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尋一個人在山上呆了一天,他本來以為還有個昏迷不醒的白素義作伴,結果等他和秦歌聊完再回去時,白素義不翼而飛,想來是醒過來后悄悄溜走了。楚尋對此不大在意,無傷大雅。
暮春山上的夜,其實有些冷,楚尋內(nèi)力深厚倒是不大在意溫度,但禁不住山風陣陣,吹到脖子里實在不舒服。而且二里山其實挺荒涼,山上極少見到活物,靜悄悄只有風呼嘯的聲音,頗有些鬼見愁的意味。
楚尋依靠在寨子外一棵樹上,此時天空云層漸淡,月光明亮了許多,雖然沒有庭下如積水空明的澄澈,但也像一層素紗覆身的靜謐。月光同樣照在了楚尋的臉上,配上他身上一股蕭瑟的氣質(zhì),不像是武夫,倒有些像落魄潦倒的文曲星。
不過這位文曲星的肚子隨即響了起來,聲音在這空寂的地方顯得格外明顯,楚尋餓了。
他摸了摸自己的肚子,有些無奈,他方才檢查過寨子里,金銀財寶不少,鮮肉蔬菜也不是沒有,但灶房是那種大鍋飯,他不會開灶。而且山寨里一地尸體,說實話他也不太想在里邊吃飯,怕反胃。
于是楚尋又想隨便抓點野味烤著吃,結果找了半天五感之敏銳,硬是沒找著,一時之間,楚尋也只能撫肚興嘆。所以事實證明,武藝的高低有時候真的和能不能吃到飯沒什么關系。
楚尋又嘆了口氣,默默坐下修煉內(nèi)力。
一夜無話,第二天,修煉一晚內(nèi)力的楚尋神清氣爽,他伸了伸懶腰,然后肚子又響了,過了一夜他更餓了。
楚尋放一把火燒了整個山寨,等到親眼看著山寨和尸體們化作灰燼,他才匆忙下山去了。
柴封在山下客棧一夜難眠,不斷回憶著昨晚之事,總覺得一邊覺得運氣實在不錯,一邊卻又疑慮事情太過巧合。偏偏他又找不到什么破綻,在將今夜之事托書一封飛往鏢局之后,他繼續(xù)在床上輾轉(zhuǎn)反側(cè)地琢磨著。
到第二天明,又等了許久,他才見到楚尋。他立刻湊上去想要仔細詢問昨夜之事,楚尋卻擺了擺手然后就去叫小二上菜了。更過分的是,從頭到尾楚尋都沒有正眼看向柴封。柴封覺得自己仿佛受到了侮辱,但他覺得自己應該打不過眼前的小子,想了想,還是忍住了。
一直等到楚尋酒足飯飽,才終于開始正眼看向柴封。
柴封迫不及待,立刻開口詢問。
但無論柴封怎么詢問,楚尋只是說自己與那位秦明前輩是偶然相見,然后彼此投緣而已。
柴封覺得楚尋在敷衍自己,卻一點辦法都沒有。
最后他只好悻悻然聚攏人,帶著人往杭州城去了。
......
廖清風剛回到鏢局不久,之前蕭浩然在杭州炙手可熱,對比之下廖清風覺得自己頗有點灰頭土臉的,一氣之下,押了一趟鏢去往西南,等到回來,蕭浩然的風頭終于歇下,廖清風這才覺得清爽了些。
廖清風此時正在自己的書房內(nèi)看書,他知道現(xiàn)在杭州許多人嘲笑自己氣量小難容人,不過他不在乎,不爽就是不爽,眼不見為凈,再過分些得罪了自己,便弄死他,無論是這個蕭浩然,還是當初那個楚尋。
想到楚尋,他又不禁氣惱起來,他當初第一眼見那小子就不喜歡,后來他三合鏢局花大力氣大價錢弄來了九瓣金蓮的半片花蕊,本來準備給自家夫人補補身子,結果那小混蛋不知哪里得來的風聲,直接殺到鏢局搶走了九瓣金蓮,還說什么他楚尋欠了鏢局一個人情。屁話,他以為自己有多大面子,一個人情能換九瓣金蓮?更可惡的是,自己還打不過他,不僅自己打不過,后來他厚著臉皮和一群不三不四的家伙勾結圍殺楚尋,結果還是沒打過,要不是他走得快,指不定就被那臭小子一劍捅死了,還說什么欠了人情,屁話!
一想到這里,他就更加心痛,九瓣金蓮啊,那可是無價之寶!
