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和躺在溫暖的被窩中,聽著從偏殿隱約不斷傳來低低的呼喊,和一絲絲痛苦的哀求聲,明顯是朱厚照又性情暴躁,在鞭打小太監(jiān)們泄憤。l
江和從心中不禁鄙夷正德皇帝:“自己不聽人勸諫,執(zhí)意御駕出征,現(xiàn)在沒臉回京城,總拿我們這些可憐人出氣做什么?還自詡什兒文武雙全的天之驕子!”
他情不自禁嘆息一聲,心中不禁幻想著:‘若是咱家不是因為家中貧寒,也不會成為后宮的殘缺之人。更不會象皇上如此大傷風(fēng)化,胡作非為,搞什么龍陽之廦好?!?p> 想想正德皇帝賜予自己的‘對食’小宮女,模樣兒那般俊俏嬌艷動人,讓他一個無根之人也為之驚艷心動,謀劃著和她做一生一世的夫妻,快快樂樂度過一生。
江和神情痛苦的停止住幻想,那樣對自己的‘對食’小宮女來說,何等的不公平啊!一輩子不能生兒育女,還要嘗受別人的恥笑和嘲譏。
他忽然想起曾在宮中閱讀到弘治朝時的大宦官,老祖宗李廣,當(dāng)初可是花大價錢煉制密藥,想重新長回正常男人的特征。
雖然李廣后來事敗自殺,但也成為后宮太監(jiān)們的心中幻想目標(biāo),自已現(xiàn)在有權(quán)有勢,是不是也學(xué)習(xí)老祖宗煉制還根丹藥,重回自己的男兒之身。
江和想到此處心潮澎湃,心中盤算著一回到京師內(nèi)宮,就去搶先一步找到李廣的密方,決不能讓盛英那小兔崽子搶先一步得手。
想到將來能夠重新做回男人,自己的‘對食’小宮女會為此眉開眼笑,自己也可能有兒有女…………美好的生話多么……,江和在臆想中陷入香甜的睡夢中。
小太監(jiān)阿和端著一大盤加了香料的木炭,走出臨時皇宮的后院,由于正德皇帝不好女色,隨軍沒有攜帶妃嬪美眷。
江、盛二人把后面的一排房間,當(dāng)作儲存屯積如木炭等必需物品,所以一向冷冷清清,很少有外人進出此地。
阿和是個長相普通的小太監(jiān),因為負(fù)責(zé)在偏殿中更換木炭,有時運氣不濟之時,沒少被正德皇帝拳打腳踢,當(dāng)作撒氣沙包使用,有一次還差點兒送掉性命。
好在他勉強又掙回一條性命,也在這次大難中摸清其中的門路,那就是吃過晚飯后要多加木炭。
等正德皇帝發(fā)泄一通邪火后,要在午夜時分吃宵夜,這時阿和再去加木炭,那時候正德皇帝身心疲憊,縱然是心中有氣,也不會動手暴打阿和。
就能僥幸逃過一次大劫難,阿和試探著照此加過一次木炭,倉惶間看到朱厚照臉色鐵青,卻看看自己沒有動手。
等過了一段時間后,一位俊美的小太監(jiān)被抬出偏殿,滿嘴流著血跡,聽大內(nèi)侍衛(wèi)大哥說,是被擊中太陽穴斃命,讓阿和為此事慶幸許久。
在后來阿和屢試不爽,每次都能僥幸逃脫一頓毒打暴揍,漸漸成了他加木炭的習(xí)慣行為。
看看時辰離午夜時分漸近,他伸頭望望門外,寒風(fēng)凜洌好似冰霜,寒冬臘月的午夜時分,竟然如此的冰寒酷凍。
寒風(fēng)打著旋兒,想鉆進他的衣服內(nèi),盡情的施展冷酷的冰凍威力,讓他不由自主的縮了縮肩膀,習(xí)慣性的把脖子縮進棉衣內(nèi)。
這讓阿和不由自主的想到,那個親手閹割自己的冷酷無情親生父親,他就習(xí)慣在冬天做這個動作,模樣滑稽又極盡猥瑣。
