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皇子,在出生的那一刻就注定雙手沾滿鮮血。
我有一個十分得父皇寵愛的哥哥,母后想讓我變得如她一般狠厲,而我卻似是血液中帶著的一般深諳宮中的生存之道。
任何一個君主,都不希望身邊的人有取代自己的心。
所以,我將自己偽裝得仁慈謙和,與母后是截然相反的性情,且不驕不躁,努力學(xué)著沉穩(wěn)干練。
很快,皇兄就與我關(guān)系親近了起來。
母妃為了這事沒少揶揄我,只是她不聽我的解釋,我對她亦是沒有辦法。
這世上有哪個皇子是不想成為太子的呢?只是有些事,必須要等待,也必須要信命。
我借著皇兄的方便,將一切不足之處提高,便是才干在一眾皇子中僅次于皇兄。
而其他皇子,我根本無需擔(dān)心,我的母后會幫我解決那些問題,還有后宮中的斗爭也在幫助我。
隨著年齡漸長,母妃說我們也到了要選一個皇子妃的時候。
母妃的胃口很大,她選中的,是卿家的獨女,當(dāng)今皇后的親侄女,卿清。
其實我對男女之情并無什么感覺,只是,若如此便可讓奪位更容易一些,那便值得一試。
卿清作為卿家獨女,入宮伴讀是自然之事。
這宮中伴讀皆是嵐國宗族大家中的適齡子女,卿清來的那天,書院里的人皆在議論,女子羨慕她的出身,男子則想著若是娶了她會有多大的似錦前程,卻只有亦然皇兄神色平淡。
也是,他比我們都大幾歲,父皇早就為他擇了幾個侍妾,對于男女之事,他自然不覺有什么稀奇。
我也隨著眾人目光看了卿清幾眼,果真,這卿家將女兒生養(yǎng)的極好,天下男子沒有不想娶這般女子的。
“眼睛都看直了,你也喜歡?”皇兄用筆敲了我的頭,這才將我的神拽了回來,他將那首詩寫完,擱下筆,這才抬頭看了卿清一眼“你若喜歡,我便不與你搶?!?p> 我沒說話,只是低頭去看皇兄寫的詩。
皇兄的詩一向是極好,字更是妙,我不由嘆口氣出來。
“皇兄,你寫的字真好,不如教教我吧。”
卿清是他表妹,我便一直纏著皇兄讓他教我字,如此,就多了些能與卿清多相處的時間。
我知道,皇兄與卿清就是這嵐國之中所有少年少女的夢中之人,他們可以說是天造地設(shè)的一對,甚至是卿清入宮伴讀后也是常常侍奉在皇兄身側(cè),只是,為了皇位,若我不試試,恐怕也不會甘心。
似乎是上天眷顧,不知從何處冒出兩個人,名字也是別致,一個叫靈芝一個叫玄芝,書院里甚至都沒有人認(rèn)識他們。
他們剛來的那日,我們與他們匆匆擦身,卻只一眼,就此誤了他的終身。
他的變化卿清是看在眼里的,且他先前就有將卿清私藏的詩說是我的筆跡,宮中亦是有些議論,這樣一來,便是更寒了卿清的心。
我雖不知怎樣是對,便學(xué)著書本子里的樣子,也模仿著卿清對皇兄的模樣,每日與她一起,她想要什么,我便給她什么。
聽聞卿府中栽滿了梧桐,花開之時香布永安,我便讓人散了話出去,說是天意難違。
而皇兄那邊,卻是更甚。
他甚至將父皇賞賜的小馬給了靈芝,將自己有的皆雙手奉上,甚至是遣散了自己的侍妾美姬,如詩詞里一世一雙人那般。
只是,靈芝的眼中卻有另一個人,這很有趣,卻也正中我的下懷,我便有意無意的讓他們二人相處。
