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長歌向太平

第214章? 風雨過后(上)

長歌向太平 南風音 2433 2019-11-14 22:00:03

  翌日,三月三,慕榮將乘風一行送至錦州南城門外。

  乘風“奉命”將柴素一、劉蕙、慕堅白和慕依風兄妹的靈柩送回京城,慕榮派了一千精兵隨行護送。

  與逝去至親無言相別,此情此景難免又惹動慕榮心底傷悲。

  此戰(zhàn)結(jié)果雖與三年前無異,但好歹他們都算是找回完軀了,卻唯獨那個從娘胎里便命途多舛的少年,他終究是再也回不來了。

  慕榮知道,無論他再去多少次亂葬崗,都無法從那成千上萬的枯骨尸山中找出他的哪怕一根遺骨,一片殘骸。

  而若是可以,他又何嘗不想親自護送他們回京,然他還不能走。

  槃水決堤毀壞農(nóng)田民宅,安頓錦州八縣百姓,幫助鄭淳整頓擴編羲庭軍,以及鞏固錦州邊防等,他自然不能丟下這么大一個爛攤子給鄭淳一個人。

  所以,他必須留下來,待一切處理妥善之后,他才能放心地回京復命。

  又兩天后,聚集到錦州的八縣百姓奉鄭淳的命令各回各縣,因決堤而受災嚴重的三縣由紫耀援軍協(xié)助百姓重整家園,羲庭軍則負責重建邊防,同時廣發(fā)募兵帖,征壯丁入伍。

  經(jīng)過此番劫難,之前征兵困難的情況也解決了,百姓都積極響應號召,當日便有許多報名參軍的。

  說起來,若非慕籬事先安排百姓轉(zhuǎn)移,讓錦州八縣三十萬百姓得以毫發(fā)無損、平安渡劫,恐怕戰(zhàn)后重建家園、重整軍隊等等這些事都難以開展。

  要知道,在這戰(zhàn)火四起、疫病災荒橫行的亂世,人才是最稀缺的資源。只要人還在,一切就都能重來。

  與此同時,北魏京都,龍城皇宮。

  從戰(zhàn)場逃離后便一直昏迷的楚天承也終于醒過來了,只是睜眼便覺頭痛不已。

  “你總算醒了?!?p>  在他還捂著腦袋擠眉弄眼的時候,頭頂便傳來了帶刺的問候。

  楚天承忍著頭痛欲裂的不適抬頭望去,看到一個鬼魅一樣立在龍床邊的修長黑影,那袍子上大朵大朵的黑色曼陀羅刺繡在窗外斜光投射下清晰地顯現(xiàn)。

  楚天承好像已經(jīng)很久沒有注意過楚昭黑袍上這些特殊而細密的刺繡了,妖冶,邪魅,透著一股讓人甘愿為之沉淪的毀滅性的誘惑力。

  這些死亡與復仇之花一直都讓他隱隱有種不詳之感,只是要風得風、要雨得雨的他怎會因這樣的小問題而讓楚昭有機會取笑他呢,故而他從未提過。

  頭頂之人遞來一枚銅鏡:“在那樣一場災禍中,你只是腦袋上被劃了一道口子,與那些還沒反應過來就一命歸西的將士相比,你已經(jīng)很幸運了?!?p>  楚天承接過鏡子那么一照,這才發(fā)現(xiàn)自己的腦袋被裹成了粽子,摸一摸右側(cè)頭頂,劇烈的痛感頓時令他面色猙獰。

  楚昭不動聲色地翻了一個白眼,接道:“耶律圖已經(jīng)帶著僥幸活下來的殘兵回關(guān)北了。他要我轉(zhuǎn)告你,這次你害他們損失如此慘重,他們絕不會善罷甘休。我建議你趁早備好加倍的貢品,在他們興師問罪之前好好安撫討好他們,以免壞了你和耶律楚雄之間的結(jié)盟之誼。若是沒了竘漠這個盟友,你拿什么去跟慕謙爭,拿什么實現(xiàn)你稱霸天下的野心?!?p>  楚昭的話字字句句都帶著鋒利的刺,然而楚天承像是壓根沒有聽進去,緩緩起身,下床,走到楚昭跟前質(zhì)問:“以你的能耐,不可能事先對此事毫無察覺。”

  他又靠前一步,用獵鷹一樣犀利的眼神兇狠地盯著近在咫尺的楚昭接道:“我知道你忍我很久了,巴不得看到我慘敗,這次終于逮到機會了,所以為了報復我,你就故意隱瞞不報,是嗎?”