就是這個人把阿和送進這冷冰冰吃人不吐骨頭的皇宮內(nèi)院,只是為了得到在阿和親生父親眼中極其豐厚的錢財,用來埋葬自己的妻子,養(yǎng)活他的其他兒女。
雖然父親對阿和如此冷酷無情,阿和卻絲毫不恨自己的父親,而且午夜夢中縈繞著的畫面。
仍然是父親與他一起挨餓的時候,父親把唯一的一點飯喂給阿和,而他卻靠喝清水死撐著。
那畢竟是自己的親人,雖然沒有親情疼愛,但仍然是自己有著血脈傳承,自己身上流淌著他的血液。
阿和想著想著,突然眼前一黑,便昏睡過去,一個身穿大內(nèi)侍衛(wèi)服飾的精壯大漢,憐憫地望了阿和一眼,緊接著目光又變得冷酷無情。
他迅速地把幾塊準(zhǔn)備好的木炭,換掉盤子中的幾塊木炭后,小心把盤子中的木炭碼好,一點破綻也不留下。
然后用潔凈的絲巾擦干凈手,帶著換下來的木炭轉(zhuǎn)身離去,身法十分快捷利索,和真正的飄然而去相差不大。
過了一會后,阿和從睡夢中幽幽蘇醒過來,仔細(xì)聽聽更鼓動靜后,驚訝的低叫一聲:“真該死,怎么會在這關(guān)鍵時刻睡著了?快走,快走,不然又要大禍臨頭了?!?p> 阿和一邊小聲嘟囔著,一邊端起木炭盤,快步向偏殿跑去,那是他一同害怕畏懼之地,卻是朱厚照淫樂的最佳之處。
夜色低垂暗淡無光,一抹月芽兒伴著了了無幾的星辰疏光,懶散的照耀著黑夜,散發(fā)出一絲絲清冷的光芒。
御廚江三麻利的忙碌著,在幾個大太監(jiān)的注視下完成今晚的宵夜菜品,自有幾個小太監(jiān)上前一一試吃,驗證無毒后,才由宮女送入偏殿中供朱厚照食用。
大太監(jiān)照例說出夸獎江三廚藝了得的話語,讓江三早點下去歇息,別誤了明天早點起來當(dāng)值,就捏著蘭花指,轉(zhuǎn)身裊裊婷婷離去。
江三恭敬送到門口,在幫廚和徒弟們不注意的時候,伸手擦擦額頭處并不存在的汗水,神情之間略微有些緊張不安,但不仔細(xì)注意根本看不出來。
與此同時,分列兩處的十二名大內(nèi)侍衛(wèi),各自驚恐不安的瞪著某處,一抺耀眼光芒映入他們的眼瞼,然后傳來一陣流水般的‘嘩、嘩、嘩……’聲響。
阿和急匆匆跑到偏殿外,好在一切順利無事,御膳坊剛剛送來宵夜,他鎮(zhèn)定一下自己的情緒,等呼吸順暢后才緩步進入偏殿內(nèi)。
朱厚照看樣子好象很高興似的,正在宮女服侍下吃著宵夜,根本看都不看略顯丑陋的阿和。
阿和小心地把自己負(fù)責(zé)加木炭的火爐加上木炭,又偷偷望望朱厚照,便小心翼翼地退出偏殿。
偏殿內(nèi)溫暖如春,一出殿門便如同墜入冰窖一樣刺骨般的寒冷,阿和此時卻不覺得外面寒冷入骨,象撿了個大便宜似的長松一口氣。
至于自己在偏殿中,隱隱約約聞到一絲異香,根本不同于自己以前添加木炭的香味,卻說不出其中有什么具體的不同之處。
而且自己聞著又沒有什么不適之處,自己又何必多嘴多舌多說廢話,一旦激怒那位暴君,自己的小命不保,何必又多此一舉呢!
阿和用嘴巴中的熱氣哈哈雙手,迅速地向自己的住處跑去,今天的事情都做完了,自己又安安全全活過一天。
至于以后的生活會如何?阿和沒有真正想起過,自從那次死里逃生后,他就抱著活過一天是一天的消極想法?!?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