眾士卒雖然知道王信勇猛,但為了金幣,全然不顧危險,各個奮力相爭。
頃刻之間,士卒們倒了一地,哎哎喲喲的喊痛,王信也是滿身鮮血,有的傷口尚且翻卷,雖不致死,但看起來十分可怖。
此時王信已經(jīng)奪矛十幾桿,矛桿盡皆打的斷裂,他忽然瞥見那羊皮大帳埋在地下的柱腳,一根如小腿粗細的圓木,頭部已然燒的焦黑。
他邁步上前,一把拔出圓木,抄在手中,只覺的木質(zhì)致密,沉重相應,較那纖細的矛桿合手太多。
王信手中的圓木呼的一聲掄開,阻擋住進攻的士卒,隨后斷喝一聲:“等等,我有話要說?!?p> 眾士卒聞言,稍一停歇。
王信郎朗說道:“我本來并非此世界之人,只可憐眾生受戰(zhàn)爭的殺伐之苦,又得神木前輩授意,以拯救天下蒼生為任,只可惜......只可惜......哎......”
王信只覺得情緒激昂,熱血噴張,身上似乎龍蛇游走。
心中激情豪邁,忽然想要吟詩一首:
“上天本有好生德,可惜世人蠢如狗。我今當替天行道,殺盡無情無義人?!?p> 王信右手中的圓木呈現(xiàn)舉火燒天之勢,左手劍指眾人:“爾等快來送死吧?!?p> 見他義憤填膺,又加之身上鮮血淋漓,臉上更是紅一道黑一道,相貌異常嚇人,好似兇神惡煞臨凡一般可怖。眾人心生懼怕之意,互相推擠,不肯先一步?jīng)_到前面。
......
“咳咳”一聲極具穿透力的咳嗽聲,透過人群的嘈雜,達到每個人的耳朵中。
眾人忍不住翹首觀望,只見遠遠的走來一行四人,為首者是一位高大的中年男子,一身黑衣,外面披著紅色大氅,長發(fā)長髯,龍行虎步。
正是圣裔智人上將軍龐轍,眾士卒慌忙讓出一條道路。龐轍身旁是一位瘦小的布衣老僧,白髯飄飄,頗具仙氣,但身上的棉布袍子卻是臟兮兮的,打滿補丁。
龐轍和布衣老僧身后跟著兩位年輕人,王信一看心中高興,原來這二人正是熊曉琪和柳絮,他剛要上前與二人打招呼,忽然龐轍沉聲道:“我方才聽到,哪位高人要殺盡天下人???”
說罷目光掃過王信,微微笑道:
“原來是這位青年才俊?!?p> 王信不知道龐轍能否認出自己,方才口出狂言,覺得有些面紅尷尬。
柳絮欲要上前和王信打招呼,被龐轍揮手攔住,只好作罷。
這時熊曉琪驀然發(fā)現(xiàn)被挾制的眾熊貓人,慌忙奔上前去,只見眾人,渾身是血,又見那猴僧,執(zhí)著明晃晃的尖刀,在熊貓無心大師的身上割來割去。頓時又驚又氣,沖過去與猴僧拼命。
還沒待沖到長渠千千近前,一旁的秀石奇奇,早就了閃過去,一把抓住熊曉琪的手腕,任她如何掙扎也掙脫不開。
三僧猿相視一眼,都嘿嘿嘿的怪笑起來。
事發(fā)突然,王信沒來得及阻止熊曉琪,此刻他知道三個猴子,不懷好意,急忙沖上前。
沒待王信出手,龐轍對著一旁杵立的丁癰怒道:“丁癰,怎么回事,誰敢對熊貓大師如此?”
丁癰愣愣神:“這個......”一時間編造不出合適的理由。
“熊貓大師,名滿中州,豈容你們這些鼠輩折辱?!?p> 龐轍知道是丁癰搗鬼,又看他猶猶豫豫的樣子,心中憤怒不已,抬手兩個嘴巴抽在丁癰的臉上。
丁癰疼的齜牙咧嘴。
這可惱壞了一旁的三僧猿,長渠千千怒道:“你這廝好生地狂妄,竟敢打我犬首,活的不耐煩了嗎!”
荒野空空和秀石奇奇,嗖的跳到龐轍兩側(cè),三僧猿怒目嗔視,齜牙低吟,以三角之形,將龐轍圍在核心。
龐轍環(huán)視四周,冷冷一笑:“這三位又是從哪座山,哪座廟里來的?”
丁癰見情況不妙,趕緊躬身上前說道:“回上將軍,這三位是來自離火州的高僧,武功奇高?!?p> “對,我們就是名震九州的離火三僧猿,叮了咣當是我們的犬首,你打了他,今日便是死定了?!?p> “哦?來自離火州的三僧猿,叮了咣當?犬首?”
