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長歌向太平

第294章? 一往情深(上)

長歌向太平 南風音 3686 2020-01-17 22:00:00

  乘風將秦蒼的反應一一看在眼里,那種再熟悉不過的感覺令乘風確信,正如歐陽烈所言,秦蒼身上也有著不愿讓慕榮知道的秘密,但他們無一例外都是為了守護這個他們共同關(guān)心的人。

  因此,乘風都沒有注意到他看秦蒼的眼神變得多奇怪,以至于秦蒼被他那熱情而充滿感激的眼神盯得渾身不自在,尷尬地問他:“乘風,你干嘛用那種眼神看著我,看得我渾身雞皮疙瘩都起來了?!?p>  秦蒼說著還抱起雙臂夸張地哆嗦了一下。

  乘風的思緒被拉了回來,剛才的感激瞬間沒了蹤影,沒好氣地白了他一眼,而后仍是看向慕榮道:“君侯不必煩惱,有些事時候到了自然會知道,有些人緣分到了自然也會見到?!?p>  慕榮回頭看了他一眼,只笑了笑。

  乘風話鋒一轉(zhuǎn),繼而又道:“這些姑且按下不提,倒是有件事,乘風覺得君侯必須要知道?!?p>  慕榮又回頭看向他,乘風道:“君侯可知,定南王府的符三姑娘為救君侯,竟單槍匹馬穿過叛軍封鎖,夜闖鐘靈山!”

  秦蒼一拍腦門:“哎呀,差點把她給忘了!”

  秦蒼瞪大眼睛看向慕榮道:“你都不知道,你當時正是神志不清的時候,竟然把她當成了四娘,還說了好些胡話呢!”

  乘風接道:“后來我們與九門云左輔遭遇,為了給君侯爭取時間,三娘不顧危險為君侯斷后,受了不小的傷呢!”

  秦蒼與乘風你一言我一語,跟唱雙簧似的,慕榮卻是越聽,內(nèi)心越是五味雜陳,眼前也自然浮現(xiàn)出了那個僅有一面之緣的女扮男裝的女子的模樣。

  一身簡練的白衣,面相頗為俊秀,眉骨硬朗,雙眼清亮有神,生得十分英氣。

  若非秦蒼提及,慕榮都不曾發(fā)覺,他竟對這女子印象如此深刻,以至于如今回想起來,他竟對她的穿著打扮、英氣的眉眼、巾幗的風范、還有她的嬌羞女兒態(tài),他竟都記得如此清楚!

  而更讓慕榮不得不在意的是,五年前他就已在不知情的情況下欠了她救命之恩,如今他又在不省人事的情況下欠了她更大的恩情。

  雖然他曾當著她的面那樣干脆利落、絲毫不留情面地回絕了她初露端倪的心意,可如今他卻無論如何也做不到無視她的存在了。

  只聽秦蒼又道:“當日你離京后沒幾日,她便跟著離開了京城,我原以為她跟往常一樣,不過是出去游歷江湖了,可暗中向定南王打探方知,她竟是去參軍了,現(xiàn)就在鎮(zhèn)陽軍中!看來你這回到南境,人家可是從頭到尾都一直關(guān)注著呢,不然怎會那么及時地趕來救你?!?p>  “……”慕榮眉心微蹙,向來冷峻的臉上浮現(xiàn)難得的柔情。

  “你可知,當日你離京時,三娘亦曾暗中相送。當時我問她,為何不大大方方地送你,她卻說還沒到見你的時候,如今我總算是明白了她當初這話是何意了?!?p>  秦蒼說到這里停頓了一下,看著慕榮難得認真地說:“懷霜,就算你從前對她不熟,但也必定聽過‘符羅剎’之名,也必然聽過‘不得良人不言嫁’,她那么驕傲的一個人,卻肯為了你做到這個地步,你知道這意味著什么嗎?”

  慕榮豈會不懂,這意味著符天驕已經(jīng)認定了他便是她要尋的良人,并且為了他踏入男人堆的軍營,只為離他更近。

  此時乘風亦道:“君侯,三娘當真是個難得的好姑娘,又對君侯一往情深,為了君侯甚至連生死都可以置之度外,如此血性女兒,絲毫不比你我遜色,錯過了怕是世間就再難尋了!”

