妖都的夏家老宅里,夏子在夏老爺子吼完那一句后抬眉看了他一眼,只是一眼,但夏老爺子卻忽然怔住了,那是怎樣的一眼,仿佛冷的可以將人的心都寸寸凍裂。
夏子默了一瞬,轉(zhuǎn)身向后離開,一開門,就見到他的父母,夏二叔,還有夏二夫人都一臉復(fù)雜的看著他。
“阿容…”
“夠了!”夏子突然吼了一聲,他冷冷地掃過所有人,最后在夏二夫人臉上一頓后,抬腳從他們身旁走過,清冷的聲音輕飄飄的傳入他們每一個人的耳膜,帶著隱忍與冰涼。
“我等你們來參加?!?p> ——
白色荒原
哲也背著霍不財靜靜地走在盛開著鮮紅美麗花朵的四不像祭壇,而霍不財卻沉默著。
“發(fā)財,你身體真的沒問題嗎?燭靈大哥說你的傷很重哎,要不我們在休息一段時間再走?反正夏子老師肯定會把一切都安排好的…”哲也邊走邊有些擔憂的問道。
“無礙。”霍不財無力的把頭搭在他肩上,淡淡地回答。
哲也腳步微微一頓,繼續(xù)向前走去,不再說話。風靜靜的吹著,他們也就靜靜地走著,周圍只有微風劃過花瓣的聲音。
又走了一段路,霍不財突然開口:“小也…”
哲也背著她背得很穩(wěn),聞言答道:“我在?!?p> “幫我個忙,幫我把這顆心臟埋到土里去?!被舨回斝⌒囊硪淼啬贸鲆活w干癟的心臟,像是枯敗的花朵一樣沒有生機,她母親的心臟。
哲也的腳步驟然一頓,眸光一閃,“好?!?p> 他把她輕輕的放下,然后默默地剝開土壤,將這顆心臟輕輕放了下去,隨后跟在霍不財后面沉默著。
他看著她,耳根突然有些紅。
“和我講講你的理想吧?!被舨回敋庀⑦€有些虛。
哲也:“啊?理想?”
“嗯。怎么了?”
“沒什么,只是還沒有想好?!闭芤矒u了搖頭,有些低落地說道。
“那我和你說說我的理想吧,”霍不財目視前方,清了清嗓子,開口道:“在我很小的時候,我希望可以釀一輩子的酒,我想讓所有人一聞就愛上它。我喜歡我釀的酒里頭有故事,所以我用纏著別人給我講故事,然后給每一個故事釀一杯酒,取一個名字。再后來,你也知道,我經(jīng)歷了許多許多,最后幾乎放棄了這個想法?!?p> 她猛喝一口酒,濃烈的酒味彌漫在口腔,帶著讓人迷醉的氣息,她砸了咂嘴,仿佛意猶未盡,聲音輕柔卻堅定。
“但是我霍不財此生,唯酒與愛,此生不換?!?p> 哲也靜靜地看著她,他的心怦然動了一下,胸口仿佛都空了。
“嗯?有什么問題嗎?”見他沒有回應(yīng),霍不財轉(zhuǎn)頭望向他,問道。
“沒什么,就是有點茫然?!闭芤埠龅剞D(zhuǎn)過頭,突然嘆了口氣,“一直以來,我都沒有自己的人生目的,我一直在追隨,但當我真正自由的時候,倒仿佛什么都沒有了。我不知道自己的路在哪兒,不知道自己能做什么,就好像沒了線的風箏?!?p> “風箏?”不財一回頭,就瞧見他安靜的佇立,花紅如流火,而他卻俊逸安寧,帶著微微的憂傷,如同潔白清澈的春雪,一瞬間讓人覺得這滿天的萬紫千紅,都比不過他一個人的色澤。
仿佛是察覺到她凝視的目光,哲也轉(zhuǎn)過頭,目露微惑。
她忽然頓了一下,耳根微紅,開口道:“我以為你會覺得自豪?!?p> “自豪?”哲也看著霍不財?shù)难劬?,仿佛在很遠的地方注視。
