順慶府北城樓。
趙四還是像往常一樣在城樓值勤,承平日久,對于趙四來說,巡城樓不過是件尋常小事而已。畢竟吃著官家糧總比去當潑皮好。作為一個沒落戶,趙四比起那些潑皮而言,還是有些頭腦的,在街頭撒潑混吃等死不說,稍有得罪大人物恐怕就得往吉陽軍走一遭,那才是生不如死。
今天陽光明媚,又是一個巡城的好日子。趙四嘴里叼著一根草桿,嘴里哼著小曲,似乎又是美好的一天。
“我正在城樓觀山景,耳聽得城外亂紛紛。旌旗招展空翻影,卻原來是司馬發(fā)來的兵。”
“發(fā)來。。。的兵?!壁w四突然看到城外不遠處塵煙四起。把叼在嘴邊的草桿吐了出來,呆呆的看了一眼后,恐懼的叫道:“馬!有馬!”
“什么!”其他正在休息的宋兵聽到喊聲紛紛拿起手中武器,一個鯉魚打挺,紛紛來到城頭察看。
“關(guān)城門!”都頭趕緊朝著城下喊道,城下正欲進城的百姓聽聞關(guān)城門,剛開始疑惑不解,但看到城上士兵開始端起弓弩,緊張的望著城外,瞬間明白了什么。個個嚇得扔掉手中東西,繞著城墻兩側(cè)逃散。
突然,一個正駕著弓弩的士兵喊道:“等等,那好像是我們的兵?!倍碱^聽完,隨即下令暫停放箭。
只見那隊騎兵越來越近,為首者戴著范陽笠,著一件白色繡衫,內(nèi)襯一副身甲。只見他一馬當先,趕到城門下喊道:“四川安撫制置副使帳下馬軍都頭曹世雄奉命前來,速開城門。”城頭上的都頭朝著身邊一個士兵點了點頭。
城門緩緩打開一個口。一個廂兵跑了出去,曹世雄也從甲胄里掏出一份手諭。在確認了簽押后,士兵朝城門方向揮了揮手。城門緩緩打開。城樓上的廂兵紛紛收起弓弩。
看著十數(shù)人緩緩騎進城門,都頭狠狠扇了趙四一腦袋,“才十幾個人就嚇成這樣,你這廝真沒用,還學人當兵?!壁w四捂著腦袋,十分委屈,但又不敢反駁,真是啞巴吃黃連-有苦說不出。
聽聞城外來了一伙馬軍,這一消息早已驚動了城內(nèi)民眾們,他們忐忑不安的等待著結(jié)果,直到城門大開,人群中不知道誰喊了句:“是咱們的軍爺!”民眾一片歡呼。自從開禧元年的吳曦之亂后,順慶府已不見刀兵有二十年之久。而那年還是步軍,這一次是馬軍入城,除了上了年紀的,普通民眾不知道馬軍為何物。
于是,曹世雄十幾人此時在順慶人民眼里就是稀有動物,一行人努力驅(qū)趕人群,用了好大一陣才到了順慶府衙門。
此時桂如淵早已知悉消息,早早率領(lǐng)一眾官員在此等候。看到桂如淵等人在門口等候,曹世雄拍打坐下馬,急行到衙門前大樹下,一個小卒牽住了馬,只見曹世雄一個瀟灑的翻身下馬,來到桂如淵跟前握拳道:“甲胄在身,恕難全禮!”
桂如淵指著曹世雄笑道:“看看,誰能想到,能把順慶府城攪得如此熱鬧竟是一個少年郎!”說完,曹世雄害羞的低下了頭。
“到底還是個小哥,這般便害羞了。”僚屬們笑道。
馬軍中有個膽大的,說道:“諸位相公,別看這小官人年少,卻是只大蟲,前幾日,有蒙面賊欲來燒糧,這小官人二話不說,捉起一桿白蠟槍,端是厲害,連連挑倒數(shù)人,有賊五人來圍攻,小官人也不畏懼,不消幾個回合,便搠翻五人。賊人倉皇而逃,副帥見其勇武,封他做了都頭,如今軍中皆呼小將軍!”
