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哈哈,當日小姑將符紙貼在床頭,抖抖索索裹著被子才肯睡,迷迷糊糊中還要起身看我們在不在,就是不叫走,我們一堆人守在屋子里等她醒?!?p> 梁殷手臂撐在軟枕上,斜眼看著紅晴,“什么時候的事兒,我竟記不大清了?!?p> “才年初的事兒,你們瞧瞧,整日里盯著銀錢,可是會變傻的。”紅晴梗著脖子神情明艷。
“凈瞎說?!绷阂蟮闪怂谎?,垂著眸子撇過頭。
“你瞧瞧,如今可不認了,當日與荊大哥一同喝酒時嘴里叫囂的可是不醉不歸,后來喝了三杯便醉成了那樣?!?p> 梁殷笑著拿起軟枕朝紅晴扔去,紅晴攔空截下,放置在自己膝上撫了撫。
池微捻著帕子輕抵鼻尖,難得笑的露了四顆白牙,“莫要打趣她了,掌柜的向來皮薄?!?p> “倒是些陳年舊事了...我們不妨想想以后如何?”青耀又添了幾顆香,將爐子蓋上,轉過頭看著幾人。
池微沉吟后又笑笑,“以后...這倒是個說頭?!?p> 浮萍無根,漂泊是常態(tài),卻又不長遠。
左不能將鋪子開到老了,池微看向梁殷,主動道,“也是時候給兩個丫頭說門親事了不是?”
梁殷想起便頭疼,“誰道不是,前些年說不嫁不嫁倒也還可,如今若不踩著線找個歸宿,再往后熬成老姑娘,想嫁也嫁不到正經人家去了?!?p> 紅晴從自己的榻上下來,池微抬眼好奇的看著她,她三步并做兩步跳上梁殷的榻,攔腰抱著梁殷,“小姑不也不著急嗎,為何要攆我和青耀走?!?p> 梁殷朝青耀招了招手,青耀瞳孔微張,從對面走過來,她又將紅晴扶起來,紅晴跪坐在榻上,看著梁殷坐直了身子。
“并非是攆你們走,而是女子在這世上生存,總要比男子更艱難些,男子可為仕為卒,可做些力氣活,可女子出去拋頭露面已是少有,難免不受人白眼。你們想想,咱們剛開起聞春堂時的日子,十個買客,五個面帶譏諷高高在上,三個口出污言穢語手腳不凈,唯有兩個是常人。咱們如今不比以前,有人能在身邊出些謀策,現在是一步錯步步錯,沒有回頭的余地。我不想你們一直孤身一人,沒有夫家沒有子嗣,臥床不起時連個遞湯藥的人都沒有,臨了了也終歸是孤獨,現下有聞春堂自然不必考慮這些,可一輩子這么長,變數幾何,無人得知,你們年紀正當,尋個兩情相悅的人,和他好好走完這一輩子,不可謂不是一條明路?!?p> “那你又當如何?”
“別學我,別讓自己留下遺憾,一個遺憾或許要很多個遺憾才能彌補?!绷阂笳J真的看著兩人。
當初兄長的意思便是如此,換個身份好好活著,不執(zhí)著于過去,平平靜靜的過完這一生。
她努力做到了,可是剛開始那幾天就像一具游魂,她沒從現實中反應過來,一切都已塵埃落定,她真真正正成了無岸的扁舟。
紅晴還想說話,被青耀用力扯住袖子,她蹙眉看向青耀,青耀眼神示意她不必再說。
池微起身,“今日趕了一路,還是早早歇息吧?!?p> 一起走到門外池微回了房間,紅晴才問青耀,“為何不讓我說?!?p> “小姑說的沒錯,你也有自己的想法,我只是不想你們再說下去,免得惱了對方?!?p> “若不說清楚,日后才有麻煩?!奔t晴瞪著她。
“小姑擔心的無非就是我們離了她活不下去,只要你能力出眾,她也會慢慢消了這個念頭的?!?p> 紅晴推開門,在門口停頓了一會兒,“借你吉言?!?p> “怎么了?”
她抬眼看見荊南站在過道里,“荊大哥回來了,無事?!?p> 荊南拿著包了油紙的肉餅向她遞了遞。
青耀搖了搖頭便回房了。
荊南拿起一塊餅咬在嘴里,眉眼舒展,還真不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