  秦蒼又接道:“原本我們是想勸三娘等到你醒來之后再離開,好歹她也算你的救命恩人之一,但你可知她是怎么說的?”

  慕榮濃眉含愁看向他,秦蒼想起了符天驕臨走前還一直望著昏睡中的慕榮依依不舍、滿臉心疼的樣子。

  “其實,就算我不來,有這么多人為他奔波,他也不會有事,原是我太自以為是,以為多少能幫到他一些了,可如今看來還遠遠不夠?!?p>  秦蒼和乘風都勸她,那些其實都不重要,只要她是真心為慕榮就好,可她卻不愿意,執(zhí)意要走。

  符天驕的堅決和特立獨行令慕榮再一次動容。

  他再度回想起當日在帝都相遇時,因發(fā)覺符天驕對他異樣的情愫,他才立刻與她拉開了距離,只因他的心從那時直到今日都一直被他那苦命的亡妻填滿,再容不下任何人,故而他也不會主動去招惹任何人,可令他想不到的是,這女子性情竟是如此的果決剛烈!

  秦蒼最后嘆了口氣,拍著慕榮的肩膀道:“懷霜,該放下了,四娘永遠不會回來了?!?p>  慕榮的心狠狠一痛,眼中不自覺地浮現(xiàn)濃重的悲傷。

  秦蒼看著也心疼,卻是接道:“符家娘子是個好姑娘,我希望你往后的人生能有個配得上你的人陪你走下去。我相信,四娘若在天有靈,她也必是如此希望的,她那么愛你,又怎舍得你余生孤苦終老?!?p>  慕榮的心在流淚,他無言地抬頭望天:玉貞,是這樣的嗎,你終于要徹底舍我而去了嗎?

  秦蒼看著傷情的慕榮,心有不忍,也抬頭望天默道:四娘,你若在天有靈,便保佑懷霜不再受傷受難,從此平安喜樂吧。

  經(jīng)此一劫,秦蒼更加堅定了要替慕榮撮合這門親事的決心,這次回京一定要向陛下稟明,為他們二人做主,早日將事情定下來,讓慕榮的心也有個著落,早日從失去劉蕙的悲痛中走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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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而此時在鎮(zhèn)陽關(guān)前,安戢武果然率領(lǐng)大軍欲與關(guān)外齊軍里應外合沖擊關(guān)防叛入南齊。

  幸好曹盛在領(lǐng)兵來援的路上接到司過盟密報,得知慕榮已脫險,并要他們立刻領(lǐng)兵前去支援鎮(zhèn)陽關(guān),是故安戢武還沒來得及對鎮(zhèn)陽關(guān)發(fā)起進攻,曹盛便已領(lǐng)著大軍趕到了,關(guān)外的齊軍得知周朝援軍趕到,竟也麻溜地撤軍,退回沭陽河南岸去了。

  叛軍轉(zhuǎn)眼就被關(guān)城內(nèi)的鎮(zhèn)陽軍和關(guān)城外的討伐大軍包圍了,一直不敢開城門的楊進在看到白崇、廖寒英、璩華、蘭寧等一眾討伐大軍將帥后,這才敢開城門走出來。

  當著城內(nèi)外十數(shù)萬的周軍將士的面,楊進將安戢武與南齊勾結(jié)叛變的真相公之于眾,同時討伐大元帥、當朝樞相白崇、乾寧軍主帥廖寒英、鴻明禁衛(wèi)軍大將軍璩華、驍騎禁衛(wèi)軍大將軍蘭寧等亦挺身而出,力證楊進所言皆屬實。

  這幾個人的身份地位都不低,他們聯(lián)合發(fā)表聲明,力證安戢武叛變的事實,由不得大家不信,因此旭方軍上下頓時一片嘩然。

  正當將士們?nèi)巳俗晕?,擔心會被安戢武叛變連累而引來殺身之禍時,白崇果斷站出來穩(wěn)定軍心,言不知者不罪,陛下英明仁慈,長平侯睿智神武,定會明斷是非,忠于大周、忠于陛下的,朝廷絕不會冤枉,而參與了謀逆、追隨安戢武勾結(jié)外敵通敵叛國,意圖加害皇子的,朝廷也絕不會姑息!