眾人聽聞,均是豎起了大拇指,紛紛稱贊。桂如淵說道:“別在門口站著,都進去吧?!北娙思娂姺Q是。
桂如淵于是大會木蘭堂,眾人按官職大小坐定,右邊是順慶和安撫使司僚屬,左側(cè)則是武人們。
“哦?”桂如淵望向左邊問道:“不知小將軍叫何名諱,何州人士?”
“稟鎮(zhèn)帥!小廝姓曹,名世雄,南雄州人士,濟陽郡王十四世孫!幼年拜入菊坡先生門下,因小廝頑劣,不喜讀書,恩師故命小廝來川陜邊關(guān)搏個功名?!?p> “小將軍,你也是濟陽郡王之后?”桂如淵驚喜道,“崧叔,這是你同宗!”
參議官曹友萬緩緩站起來,說道:”在下是濟陽郡王長子武懿公后裔,不知小將軍是哪家?”
曹世雄趕緊應道,“這位官人原來是嫡系苗裔,小廝不才是曹詩公苗裔?!辈苡讶f想了想,說道,“這么說,你是袞國長公主之后?”
曹世雄擺了擺手,笑稱“末裔而已。比不得大官人。”曹友萬叉手還禮,連稱謙虛,隨后便坐了下去。
看著兩人對著世系,桂如淵覺得十分新鮮。只見他笑道,“原來如此,沒想到今日濟陽郡王的后裔竟然相聚在此,后人若是傳說,又是一番美談啊,哈哈!”桂如淵笑道。
順慶知府陳昂見話題有點跑遠,輕輕咳嗽了下,給桂如淵提了個醒。
桂如淵見狀,趕緊拍了拍腦袋,“老夫真是垂垂老矣,不知小將軍此次前來,不知副帥又有何事?!?p> 曹世雄便將副使趙彥吶此番捎帶的話一五一十稟報,桂如淵聽完,輕輕點了點頭,臉上也不復之前的歡悅,反而越來越冷。
只見他抬手一揮,“老夫知道了。”
“另外末將。。,”曹世雄剛想開口,看著周圍的人,突然想到什么,閉起了嘴巴,不再說什么,拱手賠罪后便靜靜坐下去。
桂如淵看得出他有難言之隱,便隨便商議了一些事后便讓眾人回去。
眾人散去,曹世雄也正想退下,“曹都頭!你留下?!惫鹑鐪Y突然板著臉道。
待眾人全部離去,桂如淵走入內(nèi)間,他背靠屏風,站了好一會,轉(zhuǎn)過身冷冷的看著曹世雄,問道:“剛剛席間,我見你有事相告,卻又坐下,此間有何難處?”
曹世雄見人皆走遠,從懷中掏出一張地圖,走到桂如淵身邊低聲道:“稟鎮(zhèn)帥,此是從蒙面賊中搜出的地圖,上面把順慶府周圍道路山川畫的十分清楚,末將原本是獻給副帥的,副帥看完,恐鎮(zhèn)帥有危險,故命末將派馬軍精銳前來協(xié)助。”
看著地圖,桂如淵早已無白天的樂呵,眼神越來越銳利。隨后問道:“可知這些蒙面賊是什么人?”
“不知道,這些人手持彎刀,且都悍不怕死,脖子上皆打金印,末將猜測,這些人是河北人?!?p> “河北人?”“是的,鎮(zhèn)帥,末將看到有一個蒙面賊尸體脖子金印上有中山府三字?!?p> 桂如淵摸了摸胡須,似乎明白了什么。隨后朝曹世雄說道:“今日之事,到此為止,你不可有一點泄露,關(guān)于副帥的提議,我會好好考慮一番。你就先呆在順慶府一段時間吧。”
“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