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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明工業(yè)設(shè)計師

第五十五章 水賊

南明工業(yè)設(shè)計師 米釀 2476 2019-09-16 15:50:27

  四月二十九日,陸子鴻家的堂屋門口,廣州知府陸以軒急匆匆地甩著官服袖子,大踏步往陸子鴻所在的正堂走去。

  陸子鴻的仆人四、五個見知府來了,撒腿往前面跑,沖到后院里去報信。

  “爹!大老爺來了!”

  陸子鴻正在小妾房里溫存,聽到小廝這句報信一下子反應(yīng)不過來,慌張地往堂屋里沖過去。

  那堂屋進(jìn)門一個赤金青地大匾,匾上寫著斗大的三個大字,是“榮祿堂“。進(jìn)門就是一個雪白照壁,照壁前面擺著一張大紫檀雕螭木案,木案上放著三尺來高青綠古銅鼎,懸著待漏隨朝墨龍大畫。照壁一邊擺著“金蜼彝”,另一邊擺的“玻璃?!?。

  這兩個擺件,是陸子鴻新擺上去的。

  知府陸以軒看也不看兩個新擺件,只著急地往堂屋里走。

  穿過照壁,地下兩溜十六張楠木交椅。又有一副對聯(lián),乃烏木聯(lián)牌,鑲著鏨銀的字跡,上面寫的是:溫良恭儉讓,仁義禮智信。

  整日豪奪別人產(chǎn)業(yè)的陸子鴻把“溫良恭儉讓”掛在堂屋里,也是廣州城里的一個笑話之一。

  陸以軒黑著臉往堂屋中間一站,坐也不坐,只大聲喝道:“讓陸子鴻出來!”

  陸以軒話音未落,陸子鴻已經(jīng)衣衫凌亂地從后院跑了進(jìn)來,進(jìn)來就朝陸以軒磕了一個頭,大聲唱道:“不知叔父今日來,有失遠(yuǎn)迎?!?p>  陸以軒喝道:“迎什么迎?我問你,紅柳街秦家人的彈簧軟椅生意,你到底攻到什么程度了?”

  陸子鴻愣了愣,點頭說道:“我是試了試他?”

  陸以軒喝問:“試了他?”

  陸子鴻說道:“我先是找人打了他家的鐵匠,他沒吭聲。然后我又去砸了他家的招牌,他還是沒有吭聲。前幾天我?guī)巳ピ宜牡?,把他的幾副彈簧軟椅砸了,把他的鋪面裝飾毀了,讓他開不成店。”

  陸以軒聽到陸子鴻的話,吸了一口氣。

  陸子鴻看著陸以軒的臉色,訕訕問道:“叔父,怎么了?這秦昭就是香山縣的一小民,因為炸死了一群盜匪有了些名氣。我看他沒有絲毫背景,我欺負(fù)他到讓他開不成店的程度,他竟還是一聲不吭,明顯是毫無辦法的樣子?!?p>  陸以軒冷笑一聲,說道:“這秦昭是一聲不吭,卻讓鄭家人替他吭聲了!”

  陸子鴻愣了愣:“鄭家人?泉州鄭家?”

  陸以軒不回答侄子的問題,轉(zhuǎn)口問道:“你當(dāng)眾羞辱他了?為什么鄭森這么著急地替他出面?”

  陸子鴻無奈地說道:“叔父,那鄭森這么著急還不是為了錢?那店里一天賣二十多把軟椅,一把就是六兩以上的利潤。他店關(guān)門一天就是短少一百五十兩銀子的利潤?!?p>  陸以軒聽到這話臉上更怒,他此前聽說了彈簧軟椅,卻沒想到這買賣利潤這么大。

  他咬牙切齒地說道:“原來是這么火的買賣。好個福建鄭家!把手伸到廣州來了!”

  “叔父,鄭家說什么了?”

  “說什么?你個狗骨頭!這年頭說什么有什么重要的?鄭芝龍的第四子鄭森倒是和我見了一面,說秦氏彈簧軟椅店是他名下的產(chǎn)業(yè),他有股份,讓我等收手?!?p>  陸子鴻笑了一聲,說道:“叔父!如今天子殉國新君未立,各省亂成一片各自林立。鄭家人在福建當(dāng)了好大的官,號稱閩帥,這手還要伸到我廣東來,要干預(yù)我廣東廣州府的買賣?”

  陸以軒冷笑一聲,說道:“在衙門里見他時候,我也是這么想的?!?p>  陸子鴻愣了愣,問道:“叔父后來想法變了?”