又嘆了口氣,然后他才想起來大半夜似乎有一封飛鴿傳書到,不過他當時已經(jīng)睡下,那么冷,懶得起床,便沒有看,現(xiàn)在才想起來,覺得還是看看好,免得誤了什么事。
結果一讀個開頭,他就差點勃然大怒,一群不知道哪里冒出來的小賊竟然敢搶他們鏢局的東西,杭州江湖這群人果然越活越回去了,一群小蟊賊,卻沒一個人敢主動去收拾了他們??磥硎菚r候讓杭州的人重新見識見識他江南大俠廖清風的實力,免得老有人說他比不過蕭浩然那個初出茅廬的小子。
結果繼續(xù)讀下去,他怒容漸消,眉頭卻漸漸皺起。信中大篇幅都在講一個叫楚路的小子。從信中看來,那小子武功不低,遇事果決,還和一個神秘的叫秦明的家伙有些糾葛。柴封還表示他雖然是自己的遠房侄子,但自己不大了解那家人的具體狀況,所以也不清楚這個楚路到底是什么來路。
柴封其人,在鏢局也干了大半輩子,廖清風無比了解這個人,沒什么大本事,還挺貪財,好大喜功,喜歡搞些小動作,但是人對鏢局還算忠心,不至于在這種事情上撒謊,那么這個楚路就真的有些奇怪了。
但是單從信中,廖清風也看不出這個楚路有什么惡意,若是用身懷絕技初出茅廬熱血上頭還奇遇不斷的少年也勉強解釋的通,只是這一系列的形容就讓人覺得很有些難以相信。
廖清風放下信,又在腦中想了想,還是找不出什么大問題,便決定姑且這樣,到時候再看看楚路那小子到底是什么人,指不定真是合該他三合鏢局見到個寶貝。
做了決定,廖清風便繼續(xù)看起書來,這本書是他前些日子在巴蜀買的,巴蜀民風剽悍,作起畫來頗為膽大,但畫師本身卻技藝精湛,畫中人物栩栩如生,實在讓人欲罷不能。
廖清風臥室里,趙子怡正撫摸著眼角對著銅鏡嘆氣:“唉,人老了,連皺紋也多了?!?p> 一旁一個小丫頭恭維道:“婦人如此美貌,旁人初見恐怕還以為是十八九歲的少女,哪兒會覺得您年級大了。”
趙子怡伸手點了點小丫頭的額頭,道:“小丫頭片子,別的不會,溜須拍馬倒是學了不少,還少女,我自己聽了都要發(fā)笑了,何況別人!”
小丫頭摸著額頭吐吐舌頭,一副俏皮模樣。
趙子怡搖搖頭,忽然想起來,問道:“那老不休的呢,又躲在哪兒去了,吃完飯就看不見人影了?”
小丫頭道:“老爺早飯后就去書房了,一直沒出來呢!”
趙子怡皺皺眉,疑惑道:“有去了,他幾時這么愛看書了?”
小丫頭想了想,湊到趙子怡耳邊輕聲道:“老爺好像上次從西南回來帶了幾本書回來,從那以后就喜歡窩在書房里了,連功都不太和鏢局里的大家練了?!?p> 趙子怡面色沉了沉,可能想到了什么,倏地起身,殺向了書房。
小丫頭獨自在后邊無辜地眨眼。
廖清風卻渾然不知,依舊在書房享受著書本,口中還自語道:“原來還能這樣,其實這樣也可以,嘖嘖,博大精深,博大精深??!”
就在此時,書房門卻被推開,趙子怡款款而入,趙子怡其實生得有些嬌弱,但一開口便有了潑辣味道:“大清早便鉆入書房讀書,夫君,你幾時這般用功了?莫非是江南大俠當?shù)媚伭?,想要去考考狀元??p> 廖清風瞬間如受驚兔子一般把書合上,右手握拳放在嘴前,裝模作樣咳嗽兩聲,道:“只是前些日子買到本不錯的志怪傳奇,頗為有趣,不小心便入了迷?!?p> 趙子怡用腳輕輕將門勾住回帶,待將門關上,趙子怡仿佛變了個人一般,一個快步?jīng)_上前拽住廖清風耳朵,怒道:“廖清風,你真以為我不知道你在看什么?德性!你這點小九九,我能不知道,我連你身上有幾根汗毛都知道!”
廖清風吧瞬間明了,口中恨恨道:“一定是綠蝶那個倒霉丫頭,上次被她發(fā)現(xiàn)了就不該相信她會守口如瓶,早知道她和夫人狼狽為奸!等下一定要好好收拾她!”
趙子怡聲音更加兇悍:“你要收拾誰?綠蝶那丫頭幫我你不樂意?”
廖清風苦著臉低下頭,一言不發(fā),一副認打認罵的模樣。
趙子怡一腳踢在廖清風坐的椅子上,雙手叉腰道:“還敢坐著?”
廖清風連忙站起來,陪笑道:“夫人,你身體不好,別動怒,別動怒!”
趙子怡呵呵道:“這時候關心起老娘了?告訴你,晚了!”
廖清風沉默不語。
然后,書房之中隱隱傳來一陣凄厲的喊叫聲,還伴隨著陣陣求饒聲:“夫人,別打臉別打臉,不然不好見人!”
“哎呀,我說真的,今天有隊鏢師要回來,我有些事要同他們說?!?p> “哎呦,不敢了,真不敢了!”
......
房門外,掃地的阿福嘆了口氣:“又來了?!?p> 綠蝶聽著聲音,捂著耳朵古靈精怪道:“老爺別怪我,夫人對我這么好,我可不能瞞著她!”
更遠出,兩個中年婦女交談著:“你說這次會叫多久?”
“不知道,不過看夫人好像不太生氣,估計也要不了多久?!?p> “也是?!?p> 兩人瞬間覺得索然無味,各自干活兒去了。
只有廖清風的慘叫還在繼續(xù)。
惠南小城
昨天更得有點多,今天就只有一更吧!嘻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