，眾人皆是作沒看到一般，說話神情也皆與往日無異，但有些事，亦是到了該說的時候。
屋里的炭火燒的旺盛，卻是在聽完川柏所言后仍是感覺到溫度驟降。
“三天……”玉竹喃喃道“既然歧王給了三天，便定是要看川柏的動作才行?！?p> 南星點(diǎn)點(diǎn)頭“他要什么，咱們就給什么，如此，便演一出戲來怎樣？”
“你是說……我們故意讓川柏帶雪見走，然后再將他們攔截，如此造一場戲給歧王看？”玄芝恍然道。
“正是。”南星應(yīng)道。
“嗯……”一向不太言語的蘇木此時忽而開口道“若是算算日子，兩日后，便是小年了……”
“那正好可以趁著小年夜里，街上混亂之時行這個計劃，”玄芝說道“永安城里還有小年夜戴花面的習(xí)俗，便可以借之一用。”
南星又補(bǔ)充道“那日定是有煙火大典，百姓定是關(guān)注煙火，對我們的行動亦是有利?！?p> 眾人聞言皆是一愣，屋子里頓時安靜下來。
他們雖沒有交流，心中卻在此時想到了同一件事。
“那便……將日子選在兩日后吧，”忽而，玉竹的聲音將這片刻的蒼白與寂靜劃開一個口子“我記得，雪見很喜歡看煙花，便讓她再看一次吧?！?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