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屠城
在莫家住了幾日，莫十七覺得渾身不自在，每到日落十分便會感到胸悶。
莫思?xì)w這幾日再忙著幫莫厲行送賓客回程，也是只有在晚上才有時間來看她
夜幕降臨后，莫十七躍上屋頂無聊地望著天空。她出來也有一段時間了，她不在那個老頭定是過得十分樂呵自在。許久沒有送過東西給老頭了，此次回去定完送他一份‘大禮’。
想到這，莫十七邪惡地笑了起來。
“莫姑娘不在房間好好待著，上屋頂看月亮嗎？”
莫十七收起笑意玩把著手里的笛子，似是沒有聽到一般視線落在某個方向發(fā)呆。
花彥樓執(zhí)著他那把畫著‘萬花叢’的扇子悠哉悠哉地走了過來，將扇子一收點在自己胸前問道，“莫姑娘可還記得在下？”
莫十七打了個哈欠，雙手往后撐，伸開雙腿呈半躺姿勢繼續(xù)看著天上仍舊沒有要理會花彥樓的意思。
花彥樓也不惱，“也是也是，美人就該高傲些才更加吸引人。
在下花彥樓，家住云隱谷，莫姑娘日后若是有時間可以到我云隱玩玩。我云隱層巒疊嶂、云霧繚繞、四季如春，素來有‘神仙居’的美稱，與臨清可是兩方景色，姑娘意下如何??？”
莫十七看向花彥樓，這般花枝招展身上還帶著花香氣味的男子她還是第一次遇到，如果不是在莫家見到他，她定會將他與‘風(fēng)塵’歸為一類。模樣倒是不錯，不過瞧上去有點弱。
她對這人還是有印象，當(dāng)日在玄武臺，此人完全不顧及場合將莫厲行的嘴角給揭了出來。
不過這人在玄門百家中應(yīng)該不太受歡迎，莫厲行幾句話就又將局面給反了過來，表現(xiàn)出一副寵溺女兒這才遂了她愿將瘟放出來用作試煉的無奈。
可笑的是眾人信了。
莫十七將他上上下下來回打量了一番，花彥樓自己也不知為何，竟然有幾分緊張。
“那是什么？”莫十七指著花彥樓頭上的一根碧綠發(fā)簪道。
花彥樓摸了摸簪子將它取下問道，“姑娘說的可是這個？這是在下的法器，名為‘琴瑟’?！?p> “好看?！?p> 莫十七淡淡說了一句，花彥樓愣了一下。
夜晚涼風(fēng)習(xí)習(xí)很是舒爽，莫十七望著遠(yuǎn)方被月光鍍了層模糊白光的山巒，眼簾微微耷拉著帶著幾分困意。
花彥樓站在一旁，大片鮮艷花案五彩斑斕地交織在一起，風(fēng)輕輕卷起他的衣擺，如錦綢般的墨發(fā)四下飛揚，艷麗的圖案并沒給他染上幾分俗色，反而似是一墜落凡塵歷經(jīng)紅塵卻不愿脫身出塵的云游仙人，帶著幾分留戀，幾分瀟灑，幾分一生真?zhèn)螐?fù)誰知的氣度。
許是夜月催人思悲涼，他竟覺得此時此刻的莫十七有幾分傷感。
“莫姑娘，在下有個問題有些唐突，可還是想問姑娘，姑娘當(dāng)真是莫家主的女兒？”
“不像嗎？”莫十七道。
“不像，不過你倒有幾分像虞夫人。”
“你見過她？”
“嗯，五歲那年跟隨父親前來拜訪令尊，有幸見過一面。虞夫人性子性情活潑似孩子，還喜歡捉弄人，經(jīng)常出其不意弄得弟子們手忙腳亂，盡管如此弟子們還是非常喜歡她，有好吃的好玩的第一時間都會想到她。”
這是莫十七第一次聽關(guān)于母親的事情，那個雖她有些千絲萬縷關(guān)系但是卻陌生的親人，她確實無法表現(xiàn)出任何的懷念或者悲傷，就像在聽一個別人的故事，無念無感。
花彥樓思慮良久才開口道，“令尊很愛虞夫人，當(dāng)年莫老太太要他納一個世家小姐為妾鞏固莫家，莫家主堅決拒絕，逼到最后他毅然決然不顧一切拋下所有帶著虞夫人私奔了。”
莫十七并無興趣聽莫厲行的事情，剛想起身離開胸口又產(chǎn)生一股壓抑感覺，捂上胸口額頭滲出一片密汗。
花彥樓立馬察覺到莫十七的不對勁，蹲下身尋問道，“怎么回事？”