  楚昭面具下那雙眼看楚天承就像看沒有頭腦的白癡一樣,眼露邪笑道:“楚天承,你的腦子是不是真的被戳壞了,我這么做對我有什么好處?”

  楚天承嘴角一咧:“哼,我還不了解你!為了復仇,你連自己都可以拋棄,人格扭曲得恐怕連你自己都不認識了吧?所以,你恨阻撓你復仇的我,為了讓我不痛快,做出這種事也沒什么稀奇!”

  楚昭眼中泛起慍色:“看來你是真的被戳壞了腦子。我是人,不是能掐會算的神,那日暴風驟雨,天氣那般惡劣,而慕榮又是那副樣子,整個錦州城都亂成了一鍋粥,誰能料到他們在那種情況下竟還留有后招,你不也認為他們一時半刻不會有動作嘛?!?p>  楚天承仍舊盯著楚昭看了許久,想從他的眼睛里看出點什么來,可終究除了怒意和輕蔑,他什么也沒看出來。

  “再說了,我的死穴不是牢牢把控在你手里嘛,就算是為了楚天堯,我也不至于愚蠢到這個地步。為了讓你不痛快,我就讓自己也不痛快?呵!楚天承,你以為我也跟你一樣,腦子壞了嗎?!”

  楚天承仍盯著他看了半天,終是退開了。

  此時,一名女官端著一碗熬好的藥進殿來,走到楚天承面前躬身埋首恭恭敬敬道:“陛下,該進藥了。”

  楚天承怒氣正盛火氣正旺,詐聞聒噪人聲,沒來由一陣怒火,一甩手就將那女官所呈連碗帶盤給掀翻了,溫熱的藥汁立時便撒了那女官一臉滿身。

  她趕忙撲通一聲跪了下去,連連磕頭請罪道:“陛下息怒!奴婢罪該萬死,驚擾了圣駕,請陛下責罰!”

  楚天承這一通發(fā)怒導致他的頭猛然又一陣劇痛,他捂著腦袋看了一眼匍匐在地瑟瑟發(fā)抖的女官,覺得那身形有點兒眼熟。

  一直靜默侍立一旁的胥江此時趕忙上前來解釋道:“陛下,這是月夫人身邊的那個婢女,叫菱歌,自大魏遷都龍城后,她因懂一些醫(yī)理,便被安排進了尚藥局當差,想來今日恰好輪到她當值?!?p>  楚天承鷹眼一瞇,“月夫人”這三個字仿佛已經(jīng)是上輩子的事了,久到他都快不記得有這號人了。

  經(jīng)胥江這么一提,他才隱約想起,林月娘身邊是有這么一個人,似乎是林月娘從青樓里救出來的,之后便一直跟在林月娘身邊,算起來也有二十多年了。

  以往每次他去寒苑看林月娘時,這個人就跟個隱形人似的毫無存在感,以至于他竟對這個人幾乎沒什么印象。

  “哦~我想起來了,原來是她呀~”

  跪地的菱歌仍舊一副膽戰(zhàn)心驚的模樣,將頭埋在地上連連道:“驚擾圣駕,奴婢罪該萬死,請陛下責罰!”

  楚天承瞧她那一副害怕的模樣,楚天承也懶得理會她,揮了揮手:“罷了罷了,下去吧。”

  菱歌連忙磕頭謝恩:“謝陛下恩典,奴婢告退!”

  再三磕頭謝恩,而后才如臨大赦般地退出了大殿。

  楚天承自是不可能將這等小人物放在眼里,壓根就當菱歌不存在,看也沒看她一眼。

  楚昭卻是看著遠去的菱歌,眼中浮現(xiàn)探究。

  平常宮婢觸怒龍顏,一般情況下都是求陛下饒命,然而這個女官卻新奇的很,請求責罰,并且她看起來一副戰(zhàn)戰(zhàn)兢兢、唯唯諾諾的樣子,可楚昭卻并未在她的眼中看到一絲恐懼和驚慌。

  楚昭面具下的眼不由瞇了瞇,投射出邪魅的笑意,一副饒有興趣的樣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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