  陸以軒大聲罵道:“賊骨頭!你知道不知道,因為你砸了鄭家的軟椅店,我現(xiàn)在被架在半空上不去下不來。鄭家的三千水賊直接從南??h摸了上來,大搖大擺地朝廣州府攻了過來?!?p>  陸子鴻整個人一下子傻掉了。

  “什么?”

  “鄭家水賊攻廣州?”

  陸以軒大聲罵道:“不是水賊怎滴?那鄭家人明面上是朝廷的福建總兵,號稱閩帥,其實就是一群水賊強(qiáng)盜。他們嘯聚海上這些年,做什么不是靠手下刀劍兵馬說話?他們把福建守得鐵桶一般,針插不進(jìn),水潑不進(jìn),你以為他靠的是官位?”

  “他們靠的當(dāng)然是手下的水賊。這些兵馬穿上兵服是朝廷的兵馬,脫下兵服就是海上的水賊。對付其他水賊他們是官兵,對付官府的時候他們就是海上的海盜,嘯聚不羈。”

  陸子鴻頓時流下了一頭的冷汗。

  “我不信鄭森真敢攻打廣州城!”

  陸以軒怒不可遏,一巴掌打在陸子鴻臉上,發(fā)出了“啪”一聲脆響。

  陸子鴻捂著臉抱怨道:“叔父,你又打我!“

  “狗骨頭!你所作所為把你叔父我架到了火山上。你居然還想賭鄭家不敢攻城?”

  “狗骨頭,我告訴你,鄭家的兵馬脫了那身兵服就是水賊。他們的頭領(lǐng)大事聽鄭家的指揮,私底下那就是兵匪,都是在海上搶慣了良民海商的海賊,什么都敢搶。腦袋別在頭上就像是不是自己的一樣,什么城池不敢攻擊?”

  “這鄭森手下有三十船海賊,名頭上鄭森是坐鎮(zhèn)廣州的商人,實際上鄭森就是海盜頭子。尤其他手下有幾船日本海賊,號稱是什么日本來的‘浪人’,那是什么王法都沒有的,說殺人就殺人,說殺官就殺官?!?p>  陸子鴻摸著被打得發(fā)紅的臉頰,別過臉來慌張地說道:“叔父!那如今怎么辦?如今我等已經(jīng)砸了秦家的店鋪,全廣州城的人都看在眼里。我等要是這個時候突然因為鄭家兵馬攻過來而退讓了,那全廣州城的人都知道這是我等怕了鄭家人。”

  “這一退,就是一退千里啊,叔父??峙履切┫蛭业冗M(jìn)獻(xiàn)干股的商號都要去鄭家名下活動,給鄭森送錢送貨。”

  陸以軒咬著嘴唇,在房間里不停地踱步。

  現(xiàn)在的問題就是天子已經(jīng)自縊殉國,各地兵亂如麻。鄭森提著三千水賊殺向廣州城中,但廣州城城中守備的戰(zhàn)斗力不值一提。而廣東總兵駐扎在潮州,要等廣東總兵的兵馬從潮州過來救場,當(dāng)真不知道要等到猴年馬月。

  而且廣東總兵也不是傻的,一眼就能看出這些水賊是聽命鄭家的。廣東總兵愿不愿意硬撼閩帥鄭家,實在是難以預(yù)測。

  多半是不愿意和鄭家為難的。

  想來想去,陸以軒實在想不出什么辦法體面地和鄭家和解。

  如果不能和鄭家和解,如果最后要陸以軒眼巴巴地向鄭家認(rèn)輸告終,那陸以軒在廣州的官威必將一落千丈。大批大批的商人會一腳踢開陸家,巴上鄭家,讓鄭家做他們的保護(hù)傘。

  那以后陸家怎么搜刮?

  “孽障!”

  陸以軒越想越生氣,掄起拳頭就往陸子鴻的頭上砸去。

  陸子鴻抱頭倒在地上,哀嚎呻吟,一副被打得半死不活的樣子。

  旁邊跟著陸以軒的師爺看陸以軒撒氣撒得差不多了,小心地問道:“老爺,現(xiàn)在不是生氣的時候,我等怎么和鄭家周旋?我聽人說了,前天晚上鄭森一家人就偷偷出城,現(xiàn)在他恐怕已經(jīng)在水賊營中指揮了!”

  陸以軒大罵一聲:“豎子!欺人太甚!“

  明明是陸家欺負(fù)人在先,鄭家無奈反擊,這陸以軒現(xiàn)在卻是滿滿一副受害者思維方式。

  過了好久,他才冷靜下來,說道:“關(guān)廣州城門,戒嚴(yá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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