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往杭州，順道押趟鏢

　　第二天，楚尋化名楚路，經(jīng)過三十六夜的易容后，同三合鏢局的一隊鏢師一道上了路。

　　這趟鏢是蘇榮安排的，楚尋不知道蘇榮是怎么做到的，但現(xiàn)在楚尋的身份就是一個自幼習武初出江湖武藝不錯被人引薦到因為意外狀況而人手不足的這一隊鏢師中的年輕人楚路。

　　這趟鏢不大遠，只是從杭州將東西送到處州，再從處州送些東西回杭州。楚尋加入時，這趟鏢已經(jīng)在回杭州的路上。

　　這天正是三四月份，春末夏初之時，江浙一帶仍舊多雨。

　　“小路啊，走了許久，這天下雨了，大家到林子里避避雨吧！”鏢頭柴封招呼著眾人停下來。

　　柴封就是引薦楚尋入鏢隊的人，明面上，楚尋是柴封遠房侄子。

　　楚尋未曾壓過鏢，有些疑惑道：“這一片是荒郊野外，貿(mào)然進入樹林，會不會有山賊劫道？”

　　一旁一名叫徐大壯的中年鏢師笑道：“莫怕，我們?nèi)乡S局在這江浙地界也算赫赫有名，黑道也要給幾分面子，這一代的山賊土匪都與我三合鏢局暗中有些往來，我們定期付些錢，他們便不回來劫道。”

　　楚尋點點頭，沒有多說什么。

　　這樣的事在鏢局中并不少見，無論鏢局多強若是時時刻刻都要面對山賊總難免有失手之日，而那些山賊若是每一趟鏢都去動，自然也可能踢到鐵板。于是一來二去，那些能夠混下去的鏢局總會與常走路上的山賊有些往來，彼此兩不相干。這也算鏢局中不成文的規(guī)矩。

　　于是一群人便往林子里竄去。

　　林子里樹木雖然茂密，但其實擋不太住雨，一行人很快全身都濕透了。

　　不過鏢師風餐露宿管了，一個個破糙肉厚一點春雨自然不在話下，而楚尋曾經(jīng)經(jīng)歷多少落魄事，也不會在意這些。

　　大家在樹下坐著，無聊之下，彼此開始聊天。

　　楚尋于在座所有人都不熟悉，就默默坐在角落，一言不發(fā)。

　　不過一群鏢師老油條子，不至于排擠人，沒多久就有人湊過來問道：“楚小兄弟，聽說你是荊楚武林世家的人，怎么會突然想著幫著我們鏢局押鏢？”

　　楚尋笑道：“小子說是自幼習武，實際上卻從未離家。見識實在淺薄，為了長長見識，也是為了在這江湖成就一番功業(yè)，我年后便離了家?？墒请x了家才知辛苦，打拼數(shù)月，江湖之大竟然找不到一展拳腳的地方。幸好后來柴叔邀請我來幫忙，我立馬便來了?！?p>　　那人便笑道：“這江湖哪那么容易混出個頭！你們年輕人啊，就是喜歡做白日夢，尤其是前幾年那個劍神楚尋少年成名，年紀輕輕就成了天下第一，更是惹得不知多少少年闖入江湖，葬身其中?！闭f著他還想做出一個飲酒的動作，隨機發(fā)現(xiàn)懷里沒酒，只好尷尬地笑了一下。

　　說到楚尋，四下鏢師話匣子就打開了，一旁又一名表示感嘆：“這中原武林，這么些年，也就出了一個楚尋??！那些少年人，就是不知輕重?！?p>　　“不過這楚尋到底又和奇遇，當年年方二十一便已經(jīng)打遍天下無敵手，便是再天資卓卓，我也不信單憑自己就能由此功力！”

　　一旁一個人聞言立即神秘兮兮地湊過來，小聲地說：“據(jù)說，楚尋與三十年前隱居山林的李求道關系匪淺！”

　　眾人又聊了些八卦，忽然有人感嘆道：“不過哪怕是那楚尋，少年得意，得罪了整個江湖，過得也不如意。據(jù)說前不久還被人劫殺，生死未卜！”

　　“可是據(jù)說前去截殺楚尋的俱是江湖一代巨擘，哪怕如此也被那楚尋殺了大半！”

　　“也不知活下來的到底是些什么人，若是他們身份曝光，恐怕一時之間，沒人蓋得過他們的名聲！”

　　一旁瞬間有人嘲笑道：“那么多武林前輩聯(lián)手圍殺一個后生，哪怕那人是天下第一，也已經(jīng)面上無光，誰還有臉站出來宣揚？”

　　這時，一個大漢忽然有些淫蕩地笑了起來：“這些打打殺殺之事，其實也不過如此。要我說，楚尋真正讓人羨慕的還是他的艷福?。　?p>　　“是啊，當初天下第一美人柳如詩嫁給她的消息可以說是震驚天下啊。傳說這柳如詩真是絕代芳華，一顰一笑之間便能夠讓人神魂顛倒。恐怕也只有這樣的女人，才能惹得楚尋與朱昀反目?！?p>　　“柳如詩雖美，但心腸狠辣，心思手段著實讓人招架不住?？赡翘煜碌诙廊藴I傾城卻不一樣。當年楚尋揭下她的面紗后，她便一直在等著楚尋，如今已經(jīng)快有十年了。十年間也不知多少年英杰上門求親，卻連人家面都見不到一眼。聽說前不久，淚家又下了尋人帖，恐怕是淚傾城又尋他去了！此番癡情，感天動地?。　?p>　　“淚傾城固然好，但楚尋身邊的女子卻還不止這些，甚至連天一水宮的人，恐怕都與他糾葛不清！據(jù)說那夜圍殺，助楚尋脫身的便是天一水宮的人?！?p>　　“人生便當如楚尋一般，方才不枉此生??！”

