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三章 前世舊事
大夫人周氏驚怒交加:“你這個……你怎么知道博容先生的?”
盛如錦將想好的托辭脫口說出:“自然是屈夫子告知的。”
盛玉明一拍手:“不錯啊。博容先生是皇后娘娘的恩師。若是她能收你為弟子,你就是皇后娘娘的同門了。哈哈……不錯。皇后娘娘喜歡有才學(xué)的女子,錦兒一定會被看重的?!?p> 他高興得忘乎所以。
陳皇后在國中十分有威望,幾乎能左右皇帝的決定。有她欣賞和看重,對盛玉明來說那是仕途的雙重保證。
只要涉及到了對他的官運有利的事,盛玉明自然是完全贊成。
他對臉色陰沉的大夫人周氏道:“錦兒一片孝心,再說,皇上也有言,令各家將自己府中的優(yōu)秀女兒推薦入女社。錦兒又不占蘭兒的名額,你生什么悶氣?”
“姐妹兩人入女社學(xué)習(xí)也能互相照應(yīng)。這不是很好嗎?再說了,女社中有我盛玉明兩個女兒,將來豈不是更穩(wěn)妥點?”
大夫人周氏張了張口,最后只能閉了嘴。
盛如錦搬出博容先生這尊大佛,周氏實在是拗不過。這是陳皇后的恩師。
盛如錦的才學(xué)很好,若是能攀上這條線得了陳皇后的青睞,這對盛玉明來說是絕對不可以放棄的機會。
不過,屈夫子是博容先生不記名徒弟這件事盛如錦怎么知道?
大夫人周氏只是偶爾從家仆口中得知。她幾次派人偷偷去求去屈夫子代為引薦自己的女兒盛如蘭,屈夫子都以盛如蘭太過年幼拒絕了。
盛如錦是怎么知道這關(guān)系的?難道她小小年紀(jì)耳目已經(jīng)那么靈了?還是她偷偷派眼線盯著自己?
無數(shù)的猜測紛至沓來,她冷冷看了一眼跪在地上的盛如錦。
她道:“若是博容先生不收你為弟子呢?要知道屈夫子幫你只是引薦罷了。博容先生是皇后的老師,出宮后就再也不收正式弟子了?!?p> 盛如錦干脆道:“母親放心,若是女兒的才學(xué)得不到博容先生的認(rèn)可,女兒也不去上女社了。免得辱沒了盛府的名聲。”
“好!”
大夫人周氏冷聲道:“既然你這么說,那就以此為條件。你若是無法令博容先生收你為弟子,那就乖乖在家中準(zhǔn)備待嫁吧?!?p> 她看定給盛如錦,一字一頓道:“你放心,母親一定會為你擇一門‘良婿’?!?p> 盛玉明想要說什么,終究看著周氏的臉色不敢再說了。
此事就這么定了下來。
用完晚膳,盛如錦回到了浣心園中。關(guān)上房門,她面上止不住的冷笑。
顯而易見,弟弟盛書韻的落水絕對和大夫人脫不了干系。不然她也不會這么急吼吼開始針對自己。
博容先生只不過是她臨時拖來的擋箭牌。擋得了一時,擋不了一世。
大夫人周氏只要一知道自己沒被收為弟子,一定不讓自己上明德女社。
她無法上明德女社就會走到從前的老路上。就算被五皇子看中,大夫人周氏也會想盡辦法換親。
現(xiàn)在皇帝年事已高,到了明年皇帝會得一場大病。病后難以親理朝政,父親盛玉明作為左相,輔政作用就開始凸顯。而幾位年紀(jì)剛剛好的皇子們也開始動起了心思。
立儲被提上議程。各位皇子們開始圍繞儲君之位奪嫡。
原本毫無野心的五皇子也被迫推上風(fēng)口浪尖,換親只是其中一步罷了……
野心勃勃又暴戾成性的三皇子蕭寧御則開始四處活動……
還有其余各位皇子……
盛如錦微微顰眉。今年是很關(guān)鍵的一年。她要的是自己在這一年中在盛府中站穩(wěn)腳跟,不能讓大夫人周氏可以輕易左右自己的命運。
所以明德女社她一定會上,不但要上,還要風(fēng)風(fēng)光光,才名盡顯于天下。這樣她才有自己的話語權(quán)。
至于自己未來的夫婿……
盛如錦腦中緩緩滑過蕭寧御那張冷酷如冰山的俊臉。她心中閃過無盡的厭惡。
這一世,她要擺脫的便是此人的折磨。
至于自己今世未來的夫君是誰。……
盛如錦搜尋腦海中五皇子蕭寧誠斯文的面容,忽然發(fā)現(xiàn)自己竟然想不起來。
倒是一張妖冶俊魅的面容突然似笑非笑對著自己。
我去!
盛如錦嚇得差點從床上掉下來。
她怎么會想起衛(wèi)安卿這貨?!
她心中咒罵,一定是踏馬的前世成日對著衛(wèi)安卿這張臉,所以就怎么都忘不掉了。
一定是這樣的!
想定,盛如錦喚來丫鬟們給自己更衣梳洗。又喝了一碗燕窩牛乳這才上床睡覺。
可是躺在床上她輾轉(zhuǎn)反復(fù),怎么都睡不著。
因為她忽然想起前世很久遠(yuǎn)的一件小事。那件事太小太小,以至于她都忘了。
……
她記得那時候是皇帝蕭寧御大行。她焦頭爛額擺平了一干哭哭哭啼啼,各懷心事的后宮嬪妃們。
安撫了各位看她不怎么順眼的輔政大臣們,又撐著快累散架的身子去看了剛剛登基為帝,還十分幼小的兒子皇帝。
直到深夜,她這才到了慈安宮坐在偌大的鳳座上發(fā)呆。
滿目看去,原本人來人往的慈安宮此時猶如一座巨大而華麗的墳?zāi)埂?p> 她此時才想起自己已是死了丈夫的寡婦。從此以后身邊再也沒有男人在身邊,漫長的一生她才過了一半就要終止了身為女人的身份。
從此以后她是大周的太后,是一國之母。是高高在上的神像。這一尊神像在也不能行差踏錯,再也不能有自己的喜怒哀樂。
直到此時她才悲從中來,埋頭哭泣。
安靜的宮殿寂靜無聲,只有她壓抑的哭泣聲繚繞。連哭泣都不能放肆。她越發(fā)覺得悲涼。
不知過了多久,肩頭搭上了一只手。
她茫然抬頭,對上了一張熟悉的臉。
“哦,是衛(wèi)大人。”
她雖狼狽但卻很平靜擦干自己的淚水,仿佛剛才崩潰哭泣的人不是她。
衛(wèi)安卿,蕭寧御臨終欽點的輔政大臣之一,不過還未入內(nèi)閣。她幾乎忘了,他有自由行走宮禁的特權(quán),那也是蕭寧御特賜的。
衛(wèi)安卿還著著暗影衛(wèi)大都督的服色,只是因為是國喪期間,妖嬈的暗紅色換成肅殺的黑色。
眼前的衛(wèi)安卿深眸幽幽,眉眼如上好的丹青墨畫,面上的神色少了幾分往日對她的譏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