這個時候莫思?xì)w回來了，一進(jìn)門就興奮喊著，“阿姐阿姐，你在哪呢？”
花彥樓見此，看了眼緩過來的莫十七，扭頭從另一邊離開了。
“阿姐，阿姐？”莫思?xì)w找了房間發(fā)現(xiàn)沒人，出來四處喊道。
“別喊了，在這呢。”
“阿姐，這個給你。”莫思?xì)w十分高興地將一香囊遞給莫十七，“今日我與阿爹送蓮花寺的一難大師回程，一難大師就送了兩個加持過的平安符給阿爹，這個是阿爹讓我轉(zhuǎn)交給你的?！?p> 莫十七接過香囊，淡淡的龍涎香鉆入鼻息，胸口的壓抑感更重了幾分。
待二人進(jìn)屋后，花彥樓從另一邊走了出來，殘留在原地的香氣令他蹙頭緊眉。
心中越來越疑惑，究竟是何原因，莫厲行非得弄死莫十七。
這日，比鄰臨清城的長安鎮(zhèn)發(fā)生了一起令人不寒而栗的屠戮事件。
聽報案的農(nóng)夫說，當(dāng)時天還未亮，他挑著菜準(zhǔn)備進(jìn)鎮(zhèn)賣，來到的時候發(fā)現(xiàn)鎮(zhèn)門關(guān)了。
以往不論是何時鎮(zhèn)門都會有兵衛(wèi)看守，但是當(dāng)天靜悄悄的沒有一個人。
就在他猶豫著要不要推門時，似乎是有什么東西砸到了門上將他嚇了一跳，他拍門大喊但是里頭根本沒有回應(yīng)。
這時幾個認(rèn)識的菜農(nóng)也挑著擔(dān)子準(zhǔn)備進(jìn)鎮(zhèn)，農(nóng)夫便將事情的經(jīng)過告訴了他們，幾人一番商議后決定把門推開來瞧瞧。
只是剛推開了一條縫，一顆人頭便從里邊滾了出來，睜著雙突出的眼珠瞪著他們，幾個人嚇得連滾帶爬拼了命逃走了。
待官兵到來推開鎮(zhèn)門時，有幾個官兵當(dāng)場尿了褲子當(dāng)場暈死過去，其他人恨不得立馬離開這個修羅場。
無數(shù)具尸體整齊地站在街道兩旁，手里捧著自己的血淋淋的人頭，那尸體姿勢還經(jīng)過了仔細(xì)的調(diào)整，每個人都是微微弓著腰做出一種與對面人作揖的姿勢，給人一種詭異寒冷的禮貌謙遜感。
莫十七學(xué)著尸體的動作，朝前作了個揖。
秦瓔正巧走到見莫十七旁邊，見莫十七居然還一副有趣好玩的模樣，立即判定這個人肯定腦子不正常，嫌棄又有幾分瘆得慌地退開兩步道，“你沒事學(xué)它們干什么！”
“你不覺得他們的禮節(jié)做得十分到位嗎？”莫十七道。
“人都死了還哪來的禮節(jié)，我看你是被嚇瘋了?！?p> “哈！”
“?。?！”
秦瓔一屁股跌到地上，瞪大眼睛驚恐地瞪著雙腿往后退，當(dāng)看到一笑的前仰后翻女子時頓時惱羞成怒大吼一聲，跳起來勾住女子的脖子，怒氣騰騰的喊著要把她拖去亂刀砍死。
女子身體一轉(zhuǎn)脫離了秦瓔的鉗制，來到莫十七面前頗有些小羞澀，抱著佩劍的手不停地在上面搓著，“小女子羋南月，莫姑娘當(dāng)日所向披靡大戰(zhàn)兇獸，模樣實在英勇霸氣，南月當(dāng)時就被你征服了。南月希望能與十七結(jié)為好友，日后共同游山玩水，修習(xí)功法?！?p> “羋南月你腦子壞掉了！你你，你這什么表情?！鼻丨嬓牡啄鲆唤z不安。
“閉嘴！”兇完秦瓔回過頭又是一副乖巧可人的笑臉，小心問道，“可以嗎？”
眼前這個小姑娘長得玲瓏剔透，雖不驚艷，但眼角眉梢的靈動與俏皮給人一種非常舒服的感覺，與青川那丫頭倒是有幾分相似。
“不……”莫十七話還未說完，羋南月突然抓住她的胳臂輕輕搖著撒嬌道，“可以嘛可以嘛，人家那么可愛你拒絕我會很難過的?！?p> 莫十七臉上閃過一絲不自然，抽開手臂往別處走去。