龐轍還在品味這猴子般人物的話語,荒野空空已經(jīng)蓄勢而動。
——鐵頭陀螺。
空空飛起的身子快速旋轉(zhuǎn),大到比例失調(diào)的猴頭,如同一個旋轉(zhuǎn)的鐵錘,帶著勁風,猛的向龐轍的小腹撞去。
噗的一聲。
仿佛石沉大海,又像針入棉絮。
人影一晃,只見布衣老僧,站在龐轍身邊,身上穿的破布袍子一陣舞動,散發(fā)出一陣陣腌臜難聞的腐朽氣味,口中呵呵笑道:“哪里來的猴兒,好生活潑,鉆進老頭子的褲.當里來?!?p> 說罷又呵呵呵呵的笑個不停。
眾人見那猴僧荒野空空,被裹在布袍子當中,左右亂串,卻無論如何也沖不出來,秀石奇奇一旁看得氣惱,它不曉得布衣老僧用了何等高明招數(shù),只覺得自家?guī)熜?,躲在人家衣服里,掙脫不出,簡直丟盡離火三僧猿的臉面。
“嗷!”秀石奇奇自打練成神力以來,自覺渾身有使不完的力氣,若是天有個把手,它都要舉一舉試試,它出場的方式也與猴哥、猴弟不同,先是怒吼一聲,響徹天地,氣勢如虹。
三僧猿一向以速度和鐵頭見長,但奇奇偏偏反其道而行,它邁著緩緩的步伐,慷鏘有力,瘦瘦的毛腳每一步落地,就印下深深的足印。緩緩的靠近布衣老僧后,伸出筋骨突出的毛手,抓向老僧的衣襟。
那老僧渾然不顧,兀自嘿嘿哈哈的笑個不停。
秀石奇奇抓住老僧的胸襟,伸出另一只毛手,抓住老僧的腿,瘦小的腰身稍稍一彎,猛然將老僧舉起。
布衣老僧身在空中,大聲驚呼,慌的把四肢亂搖。
秀石奇奇怒吼一聲,身體猛然旋轉(zhuǎn)。
王信站在一旁,驚覺不好,這大力猴子恐怕要用它擲石盾的那一招,想到此處,趕忙做好準備去接布衣老僧。
此時秀石奇奇舉著老僧,身子已經(jīng)轉(zhuǎn)到極速。
眾人驚的提心吊膽,仿佛心都要隨著老僧的身子飛出。
片刻之后,奇奇竟然沒有拋出布衣老僧,反而漸漸緩慢下來。
直到停下腳步,若有所思的將頭探進布衣老僧的袍子里,它心中納悶:“我的空空師兄呢?”
嘩啦一聲,布衣老僧寬大的棉布袍子落下,蓋住奇奇的身子,老僧的身體也從空中落下,他搖搖晃晃,顯然是被轉(zhuǎn)的迷糊了。
眾人見老僧落下,才放下心,但又見老僧寬大的袍子中,兩個物事,東沖西撞,看形狀大小,估略就是那兩個僧猿,似乎是被困在那破舊且臟的袍子當中。
王信也忍不住稱奇。
忽然那布衣老僧的身子悠忽升起,布袍子下面露出兩條纖細的毛足。
秀石奇奇再一次將老僧舉起。
眾人驚嘆。
緊跟著秀石奇奇遒勁的纖細毛腿,快速挪動,老僧的身軀也跟著快速轉(zhuǎn)動。
這一次秀石奇奇沒有一絲一毫的猶豫,老僧的身軀帶著巨大的離心力飛出。
眾人皆掩面驚呼。
但一剎那后,竟然沒有老僧身體撞在地上的聲音。
眾人睜大眼睛,只見秀石奇奇依然舉著老僧的身體,腳步踉蹌,仿佛它將老僧拋出時候,竟然沒有撒手,結(jié)果帶著自己一起飛出。
待秀石奇奇穩(wěn)住了腳步,再一次旋轉(zhuǎn)起來。
結(jié)果,還是帶著自己飛出。
如此又旋轉(zhuǎn)了七次,奇奇終于挺不住了,纖瘦的毛腿一軟,撲通一聲,跌在地上。隨即被布衣老僧的臟布袍子蓋住。
老僧腳落實地,搖搖晃晃,兩眼迷苶。
而布袍子里面,兩個猴子依舊撲騰不止。
片刻之后,老僧一邊搖晃身體,一邊閉著眼睛,把自己散亂的白須細細的捋好。
這才睜開眼睛,自言自語的說道:“這猴子力氣好大,但是蠢的很,這個轉(zhuǎn)風車的把戲,把老頭子轉(zhuǎn)的迷糊?!?p> 說罷,他又晃了兩晃,陡然間停住身子,把眼睛瞪大,盯著長渠千千,呵呵呵地笑道:“這個猴子長得鬼機靈,一定比那兩個好玩,過來讓老頭子耍耍。”
長渠千千正探長了脖子發(fā)愣,忽聽老僧這樣說,嚇的本能的退后兩步。
迷茫了一會,千千見老僧沒有過來擒他,隨即丟了鐵刀,伏在地上,半爬半跪,一步一鞠躬,兩步一叩首,捱到了布衣老僧腳前。
抬起頭時,雙目中竟然飽含著熱淚,它又鞠了一躬,泣淚橫流道:“老禪師,小猿有眼不識真人,小猿自離火州漂洋過海而來,只為來中州拜師學藝,今日能遇見老禪師,幸甚幸甚?!?p> 說罷抱著布衣老僧的褲腿抹著眼淚。
因為僧猿千千的態(tài)度,變化的很突然,眾人還還沒有回過神來,王信忽然驚覺,大聲提醒道:“猴子要耍詐!”
果然僧猿千千將探出的毛手收了回來,一計不成,它只好假戲真做,繼續(xù)哭天抹淚的哀求老僧收他為徒。
布衣老僧倒是毫不在意,騰出一只手來,提著千千的耳朵,看著它可憐巴巴的樣子,忍不住笑道:“你這猴子倒是夠機靈,戴個和尚帽,穿個修行袍,像半個和尚樣。但我這老頭子,年紀又大,記性又不好,我能教給你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