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面上,安王軟軟地倒了下來,暗紅的血一波一波的從他的后背的傷口流了下來,仿佛像是噴涌的瀑布一樣飛流直下,最后匯聚成一灘腥味濃郁的血水。
“安人……”青王在他面前半跪下來,眸光里的擔(dān)憂怎么都掩不住,他們多年未見,但他們依舊是血脈相關(guān)的兄弟。
“別管我?!卑餐醯淖旖且绯鼋z絲的鮮血,看上去仿佛虛弱得下一秒就要死亡。但實際上他卻感覺自己的身體舒服得可怕,四肢百骸,奇經(jīng)八脈仿佛在被人用刷子在輕柔的刷著,有點癢,有點軟,但仿佛是在蛻皮重生,充滿了掙脫和奔跑的感覺。
明月侯與紫衣侯看著面前的倒下的安王,都流露出擔(dān)憂悲切復(fù)雜的臉色,一個皇子的死亡不管是在哪里都會引起軒然大波。
而此刻,八峒主卻突然陰沉地開口,仿佛像是機器發(fā)出即將報廢的轟鳴聲,粗糙且難聽,“呵呵呵!你們這么悲傷做什么?你們的父皇還在這里,哎,白發(fā)人送黑發(fā)人呀,哎!”
他發(fā)出一聲聲虛假的哀嘆,仿佛在感嘆自己孩子的死亡,但卻像是點燃青王的怒火的最后一根導(dǎo)火索。
后者背對著八峒主,忽然很冷很冷的笑了一下,然后從地上站起來,很僵硬但是堅定的站起,仿佛像是一只被惹怒了的雄獅繃緊肌肉,咬緊它尖利的牙齒,哪怕粉身碎骨也要做出最后的殺戮。
“沒用的,你們贏不了我?!卑酸贾餍α似饋?,他的臉卻忽然變成了一張人的臉,永安帝的臉,是他們父皇的臉。這張臉僵硬的轉(zhuǎn)動著望著天空的戰(zhàn)斗,露出一個猙獰又殘忍的表情。
青王有些不敢相信的頓住了,他見過這種表情,像是獵人在偷襲時流露出的竊喜與狂熱。
“父皇…”信王還是跪在地上悲傷的呢喃,他表情哀傷,完全沒有了往日的風(fēng)度與自信,像是一只失去庇佑的鳥眼睜睜看著大樹的死亡,茫然無措,只知道痛哭流涕。
明月侯注視著信王,眸光深沉。紫衣侯卻看著明月侯,臉色冰冷。
青王則死死的盯著那張與他父皇無比相像的臉,臉色沉得仿佛可以滴出水來?!澳惆盐腋富试趺戳??!”即便心里早有預(yù)測,但他還是想要確認(rèn),像是一個瀕臨死亡的賭徒不敢置信最后的結(jié)局。
“怎么了?你問我?”八峒主指著自己鼻子看起來仿佛有些疑惑的問道,卻突然狂笑不止,“怎么了,哈哈哈,你還真是個孝子啊,他當(dāng)然還在這里啊,不過,他只能通過我的這雙眼,看著你們一個個死在我的腳下!”
“你…”信王憤怒地指著他,“把我父皇還回來!”
“還?信兒,你的父皇就是我,我就是你父皇,何來的還?”
“你給我閉嘴!我殺了你!”青王忽然大吼一聲,巨大的達(dá)摩克里斯之劍懸掛在了半空,他的力量頓時暴漲,向著八峒主沖去,頃刻間,兵刃與鱗片的不斷交錯的尖銳聲陣陣響起,像尖叫著的哭喊,幾乎把人的耳膜都刺的微微發(fā)痛。
“父皇!”信王坐在地上,看著他們的交叉的影子閃爍,著急的大喊,“大哥,別傷父皇,別傷父皇!”
“別讓他分心。”安王艱難的扯起嗓子。話落的一瞬間,青王啪一口血噴出,整個人狼狽的倒飛而出,重重的嵌進(jìn)了冰冷的地面,同時天空巨大的劍刃化作片片的流光,漫天飛舞的消散。
八峒主俯視著他們,仿佛像是陰險的狼王高傲地省察著他的獵物,突然間,他笑了,向著下面俯沖而去。
“不好!保護(hù)樹人!”紫衣侯大喝一聲,腳尖猛的離地,向著地面的大坑流星一般沖去。
“不!他的目標(biāo)不是大哥!皇叔!你快走開!”安王艱難地在地上爬著,那個瞬間他幾乎是咆哮出口。
滾燙的心臟從紫衣侯的身體里被生生扯出,時間與聲音仿佛靜止了,所有人都望著那顆滴血的通紅的心。
紫衣侯有些艱難的低頭,他蠕動著嘴唇,但卻一句話都說不出,僵硬轉(zhuǎn)頭愣愣地凝視了安王一瞬,目光慢慢渙散,瞳孔放大著,他嘴里咕噥著呢喃,最后聲音卻越來越輕,越來越遠(yuǎn),他的眼皮最后輕輕地合上…
“皇叔!”
“皇叔!”
“紫衣!”
三個不同聲色的聲音響起,天地仿佛死寂下來,紫衣侯,一生無妻無子,這位南朝的王侯,此刻真正永遠(yuǎn)閉上了眼。
過去的一幕幕在他們心頭閃過,紫衣侯在兒時抱他們的樣子,他在教他們武功的樣子,他和他肩并肩指揮戰(zhàn)爭的樣子,還有他蹙眉,微笑,凝重,冷笑…
于是,悲傷的火焰在胸腔里熊熊的燃燒起來,他們注視著九峒主,像是孤獨的群狼將要撕裂萬物。
安王在地上劇烈的喘息著,憤怒與血脈的律動撕扯他的身軀,他要站起來,他要動起來,他要用自己的手去剝奪這個惡魔的血肉。
八峒主似乎不敢相信的看著這個站起來的男子,那么孱弱的他此刻卻有了一股刺破一切的力量。
電光火石間一切如同火山的爆發(fā),八峒主喉嚨間傳出類似野獸瀕臨絕境的怪聲,而天空也傳出兩聲一模一樣的怒吼。
三只怪獸咆哮起來,聲音交織著共鳴,遠(yuǎn)播于天地之間。
“貪婪!你將會為你的貪心付出代價!”
青色的罡風(fēng)旋轉(zhuǎn)起來,青王晃蕩地站了起來,他的面目流血,而從那一刻他就已經(jīng)確定,他的父親已經(jīng)是這貪婪之軀下的臣子,只會跟隨著他的帝王冰冷機械的咀嚼。
明月侯的尖刀也接踵而至,和鱗片相擊發(fā)出清脆的響聲。
雷聲滾滾,坐落在白帝城的人家只是看到天空電閃雷鳴,云團(tuán)以超越以前的速度在飛快的翻滾,而天際云層的每一次涌動都伴隨著巨大的力量在碰撞與釋放。
而地面上的人則一個個輪流的圍繞著貌似永安帝的八峒主一次又一次的揮手舞劍。
一個身形從他們不遠(yuǎn)處直起身子,安王平視前方,現(xiàn)在他的瞳孔已經(jīng)不在是黑色,而是一個閃著銀光的恍若白銀鑄造的瞳孔。這雙眼睛屈從于他的意志,爆發(fā)著冷冷的寒光。
他的聲音仿佛是很輕很斷斷續(xù)續(xù)卻又很清楚,“異能…天之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