“你不拒絕就是答應(yīng)了，十七你去哪？我也要去?！?p> 秦瓔一把將羋南月拉住道，“瘋了是不是，看不出來人家不想搭理你嗎，還眼巴巴地貼上去丟臉?biāo)懒恕！?p> 羋南月一副不以為然的模樣，“我喜歡我愿意你管不著。”說完掙脫秦瓔朝莫十七追去，一邊跑一邊喊，“十七十七你等等我啊我好害怕。”
“怕現(xiàn)在知道怕了?！北M管嘴上抱怨，秦瓔還是朝羋南月追了過去。
莫十七聽著身后的聲音，不由自主地加快了步伐。
莫思?xì)w時不時地望望兩邊的街道，莫十七跟他們來到之后就獨自走開了。
盡管知道阿姐的能力，但他還是控制不住地?fù)?dān)心阿姐會不會遇到什么危險。
“阿離，阿容呢？”
秦瓔名瓔字愿容。
秦楓眠看了看周圍都沒有看見秦瓔的身影。
秦棄道，“跟著莫姑娘去別的街道查看了。”
秦楓眠皺眉，“去將他們帶回來，現(xiàn)在這個時候切莫單獨行動。”
“秦家主，可有什么發(fā)現(xiàn)？”羋辛問道。
“沒有，除了血漬，任何東西都沒有?！?p> 莫思?xì)w將這條街的每一具尸體都仔細(xì)檢查了遍，忽然，他的視線集中在一個縫補痕跡上，這個時候秦棄走了過來，莫思?xì)w道，“你看，這具尸體身上衣服的布料都是上等的，而且繡工精巧考究，可見死者生前是個富貴體面之人。
可是體面又有錢的人怎么可能會穿一件縫補過的破衣服？”莫思?xì)w摸了摸縫衣服的黑線，“是頭發(fā)，是用頭發(fā)縫的?！?p> 秦棄將尸體衣襟拉開，對應(yīng)那道縫補痕跡的皮肉上也有一個被縫補過得傷口，“也是頭發(fā)?！?p> 秦棄立即通知眾人仔細(xì)檢查每具尸體，果然，身上所有的傷口都被縫了起來。
“殺了人還要將傷口縫好，這個人得有多變態(tài)?！被◤菑念^到尾都用扇子擋在口鼻前，濃厚的血腥味熏得他頭疼。
一名花家家侍遞上一個小巧的香爐道，“家主，將香爐帶在身上會好受一些。”
“家主，這里有個人！”
眾人紛紛往聲源處趕去，秦家一個弟子用手抵著門，另一只握著劍手警惕地盯著里面一個白色背影。
莫厲行站在最前面，與身旁的秦楓眠對視了一下后，抬腿朝里面走了幾步，“這位公子可是長安人士？”
背影依舊一動不動，眾人互相交換著眼神，有人已經(jīng)舉起劍，里面的人只要任何風(fēng)不懷好意的動靜，他們就會一攻而上。
“公子，長安鎮(zhèn)發(fā)生的事你可知道？”秦楓眠問。
這個時候背影顫抖了兩下，一只沾滿鮮血的手突然伸出抓在地上，背影艱難地轉(zhuǎn)過身，眾人看見他胸口時紛紛倒吸了一口涼氣。
秦楓眠趕忙上前將人扶住，少年胸前幾根肋骨倒插出來將胸前的肉絞織在一，看上去就像一朵骷髏花。
莫十七從來不喜歡熱鬧，更不喜歡與這些世家人混在一起，所以只是瞥了一眼聚集在一起的一堆人就打算離開。但當(dāng)她走到那道門前時，突然感應(yīng)到一道十分強(qiáng)大的惡念。
羋南月見莫十七停了下來，如看見救命稻草般立馬上前將她拉住。
剛剛見到莫十七太激動了，激動到她都忘了自己現(xiàn)在正在一座死尸城里。
一路走來，盡管前能看見莫十七后又有秦瓔時不時叫喊她的聲音，但身邊沒有人身處在這樣一個環(huán)境里邊，讓她不得不胡思亂想。
身后叫她的會不會是被惡鬼附身的秦瓔，前頭的莫十七是真的嗎？
“嚇?biāo)牢伊藝標(biāo)牢伊?！”羋南月拍著胸口松了口氣，瞧了眼聚集在一起的眾人，問道，“十七，他們在看什么呢？”
莫十七完全沒有聽到羋南月的聲音，里邊那個惡念正蠢蠢欲動伸出了幾根觸手，她本不喜多管閑事，可就在剛剛她聽到了莫思?xì)w的聲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