　　有人卻頗有些不以為然：“楚尋固然風華絕代，但如今江湖卻也未必無人可望其項背。”

　　“若真要說。西北冥教新任教主莫謙，年紀輕輕便能降服冥教諸多老魔頭，心計手段實力，恐怕一樣都不缺?！?p>　　“武當大師兄羅凈，據(jù)說十一歲時便學會了武當太極功夫，如今實力，據(jù)說武當上下沒人能說穩(wěn)勝，只是他為人淡薄，鮮與人爭斗，所以一直以來名聲不顯?！?p>　　“據(jù)說西南巴蜀，唐門有個不出世的天才，小小年紀，一身毒術、暗器、輕功便冠絕唐門?！?p>　　“其實我們杭州丐幫的少幫主蕭浩然也是一代人杰！”

　　此時又有人道：“這些人固然是青年一代的天才，但誰又真正比得上楚尋？”

　　一時之間，私下靜默。

　　有人嘆息：“百年江湖，唯此一人而已！”

　　楚尋一直聽著這些人的話，一言不發(fā)，只是以他千錘百煉的心性和臉皮，都不免覺得有些尷尬。

　　又是一陣閑聊，等雨勢漸小，一眾鏢師才在柴封的命令下起身，準備離開。

　　走鏢的路上其實不必花太多筆墨敘述，押鏢并沒有太多趣事，尤其楚尋又是新人，與四周眾人都不大熟悉。

　　值得稱道的一點就是三合鏢局不愧是杭州乃至江浙一帶的第一鏢局，押鏢過程中訓練有素，警惕極高，但凡是三合鏢局沒有關系的路途，全都趁著白日趕路，若是前方晚上找不到熟人客棧，寧愿浪費半天時間也不冒險趕路。同時，一眾鏢師在押鏢途中往往兵器不離身，連睡覺時武器都在床頭。一路上眾人目不斜視，雖然都是些大老爺們，但一路上遇到娼婦勾引，也全做不知道。

　　連楚尋都有些佩服這些鏢師的素質(zhì)，他們或許功力不高，但在走鏢一事上，卻個個是老江湖。以這些人運送一趟普普通通的貨物，恐怕不會有什么簍子。

　　但楚尋卻知道事情沒那么簡單。

　　他此番前往杭州，是為了調(diào)查廖清風其人，必然要打入三合鏢局內(nèi)部。然而僅僅是幫著三合鏢局押一趟鏢，哪怕最后加入了鏢局，也不過是個三流小角色，距離目標尚有十萬八千里。

　　所以臨走前，蘇榮告訴他，在進入杭州城的前一天，會有一伙兒山賊將此行鏢物劫走，屆時楚尋只要找回那趟鏢物，便可以成為三合鏢局的大恩人。畢竟，三合鏢局一鏢不失的名頭對他們而言實在太重要了！

　　不過蘇榮還告訴他這伙山賊不是他的人，而是真正殺人不眨眼的家伙，楚尋在尋回鏢物時，萬萬不能暴露了身份。

　　楚尋默默計算著路程，同時也與鏢師們慢慢打好關系，這對于之后他在三合鏢局的行動會頗有幫助。

　　終于，在進入杭州城的前一夜，有人殺至。

　　三合鏢局的鏢師雖然經(jīng)驗老到，但是到底不是銅皮鐵骨，在臨近目的地時，一路上的辛勞終于快要爆發(fā)。雖然不至于就此淪陷，但在客棧中熟睡時，難免比平日里又多沉了幾分。

　　于是當有山賊闖來時，眾人都有些反應不及。

　　這群山賊雖然在蘇榮口中雖然不眨眼，但到底不是笨蛋，知道三合鏢局不是一般的勢力，雖然前來劫鏢，但也沒有直接動手殺人，而是悄悄往客棧中灌了迷魂煙。

　　在走鏢途中，鏢物不能隨意離身，哪怕是晚上睡覺，也總有人要守著鏢物，今晚正好輪到柴封守鏢。

　　作為整隊鏢師中實力最前警惕性最高的鏢師，柴封還是發(fā)現(xiàn)了空氣中的異樣，然而正當他掙扎著想要起身叫醒熟睡的眾人時，一顆石子忽然襲向了他的后頸，精準地命中了他的睡穴，于是柴封立刻到底沉睡。

　　楚尋悄悄在不遠處現(xiàn)身，心中默默地對柴封說了句抱歉，然后繼續(xù)隱藏在暗處，看著山賊們把鏢物全都帶走。

　　只是為首的那人讓楚尋微微有些在意，那伙人大概是以為計劃周密，并沒有在臉上覆黑紗遮擋，夜色雖黑，但以楚尋的功力自然能將每個人都看得清楚，為首這人長相不錯，五官精致，明明是一副好皮囊，可偏偏從他從左眼往下一直到右頷，一道猙獰的傷口將他整張臉分成了兩邊。而且這人沒有左袖空空蕩蕩，竟是沒有左臂。

　　楚尋想到了一個人，當初被金刀客呂易陽百里追殺斬去了左臂的采花大盜秦歌。

　　楚尋隱隱覺得，這一趟劫鏢恐怕不只是為財這么簡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