玉竹是我?guī)нM(jìn)宮的,因為我需要在無常中有一個屬于自己的心腹,縱然《無常律》中有明禁,但又如何,只要這個辦法能讓我坐到那個位置,從前的一切便也可磨滅。
若一切在這里戛然而止,即便我沒有坐上皇位,這也似乎是一個完滿的結(jié)局。
只是后來,或許真的是天命。
那日,父皇召我,他問我想不想要太子的位子。
我說這太子之位,只有父皇給了誰,才是誰的。
而后,他給了我一包黃米,說皇后身子不適,讓我去后廚熬一碗熱粥送去。
他還說,看著皇后將粥喝下,這太子之位,便是我的了。
我要的皇位,所以我不介意殺人,即便那人是皇后。
都沒關(guān)系。
皇后咽氣之時我已經(jīng)回到了自己的宮里,宮里人都說是皇后書畫時不慎誤食了藤黃,但即便如此,我做的事怎會不走漏一點風(fēng)聲。
很快,我聽說那日后廚的人都被皇兄?jǐn)貧?,隨之而來的,便是廢太子的消息傳遍永安城。
不僅如此,就連卿家也不知為何而與皇兄有了隔閡,但又有什么關(guān)系,他們之間的反目,于我而言其實是更加有利。
卿清著了魔一般的陪在皇兄身邊,此時看來倒是如同一對苦命鴛鴦,而卿清注定是要嫁給這嵐國之中未來最位高權(quán)重之人。
父皇最后一次召皇兄入殿,我告訴了卿清,她在殿門前便聽到了皇兄最后向父皇所求的事。
靈芝。
這個名字恐怕卿清一輩子都不會忘了,父皇亦是因這兩個字而壞了身體。
原本這一切已經(jīng)塵埃落定,只是母后仍舊不肯罷手,她怕后宮之中還會有其他皇子來搶我手里的東西,便是一個,兩個,三個,宮中的皇嗣越來越少,我知道,只要父皇還活著,我還沒有真正坐上那把龍椅,母后便不會停手。
我除了陪著卿清,什么都沒有做,因為卿清是朝中最強(qiáng)大的勢力,若得了卿家庇護(hù),我的皇位坐得也便穩(wěn)了許多,至于父皇那邊,我只要等。
我知道,皇兄是不會放過父皇的。
父皇在沒有召見過他,他卻借著孝名,一而再,再而三的入宮。
父皇此時已經(jīng)沒有了力氣,一切都憑我來做主,于是,我更未將皇兄阻攔。
只是,在父皇咽氣的那天,在他彌留之際,我才知道了一切。
他說若是皇兄對他恨之入骨,對我亦然,但,我們已經(jīng)做了這么久的兄弟,若是他有心悔過,就饒他一命。
父皇在最后,疼愛的人仍是我那位皇兄,口中喃喃的,仍是‘亦然’二字。
這么多年,父皇的寵愛,群臣的擁戴,女子的芳心,皆似是為他準(zhǔn)備的一般,而我亦身為皇子,卻只能仰視著他巨大的光環(huán)。
如今我終于有了翻身的機(jī)會,又怎會允許自己留有一絲隱患?
其實卿清入湖的那天,冰是我早就叫人挖好的,雖是沒想到會落下病根,但也值得。
至于靈芝與玄芝,我將他們?nèi)肓藷o常司名錄,也就絕了后患,他們雖是皇室私生,但借著這微弱血緣,我想,或許還可以將其牽制。
所有的一切,只要想和我爭的,我皆不會給他們?nèi)魏螜C(jī)會。
雖然我知靈芝與玄芝的才能,也知玉竹為人定不會與靈芝在北原起反心,但,我仍舊是將那藥放入了酒里。
而卿清的那個孩子卻是個意外,我從她的眼中第一次看到野心。
卿家樹大根深,而這朝堂之中,若是有一家獨大的勢頭,就需去枝剪葉。
即便,那是我的骨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