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如安癸仲所言,如今的蜀中財政確實不容樂觀,前任鎮(zhèn)帥鄭損期間就大量發(fā)行會子,會子本來還是一張等價位的東西,但是發(fā)行太多,反而成了廢紙。整頓四川,當(dāng)先整頓財務(wù),然而,此時的桂如淵還未醒悟。
“老師!”參議官曹友萬在聽聞僉廳一事后,急匆匆跑過來。
“崧叔,你來了?!惫鹑鐪Y正坐在花廳,吃著茶。
“老師,聽說老師今日與安知州吵架了?”曹友萬急匆匆問道。
“吵架?沒有??!”桂如淵裝楞道,“就稍微說了幾句?!?p> “唉呀!”曹友萬急得跺腳?!袄蠋熌銐牧舜笫铝?!”
“什么壞事,你進(jìn)門來就這么慌慌張張,還有規(guī)矩么?”桂如淵佯怒道。
“老師!且聽學(xué)生幾句?!薄罢f吧?!?p> “這安知州是前制帥安丙之子,安知州自幼便聰明異常,善謀略。開禧二年時,曾因獻(xiàn)策誅殺反王吳曦立了大功,年紀(jì)輕輕便揚名川陜四路,后來又曾參贊多位制置相公,這川陜四路,可以不知制帥,卻不可以不知安家父子。且不說,安家在四川的勢力盤根錯節(jié),就拿安知州而言,此人若能請來掌事,勝過安撫制置司全體官吏?!?p> “確實,早上便已記得這人的厲害之處?!惫鹑鐪Y喃喃道。
“老師若想收四川軍民之心,有兩家得罪不得?!辈苡讶f勸道。
“那兩家?”聽曹友萬這么一說,桂如淵內(nèi)心機靈起來。
“一是華鎣安家,代表人物就是安知州。二是蒲江高家,代表是當(dāng)朝資政殿學(xué)士魏了翁。他的兄長高稼,高崇均在安撫使司任職?!辈苡讶f盤點道。
“高稼高崇他們是本地豪族?”曹友萬點了點頭。
四川兩大地頭蛇桂如淵都不約而同的全得罪了。桂如淵如今心中有點虛。拖著曹友萬問道如今應(yīng)該怎么辦。并一道說出之前之事。
曹友萬嘆道:“沒想到老師你,唉,如今之事,也非事不可為。此二人均是蜀中名士,安癸仲善謀略,善理財。高稼善布城防,通軍事。二人若得之,必為一大助力?!?p> “那趙彥吶,程進(jìn)呢?”桂如淵追問道。
曹友萬嗤之以鼻,“趙彥吶大言不實,雖然悍勇有謀略,不過一庸人而已,老師切勿大用,程進(jìn)者,匹夫也,老而無用,非大將也?!?p> 聽完曹友萬一番點評后,桂如淵使勁拍了下自己的破腦袋,“非汝,幾誤大事矣!”
“如今之計,只能去他們府邸請他們了?!惫鹑鐪Y想出了唯一的辦法。
“老師若修書一封,或許他們二人會前來?!辈苡讶f道。
“不,我親自去請?!惫鹑鐪Y直接了當(dāng),“若是修書一封,以他們二人的名望豈會輕易出府,解鈴還需系鈴人。老夫還是親自去謝罪吧?!惫鹑鐪Y說道。
“老師,學(xué)生也一起前往吧。此二人乃蜀中英杰,學(xué)生也想去會會他們?!辈苡讶f請求道。
桂如淵看了看曹友萬,點頭道:“那就一起吧?!彪S后當(dāng)即命人備好轎子。此時已過晌午,天氣炎熱,安排轎子便安排了一個涼轎,涼轎用于夏季,轎身較小,以紗作幃幕,輕便快捷,通風(fēng)涼爽。坐定后,發(fā)現(xiàn)曹友萬正站在大太陽下,桂如淵內(nèi)心不忍,便命小吏再準(zhǔn)備一個小轎。
安撫使司治興元府城,也就是南鄭城。北宋時此地是西北茶馬貿(mào)易中心,加上物產(chǎn)豐富,交通四通八達(dá),南鄭城臨著漢江邊,經(jīng)此可溝通秦隴襄蜀。城南是碼頭區(qū),此處擁有不少碼頭船塢,可供停船靠船,還有著造船業(yè)戶在此。但隨著靖康之難帶來的沖擊,加上宋金在西北戰(zhàn)爭不斷,興元府城此時已不復(fù)繁華,商貿(mào)萎縮,城南碼頭區(qū),也大多為軍用。實際上此時已成為一座要塞,加上嘉定十二年,金軍突破秦嶺天險,攻破南鄭城,一把火將南鄭城燒了個一干二凈,此時已經(jīng)沒剩下什么。
漢中興元府,四面環(huán)山,地勢險要,北敝三秦,西控蜀隴,東通荊襄,自古便是兵家必爭之地。興元府城中有子城,子城是官署辦公之地,子城中有一座天漢樓,此樓是全城的最高點。只可惜,經(jīng)歷兩次大火后,天漢樓早已毀棄,如今只是一座斷壁殘垣。
因為要塞化的原因,城中居民稀少,商戶不多,比起順慶府城,這里便是個大鄉(xiāng)下,也難怪很多官吏不想來這里。
安癸仲的府邸在城南,緊挨著城南城墻處。安府也是興元城少有的大宅,遠(yuǎn)遠(yuǎn)便看得到其奢華。桂如淵,曹友萬兩人在府門口落轎,此時,安撫使司早已有人進(jìn)去通報,只見安癸仲慢慢悠悠的走出來,也不施禮,直接問道:“鎮(zhèn)帥不在安撫使司辦公,來寒舍有何貴干?”
“怎么,就算無事,也不能來你府邸討一杯茶吃?”桂如淵笑道。
“豈敢,鎮(zhèn)帥能來,寒舍屏壁生輝!”安癸仲回道。
“那走吧!”桂如淵也不客氣,直接跨進(jìn)門去。安癸仲搖了搖頭,也跟著進(jìn)去。
雖說漢中城破敗不堪,但安府著實是興元府城第一豪宅,里面裝修之豪華,簡直如王宮一般。桂如淵走到中廳,嘆道:“如果這里是寒舍,那么我那府邸連草廬都不如。”
幾人來到中廳,安癸仲雖然是主人,但桂如淵級別比他高,便讓他做了主位。安癸仲招呼丫鬟上茶,不一時一個丫鬟捧著一個方盤,將幾盞茶,依次遞上。
這安家果然不一般,連茶碗都是景德鎮(zhèn)造,十分精美。
桂如淵拿起茶碗,微微掀起茶碗蓋輕輕吹了一口氣,抿了一口,贊道:“好茶,味甘而不苦,又有一絲清香,味道覺甜,卻入口柔順,口留余香。好茶!”
安癸仲驚詫道:“鎮(zhèn)帥也懂茶道?”
桂如淵擺了擺手道:“略懂略懂,閑來無事,喜歡品茶,也算有些感悟?!?p> “唉呀,鎮(zhèn)帥謙虛了,一般人來寒舍討茶吃,一般只知好茶,卻不能說出所以然,如今癸仲算是如遇知音啊。
桂如淵內(nèi)心嗤之以鼻,這喝茶老子從小喝到大,什么茶沒見過。什么鐵觀音,大紅袍,鴨屎香全都喝過不知幾回,這種,小case啦!”
“鎮(zhèn)帥,你過來寒舍,不只是單純討杯茶吃吧?!卑补镏傩Φ馈?p> “哈哈,看來瞞不住北望(安癸仲字)你啊!那本帥就直說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