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去徐大郎家了么？
“胡掌柜，咱們帶來的那幾個人都治好了么？”
“都好了?！焙乒裾f起來也帶著幾分自豪，那可都是一腳進了鬼門關(guān)的人，結(jié)果全被自己拉回來了。那感覺真是...嗯，就這么說吧，當(dāng)了三十年大夫了，就沒這么爽過！
說著拿出一個小木匣“這是姑娘的獸角，已經(jīng)仔細(xì)清理過了，姑娘收好吧?！?p> 昔語棠收了獸角，徐達端著一個粗瓷茶杯走進來放到昔語棠手邊“小姐..喝茶?！?p> “嗯?！蔽粽Z棠淡淡應(yīng)聲，卻見徐達還是站在自己面前，遮擋了大半陽光。
抬頭看他，就見他一臉的天人交戰(zhàn)，糾結(jié)的不行。
“還有事？”
額，
徐達張張嘴，欲言又止。
他是想給他娘求求情，讓小姐繼續(xù)給他娘診治，可他娘做的那些事..他實在是...唉。
攥攥拳，還是決定為了他娘厚著臉皮試一次。
為表誠意，徐達撩袍跪地。
只是還未跪下，昔語棠已經(jīng)先一步施施然站起身，走到窗邊。
初春陽光照的人暖哄哄的，昔語棠心情大好“啊~今天天氣真不錯。如此春光悶在屋里實在是辜負(fù)流年，既然徐伯伯已經(jīng)身體大安了，不如一起出去走走。就去——徐大郎家看看吧，如何？”
徐達撩衣袍的手一抖，整個人僵硬的回身。
..小...姐...說..去...徐大郎家？
昔語棠臨窗而立，金黃色的晨光淡淡撒在她身上，勾勒出一個逆光的身影，讓人看不清神色。
胡文成率先放下茶盞，呵呵笑道“聽說昔姑娘與徐大郎定了賭約，是該去看看?！?p> 徐達了然。
是了，原來是三日期滿，賭約已至啊。
徐望直接起身“我也正有此意，內(nèi)子已經(jīng)兩天沒回來了，她那性子又是...唉我也擔(dān)心的很，這便去吧?！?p> 走了一會兒，四人停在一處木門前，院里是一溜通長十來間的草堂。
推開木門走進去，也沒人攔他們。院內(nèi)很是安靜，只有陣陣惡臭混雜著湯藥的氣味在空中飄散。
“小姐--”
徐達輕喚一聲，伸手指指院子里十幾個裹著草席的尸身。
“胡鬧！”胡文成也順著徐達的手看去，頓時不滿的低喝“他當(dāng)這是一般的病癥么？這可是瘟疫！人既已死，尸身應(yīng)該立即焚化，這點道理都不懂還當(dāng)什么大夫？!”
胡文成抱怨徐家村大夫不合格時，被罵的兩個大夫正在草堂內(nèi)閑話。
某間草堂里，徐大郎看著床上形銷骨立的父親說不出的難過。
“大郎，今日如何了？”
聽著嘶啞的聲音，徐大郎有些羞愧的低下了頭“又死了十一個，都是孩兒沒用--”
“別灰心，爹知道，你盡力了?！毙炝簡≈ぷ影参俊?p> “爹，你不能再拖了。蕓嬸子說，徐達也得了瘟疫，就是被住在她家的一個老頭治好的，雖不知真假，但也可以一試！我現(xiàn)在就去請....”
“不可！”徐梁聽了顯得有些激動，枯槁的臉上難掩不悅，掙扎著想坐起來。
“爹！”
徐達見他爹想坐起來，連忙伸手去扶，徐梁卻是用盡全力躲開又倒回床上。
喘了一會兒，才又恢復(fù)些說話的力氣“你要謹(jǐn)記，沒做好防范就不能直接接觸病人，不然，我就是例子?！?p> 看著一摔臉色更蒼白父親，徐達眼圈有些紅了，急忙道“好好，爹你別起來，你有話躺著說也一樣?！?p> “大郎，外面的人不可信?！?p> 徐大郎想起昔語棠大言不慚的樣子，嗤笑一聲“也是，蕓嬸子家要是真有這么個能人，又怎么會來找我。”
“就算真有，讓村民去治就是，我徐梁是絕不會讓外人給我看病的。”徐梁幽幽道“死也不會——”
“爹..”
“藥方拿來我再看看哪里不對。”
“爹，等你好些了再改吧?！?p> “人命關(guān)天，等不起啊?！?p> “爹——”徐大郎都快哭出來了，都是自己沒用...
昔語棠一間間草堂看過去，發(fā)現(xiàn)每一間里都擠滿了人，從左到右病情越來越重。
走到第四間時，她們看到了徐蕓。
“爹，娘在那！”徐達有些激動的拽著徐望。
徐蕓裹緊棉衫蜷縮在一張小席子上，雖已是早春三月，但她本就畏寒，醫(yī)館沒有自己家暖和就算了，居然連被子都沒給一床。
想著不過兩天，自己就從最左面的房子挪到了第四間。來時只有手上有一個快好的銅錢瘡，現(xiàn)在卻是身上也長了四五個。
最可氣的是，兩天了，她那兒子都沒來找過自己！
越想越是委屈，徐蕓側(cè)著身子，委委屈屈的滑下兩行清淚。
“我說蕓嫂子，我們大家可都還活著呢，你天天哭個啥，真是晦氣?！碧稍谛焓|旁邊的一個散眉婦人不悅的瞪她。
“我愛哭便哭，礙著你了？現(xiàn)在天天死人，你怎么就知道明天死的不是你？”徐蕓吸吸鼻子，正不高興呢，真是沒眼力。
“嘿！你敢咒我？”散眉婦人一聽就來火，直接上去將徐蕓拎起來“明天的事誰也不知道，不過老娘今天就可以先打死你！”
啪！
一聲脆響，剛被拎起來的徐蕓又被一巴掌打回草席上。
徐蕓發(fā)髻凌亂的指著散眉婦人“你——你敢打我？”
呵，散眉婦人叉著腰對她嘲諷一笑“你是傻了么，我不是已經(jīng)打了？”
“你..你——我跟你拼了！”說著揚起手扇回去一巴掌。
奈何徐蕓生的柔弱，一副弱不禁風(fēng)的模樣哪里是散眉婦人的對手，散眉婦人一把抓住徐蕓，揚起另一只手又扇下巴掌。
砰！
不是巴掌落在臉上，是草堂的門被人從外面踹開了。
徐達瞬間閃身出現(xiàn)在散眉婦人身后，抓住了她要落下的手。
徐蕓閉著眼睛等了半晌也沒有巴掌落在臉上，不由顫顫的抬起一只眼去瞧，看到徐達的一瞬間，放聲大哭?！拔业膬?，你可算來救娘了！你若再不來，娘就要在這被欺負(fù)死了。”
徐達黑著臉看向散眉婦人“容嬸兒，我娘是得罪你了么？要不我替她給你道個歉，嗯？”
徐容看見徐達的瞬間就收斂了氣焰，第一時間就放開了徐蕓的手“啊，嗐—都是誤會。我也是脾氣急了些，再怎么說也不該動手，道歉就算了呵呵。”
話音剛落，徐容就覺得腕上一痛，立馬改口“啊—不是不是，我的錯，都是我的錯，我不該不讓她哭，我嘴欠，我道歉?！?p> 徐達這才松了手放開徐容。
徐蕓得意的看徐容一眼“知道錯就好，看你還敢有下次！”
徐容揉著手腕，轉(zhuǎn)過身啐了一口，低聲罵道“狐假虎威的東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