  直到一切塵埃落定,白崇終是醒悟了,卻已太遲了。

  他知道,這一次,慕謙是無論如何都不會再容忍他了,更不會原諒他,因為他這回犯下的是滔天大罪,勾結(jié)叛軍,通敵叛國,謀害皇子,無論哪一條,都夠慕謙砍他十回八回了!

  但是,他到底是曾經(jīng)歷過無數(shù)生死、從死人堆里爬出來的鐵漢子,自有他的傲骨,既做錯了事,就該為自己犯下的錯誤付出代價,這點覺悟他還是有的。

  恰此時,慕榮也率剩下的玄甲軍趕到了。

  見到慕榮平安歸來,一直守城不出的他這才敢開城門出來迎接,那個聲淚俱下,那個感天動地,那個形象崩塌,一個勁兒地哭訴還好君侯沒事,直嘆老天保佑,老天保佑。

  這男人,打起仗來可以不要命,可沒想到離了戰(zhàn)場的他竟然如此……婆婆媽媽?弄得慕榮一個頭兩個大。

  慕榮本人親自現(xiàn)身,肯定了楊進及眾將帥所說均屬實,并以皇子身份向旭方軍全體將士保證,絕不會姑息反叛者,但也絕不會牽連無辜,如此軍心方穩(wěn),這一場叛亂風波到這里才算真正的徹底平息。

  穩(wěn)定局面后便是對白崇和安戢武的處理。

  白崇自是從容地自行入囚車,坦然等待他即將面臨的判決;安戢武與他的副帥、以及旭方軍中經(jīng)查證核實參與了此次叛亂的十余名將領(lǐng)也都成為了階下囚。

  安戢武到此時反而不怕了,上囚車前還大聲對慕榮叫板:“慕榮小兒,即便這回你大難不死,也難逃下次,因為天底下想要你命的人實在太多了!哈哈哈!”

  戢武,戢武,若他聽從亡父的勸告,這一身不與權(quán)利沾邊,不存不該有的妄想、貪欲和野心,或許他就不會走到今日這個地步,戢武二字仿佛就是對他這一生的嘲諷。

  眾將士被他激怒,一個個都摩拳擦掌、舉刀亮槍地要將他就地正法,被眼皮都不帶抬一下的慕榮喝止:“他犯何罪,當判何刑,大周自有國法,豈容你們在此動用私刑!”

  眾將無言以對,只好極不甘愿地作罷。

  處理完了叛黨,接下來便是一下子沒了連同最高統(tǒng)帥在內(nèi)的十余名高層將領(lǐng)的旭方軍的處置問題。

  理論上,白崇現(xiàn)在仍是樞密府最高長官,掌管著全國各軍府兵權(quán),再加上在這些事務上,也是白崇比較熟悉,所以慕榮便請他處理旭方軍的安置問題。

  白崇有自知之明,從職級上說他雖高于慕榮,而慕榮雖有皇子身份卻也無權(quán)直接任免地方軍府,但現(xiàn)下的他畢竟是戴罪之身,在場有決定權(quán)的便自然而然只有慕榮了。

  所以,白崇只是提出了他的解決方案,由秦蒼率領(lǐng)玄甲軍暫時接管旭方軍,待朝廷下達了新的任命且人到任與秦蒼交接完成后,他再回京復命。

  玄甲軍乃皇帝直屬親軍,那么身為玄甲軍大將軍的秦蒼自然便是皇帝的心腹,除他之外,似乎派誰去都不合適,眼下也沒有比這更好的方案了。

  于是慕榮便同意了,并囑咐秦蒼,安戢武的家眷務必嚴加看管,決不能出現(xiàn)底下的人為泄私憤而擅殺囚犯的事。秦蒼記在心里,與慕榮及眾人作別后便領(lǐng)著七萬旭方軍回旭方轄地了。

  最后,慕榮命七萬朝廷大軍在窯州城外安營扎寨,休整一日后啟程回京。此外,他還命趙光翼負責親自看押所有囚犯,后日一早與大軍一道押解回京,交由三司會審。

  終于,該安排的都安排完了,該走的都走完了,該撤的也都撤了,楊進死活非要慕榮隨他入城去休息,可慕榮卻堅持要與眾將士在城外扎營,最后楊進知道拗不過慕榮,只好放棄,卻命人送了好些酒肉來,如此才算真正安靜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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