解淳看到弘治皇帝一副不以為然的神色,加重語氣繼續(xù)說道:‘‘圣上可曾想過,大明朝廷三年舉行一次鄉(xiāng)試,全國有幾千個舉人和監(jiān)生,再加上各屆的進士和退休的官員,理應(yīng)減免的賦稅可不是一個小數(shù)目。若每個有功名之人,都有詭寄的田產(chǎn)一百畝,圣上可曾仔細算過,能使朝廷損失多少稅賦嗎?若不加以整治管理,一百年之后,又有多少朝廷賦稅被他們侵吞,朝廷又從哪里收取賦稅呢?想想如此嚴重的后果,微臣就立刻不寒而栗,不敢再思想下去,但此事牽連到讀書人的自身利益,微臣又是此中的一員,才有所顧忌不敢當場講出來?!?p> 弘治皇帝的臉色頓時變得蒼白如紙,被解淳的所言而震驚不已,若長此以往,大明江山將岌岌可危,到那時再想重新制定嚴格的制度,一定會傷害到同為讀書人的官員身上。
依照弘治皇帝對于讀書人的了解,要他們放棄到手的利益,根本就是不可能的事情,大明朝廷的下場可想而知,讀書人會蠱惑貧民百姓推翻大明朝的統(tǒng)治,再建立對他們有利益的新王朝。
他驚愕地望著解淳,這次他真的十分佩服解淳,若此事一旦泄露出去,不僅解淳和他的家族,會受到極大的打擊,可能也會被讀書人視為斯文敗類,從此解氏家族將一蹶不振。
解淳的后人縱使再有才華,也不會有官員甘冒天下之大不諱,錄取解淳的后人成為官員,那可是與天下整個讀書人集團為敵啊,想一想就禁不住汗毛直立,真的應(yīng)了那句話‘不寒而栗’啊。
弘治皇帝尋思許久后,也沒有想到好的對策,這件事情又不能和內(nèi)閣眾學士們商議,直急的他來回踱步,一直苦思不得其法,最后不得不向解淳求援。
解淳既然敢說出此事,自然早就已經(jīng)有了應(yīng)對之策:‘‘圣上可暗遣錦衣衛(wèi),在全國調(diào)查舉人減免賦稅的情況,以其中最為貪婪過分之人作為代表,最好再帶上幾個進士或告老還鄉(xiāng)的官吏,以此等人為典型例子,讓他們交出十倍這些年虧欠的賦稅,并割掉他們的功名貶為庶民。再選拔出幾位謹守原則的舉人或進士官員予以獎賞,并公布與大明天下各府縣?!?p> ‘‘這樣不但能充盈國庫,也使得詭寄之邪風戛然而止,想來誰也不會為了幾個賦稅錢財,心甘情愿舍棄掉功名和前程。其實朝廷已經(jīng)很善待他們,只是他們不自愛克制而已。只不過淳懇求圣上不要散布出是淳提出的計謀,否則淳將一輩子生活在對家族的愧疚之中?!?,解淳心有余悸的懇求道。
弘治皇帝雙手扶起,向他行跪拜禮儀的解淳,緩慢而有力的鄭重起誓:‘‘子厚請放寬心,卿不負我,我必不負君矣?!?p> 解淳步出皇宮后,心中不由的如釋重負,這些年他總是感覺弘治皇帝,一向?qū)λ^恩寵,一直以為這對于他來說,將來必定是一個大隱患;歷數(shù)大明皇帝數(shù)十位帝王,有哪一個不是極盡寡情忘義之輩,雖然歷史上對弘治皇帝評價不錯,也難保將來不會顧忌解淳的才能,為了朱氏江山穩(wěn)定而痛下殺手。
于是今天獻上三條妙計,可一舉打消弘治皇帝對他的恩遇寵愛之大恩,讓圣上先虧欠下一個大人情,這樣皇上便不會對解淳動殺念,使解淳得以全身而退。
有道是自古最毒莫過于帝王心,若不是解淳原身的固執(zhí),再加上解氏一族太過于寒微,解淳真得想辭官不做,現(xiàn)在騎虎難下,只能走一步算一步,交好弘治皇帝,與天下士官階層作對。
解淳快步離開宮殿后,牟斌從隱蔽處走了出來,他并不知曉解淳向弘治皇帝稟報著什么事情?只是照例所行報告錦衣衛(wèi)探來的消息。
當他說道:‘‘圣上,這次進去又是和往年一樣損兵折將,除了斬殺一些動物外,還是一無所獲,看來他所言非虛。只是微臣一直不明白為何會如此怪異?請圣上降罪與我等?!?p> 弘治皇帝聞訊有些不悅,怒聲哼了一下,憤怒的責備牟斌:‘‘你是天子親軍錦衣衛(wèi)指揮使,應(yīng)該事事關(guān)心,多多留意官員們的動向。東廠番子舉報有些舉人和進士官員詭寄田產(chǎn)甚多,已經(jīng)到了不可放縱的地步。你速派人前去查詢,但不準錦衣衛(wèi)私自動手擒拿,等一切查清弄明白之后,報與朕再做決斷。那件事情明年這個時節(jié),再遣派人手進去,此中必有蹊蹺之處,難道他真得是世上異人不成?’’
解淳可是萬萬沒有想到,弘治皇帝以移花接木之術(shù),將仇恨轉(zhuǎn)移到東廠番子身上,反正天下讀書人一向與錦衣衛(wèi)和東廠番子勢不兩立,是天生的冤家對頭,讓東廠番子承接讀書人的滿腔怒火,正好也讓弘治皇帝大為放心,還能順便觀看下讀書人的丑惡嘴臉。
弘治皇帝對剛進來侍候的秉筆太監(jiān)王岳吩咐道:‘‘內(nèi)侍小太監(jiān)張永一向忠貞,又一次獻計有功,特升賞為內(nèi)宮大太監(jiān),念在他多年進宮忠心侍奉,特批準其衣錦還鄉(xiāng),探視家中父母親戚?!?p> 王岳根本不知道張永是怎么立下的功勞,又對皇帝的封賞不明其意,于是照例讓人給張永升職,準其回鄉(xiāng)探親,張永在不知不覺中擢升為大太監(jiān),哪里知道自己成為替代解淳承接天下讀書人怒火的替罪羊,未來大明皇帝與眾大臣決戰(zhàn)的犧牲品。
解淳回到自己在南城的祥瑞伯爵府邸,頓時驚愣住了,自己的府邸怎么比走時大了許多,將近擴大了三分之一,而且又進行一遍大規(guī)模的修繕,若不是自己在此處居住過幾年,還真得懷疑自己走錯了地方。
李達和穆正從府內(nèi)走出來迎接解淳,卻發(fā)現(xiàn)解淳滿臉怒火,瞪視著他們二人,縱使他們已經(jīng)是解淳的妾室親戚,按輩分是解淳的岳父或義舅兄,也不由得大為害怕,呆呆的望著解淳,不知道他們哪兒得罪了祥瑞伯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