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五十四章 宮中·冰火相異坦心偏
小年之事并未在永安城中引起大的騷動，人們忙著過年，最多就是閑下來的時候說一說最近在慎刑司里死了個要犯，據(jù)說死的還很是蹊蹺，再往下，便也沒了話。
只是小年過去，新年便很快的來了。
小孩子盼望著新衣服，老人忙著布置年貨，商販將華街擠得熱熱鬧鬧，雪見似乎如同那場雪一樣，在陽光下輕飄飄的消失了。
“老伯，今天的甜糕有豆子嗎？”一個年輕人問道。
老人一邊將一塊甜糕遞給一旁眼巴巴看著的孩子，一邊搖搖頭“沒有，你改天再來吧。”
那年輕人之前并不常來，卻是最近來的勤快，這些天過去，周圍人也都習以為常了。
“今天就是除夕了，”川柏回到無常司后神情有些許慌亂“歧王那里仍就沒有消息?！?p> “不妨事，”玉竹合了手上的冊子抬眼道“想必，他最近也是沒了什么旁的主意，現(xiàn)在單單是黑無常就已經(jīng)可以牽著他的注意力了，更別說是除夕，他亦是生怕再有什么幺蛾子?！?p> “今夜，只怕是歧王想安寧，也安寧不起來?！币慌宰挠裉K笑道。
玉竹聞言，微微側(cè)首“你是想到了什么？”
“錦貴人，”玉蘇說道“我覺得，近來錦貴人平靜得有些反常?！?p> 玉竹聽玉蘇如此說，眉心皺了皺，卻亦是想不出什么。
“宮里最近并未傳來什么消息，”玉竹輕聲道“但我亦是想不通會有什么驚奇之事。”
“那邊拭目以待，我也很是好奇。”玉蘇笑笑“便再好好享受這一日的清閑吧，再往后，恐怕是一日也閑不住了?！?p> 宮中除夕之夜向來是百官進賀宮宴共飲，于是，在近黃昏之時，玉竹便帶著玄芝往宮里走去。
玉竹和玄芝時常進宮，便是門前的侍衛(wèi)也對他們分外熟悉，但因玉竹向來不茍言笑，于是，他身邊的玄芝便與那些宮中之人更加熟絡。
“這大冷天的，你們還依舊是要值夜，真是辛苦了。”玄芝一邊掏著隨身攜帶的無常腰牌一邊說著。
那侍衛(wèi)笑著擺擺手“你和玉竹大人便是不用看牌子了，這么多年了，早就認得了。”
“那哪行？”玄芝笑著將牌子遞過去“公事公辦。”
“哎喲，您客氣了?！蹦鞘绦l(wèi)服了服身，向前走了一步，看了眼腰牌便連忙退下。
玄芝見侍衛(wèi)看過腰牌，便將腰牌又放回了懷中，隨后又瞇眼對那侍衛(wèi)笑著輕聲道“一會兒我出來，看看能不能再給你們帶點好酒出來?！?p> 那侍衛(wèi)臉上一喜，卻又側(cè)首瞥見玉竹那冷冰冰的神情，便掩住臉上的笑，只是拱手點了點頭。
“值守之時，還是小心點為好?！庇裰窈鋈婚_口說道，嚇得那侍衛(wèi)不由哆嗦一下。
這城里誰都知道，玉竹可是出了名的無心之輩，傳言那慎刑司里蹊蹺死去的重犯就是被他折磨致死，便是任誰都會忌憚玉竹三分。
侍衛(wèi)微微抬眼看了看玄芝，只見玄芝笑嘻嘻的歪了歪頭對玉竹說道“這大過年的，你嚇唬人家干嘛，本來就誰都怕你，你在冷這個臉，以后便是誰都不敢和你說話了?！?p> 說著他看了眼侍衛(wèi)，才又接著說道“這除夕團圓之夜，人家辛辛苦苦值夜，我拿了酒來，是讓他們帶回去喝的，又不是讓他們在這宮門口喝的。”
聽玄芝這么說，那侍衛(wèi)連忙點頭稱是。
這永安城里亦是人人皆知，即便玉竹再冷若冰霜，卻是身邊總是跟了個暖爐一般的名為玄芝少年，而玉竹也總是拿玄芝毫無辦法，這侍衛(wèi)雖守衛(wèi)多年，但今日才真正見識到了人們常說的那種情分。
玉竹聽完玄芝的話，雖是皺了皺眉，卻也依舊是點了頭，而后對那侍衛(wèi)緩聲道“便是換值之后暢飲吧，”說著，他又回頭看看玄芝仰起的笑臉，便無奈的嘆了氣“真不知道你是如何從宮里次次都帶了酒出來的?！?p> 說著，玉竹便打馬往前走了。
玄芝同那侍衛(wèi)道了別，便連忙跟上，即便走得急，那侍衛(wèi)仍是隱約聽到玄芝對玉竹說道“那誰讓你整天冷這個臉？你若像我一般和藹可親，那便也是有人想要給你酒喝的。”
侍衛(wèi)聽罷，仔細一想?yún)s覺得還真是這么個理，卻又再側(cè)首去看的時候，發(fā)現(xiàn)宮里經(jīng)過的小宮女一個個的都和玄芝打著招呼，而玉竹卻只是目視前方走著。
“沒錯了，”那侍衛(wèi)搖搖頭“即便都是俊秀的樣貌，要是我，我也選玄芝啊?！?p> 玄芝還未同玉竹走到養(yǎng)心殿，拿到的帕子已經(jīng)揣在懷里放不下了。
“玉竹，你幫我拿點吧?！毙バ÷曄蛴裰裾f道。
“那是心意，你應好好收著?！?p> “你看我受了這么多帕子，你一個也沒有，你不覺得很沒有面子嗎？”
“我覺得還好?！?p> “你看我這樣去見皇上，豈不是很有失體統(tǒng)？我好歹是無常司出來的人，丟了我的人，也就是丟了你的人?！毙フf著，又將那些帕子扯得更加凌亂了些。
話音剛落，玉竹便回頭看了看懷中袖中滿滿放著帕子的玄芝，不由微微一笑。
他嘆了口氣，而后從懷中中拿出一個繡好的小包。
“將那些帕子放到這里面去。”說著，玉竹便將那個精巧的小包遞給了玄芝。
玄芝拿過小包，連忙將帕子一股腦的塞了進去“你怎么隨身帶著這個？”玄芝一邊裝帕子一邊問道。
“知道今晚肯定會有人送東西給你，我便帶了這個東西來以備不時之需?！?p> “還是玉竹你想的周到?！毙⒆詈笠环脚磷邮盏桨?，而后順手掛在了馬背上“輕松多了?！?p> 這話剛說完，卻只聽身后一聲輕柔“沒想到，竟能在此處見到玉竹大人?！?p> 玄芝沒有回頭，便知道身后所來之人是誰，他不由一怔，而后連忙下馬跪地行禮。
他的頭低著，心跳不由加快，臉上是一陣的微熱，幸好黃昏已盡，月夜初現(xiàn)，這才將那份悸動深深地隱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