“對啊,你一個人勝了蘇昌,還敢一個人來荒原,我倒是覺得你很勇敢。”霍不財也直視著他琥珀色的眼睛,一字一句地說道:“或許你不知道,但我看的出,你心有猛虎,卻在細嗅薔薇。猛虎代表著勇氣與力量,而薔薇則寓意著愛與寬容。相信我,你心間的愛,在指引著你心中猛獸,去往正確的彼方?!?p> 她突然就仰頭吻住了他柔軟的唇瓣,然后像是在試探與討好的用她尖尖的牙齒輕輕的咬了一下。
而哲也的眼睛忽然瞪得巨大,仿佛要從眼眶里跳出,他想推開但身體卻誠實的沒有行動,眼珠子就那么愣愣地看著霍不財那緊閉的雙眼和又長又密的睫毛。
哪知下一秒,霍不財突然一口咬在了他溫軟的唇瓣上,直接咬出了一道極深的口子,而她卻咂咂嘴對著口子上汩汩流下的鮮血吸吮起來,像是小孩子喝奶一樣。
而哲也吃痛的猛地想一把推開了她,但卻被一股力量牢牢鎖住,抬頭就看見她眸光有些癡迷渙散地看著他。
他的心里頓時涌起了一股不好的預(yù)感,正準備掙脫束縛,將白劍掏出之時,霍不財卻突然間放開了他,臉上出現(xiàn)了可疑的紅暈,她清了清嗓子,咳嗽了一下,又清了清嗓子,最后說道:“打完架的后遺癥!后遺癥!”
哲也的唇瓣正在被月下獸強大血脈在修復(fù),鮮紅色的嘴唇濡濕著,他直直地看著她,剛想開口卻突然被霍不財忽地一記手刀打在了后頸,一聲不吭就倒了下去。
而看著他倒下去的霍不財卻重重地癟了一下嘴巴,苦惱地抓了抓頭發(fā),“真是的,為什么四不像一喜歡上別人,血脈的沖動就控制不住啊啊啊啊!”
“你個混蛋!”
半個時辰過后,一處簡陋的院落。
燭靈伸出手,白色荒原的上空簌簌下起了陣陣花雨,四海八荒回蕩起嘹亮的歌聲,仿佛從遠古而來,他轉(zhuǎn)過身對著梅奧他們說道:“你們該走了?!?p> “你不和我們一起走?”哲也問道。
“我不會走,這里是我的家?!睜T靈還是溫和的看著他,“我體會過外面世界的繁花似錦,醉時我提筆潑墨,醒時我壯游山河。我也一邊縱情山水,一邊濡墨揮毫,縱論千秋古今,橫演民生國計。
“但這里有我所必須堅守的東西,你們的先祖?zhèn)冞€在這里安息,你們的血脈在這里扎根,如果我走了,再遇到像你們一樣的人來怎么辦?要是再有神獸體內(nèi)寄居著像十二峒主一樣的人怎么辦?”
“那我也留下來,”哲也聽完突然說道,“我還有件事兒沒有完成我…”話音未落,就又被霍不財一記手刀打暈。
“留什么留!找個屁書!給那皇帝自己想去!”
梅奧則有些震驚地看著霍不財,似乎沒想到她會如此的簡單粗暴,他眨了眨眼睛,默默地轉(zhuǎn)頭面向燭靈,有些狡黠的笑道:“你的哥哥似乎還沒有醒哎?!?p> “既然知道了,為何還非要點破?”燭靈也看著他,笑了笑,張口反問道。
“成!要不是我們剛收到請?zhí)?,這喜酒不喝不行,不然還真想多留兩天?!?p> 燭靈卻沖著他們揮了揮手,“留與不留,都是一樣,外面變天了,愿你們平安?!?p> “再見了,燭靈?!泵穵W也瀟灑地甩了甩手,卻低下頭在最后打開卷軸的時候,用只有他一個人能聽到的聲音低低地感慨:“再見了,天書,感謝你為我們流離于血脈的人留下最后的堅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