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終歲入南山

碰撞(二)

終歲入南山 麥子稻 3276 2020-01-19 23:53:00

  陳默站在窗子旁,看著川流不息的車輛,兩邊的街道上往來往去的人,形形色色,人都是人的,都有著鼻子眼睛嘴巴耳朵,兩只手兩雙腿,不多不少,看著倒實(shí)在是分不出好壞,可仔細(xì)看,人還是有著人的不同的,但各具特色又千篇一律。

  他的腦海里浮現(xiàn)出林雅昨晚電話里面說的話。

  “陳先生,我們都是替莫何做事的人?!?p>  他聽到了倒也沒有幾分的驚訝,在美國時,莫何常和他去的一出酒吧,回國時第一眼見到的林雅身形像極了那個總是坐在吧臺上面一杯接著一杯喝著名為“影子”的酒的女人。

  他記得那時莫何對他說,有一天他們會見面的。

  只不過那一天得他們自己去制造。

  莫何是一個奇怪的人,他很聰明,做什么事都不會給別人留下把柄,可他找人做事,做事的人對自己的同伙卻一無所知,莫何說,同類的人會互相吸引的,她們能嗅到與自己相同的氣息,一眼能看透來人。

  可在那個喧囂燈紅酒綠的酒吧里面,他主動指著坐在吧臺上的林雅對自己說那是自己會見面的人。他很詫異,不是說由自己去尋找嗎?

  他微低的背部因?yàn)樾θ荻潉恿艘幌隆?p>  你和她不是一類人,還是提前告知的好。

  那時他只是瞥見了一個單薄的身影,一頭棕紅的頭發(fā)趴在身上面,身形像極了一個大學(xué)生。喝酒時卻是眼睛都不眨一下,一杯接著一杯的,像是在飲水一般。

  后來幾次再去酒吧,便再也沒有見到那抹身影。

  原來是先回國了。

  他看著桌子上面一大摞的資料,上面印著林氏集團(tuán)兩個大字。厚厚的堆在桌子上面。

  林雅的聲音好像就好像是綿延不絕的知了聲一般,不停的穿進(jìn)他的耳朵里面。

  “晚會您可得到場噢,我們是搭檔噢……”

  他還沒來得及開口說一句話,林雅已經(jīng)快速的的掛斷了電話。只聽得見電話那頭不斷傳來的忙音。他揉了揉太陽穴,眉頭緊皺著的看著桌子上面一大摞的資料,煩躁的搖了搖頭。

  ……………

  林雅慵懶的趴在沙發(fā)上面,空調(diào)的暖氣柔和的撲打在她的臉上,梳妝臺上面放著熏香,屋子里面是一縷接著一縷的淡淡的香味。熏得她心里一片柔和泛濫。她用手輕輕的來回的撫摸著自己的鎖骨,腦袋里面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她忽然一下子從沙發(fā)上面坐了起來,偏著腦袋,好像突然想起了什么似的,開始在衣柜里面翻來覆去的不知道在找什么。

  她整個人都扎進(jìn)了衣柜里面去,隔了好久拿出一件黑色的大衣從里面鉆出來。

  得再去見一面吳一唯。

  她將那件黑色的衣服披在身上,反復(fù)的看來看去,雙手不停的摩挲著。摸來摸去,臉上浮現(xiàn)出一種回味的神情。

  “這可是你買給我的衣服呢?!彼粗R子里面的自己,好像看見了很多年前的自己,那時頭發(fā)還是黑色的,滿臉是青春的氣息洋溢著整個人。

  她轉(zhuǎn)過身子發(fā)現(xiàn)大小既然還是那么的合適,就好像一切從未改變一般。

  她摸了一把自己的臉,然后貼著鏡子,仔細(xì)的看著自己臉龐。

  眼睛周圍已經(jīng)顯出了絲絲的皺紋,瞳孔也不似當(dāng)年那般的有神,像是蒙上了一層薄薄的霧紗一般,看著迷糊不清。

  “已經(jīng)在變老了呢?!彼檬殖读顺蹲约貉劢侵車募?xì)小的皺紋,然后咧開嘴巴露出一絲淺淡的笑容,小聲的說道。她的腦海里面記起以前看《紅樓夢》里面林黛玉葬花時訴出的一句詩詞:一朝春盡紅顏老,花落人亡兩不知。

  她想著想著突然笑出了聲,自己又不是是什么林黛玉,葬什么花,亡什么人。果然人越長大想得也就越來越稀里糊涂,好像什么東西都往自己身上撒一般,只是覺得好像那些書里面說的一些人一些事真的是像極了自己的模樣。

  那種莫名其妙的契合感,將她空洞的心填滿了一般。

  她快速的收拾了一番,然后出了門,開著車子朝著吳一唯的醫(yī)院開去。

  張品品在醫(yī)院里面不停的穿來穿去,忙碌得好像是趕上了社會大救援一般的場景,她的額頭上面不斷的滲出了汗水,醫(yī)院里面開著的暖氣和因?yàn)槊β刀掷m(xù)升溫的身體讓她感到一陣一陣的煩躁。

  吳一唯坐在會議室里面,副院長坐在椅子上面口若懸河的不知道在說些什么,周圍的人是一種嚴(yán)肅的氣氛,可他的腦袋卻時不時的看向窗外,大腦里面一直回響著林雅的聲音,她的臉龐,她的手,她的后背......

  一幕一幕好像是電影一般的場景在他的大腦里面不停的回放著。

  “經(jīng)過我們的一致商討,決定升職吳一唯為主任。”身材肥大的副院長不知道什么時候站立起來大聲的朝著座位上的人大聲的宣布道。然后是如雷貫耳的一陣鼓掌聲,將走神的吳一唯的思緒給拉了回來,他看著所有的人都面對著他鼓掌,他突然驚醒了,也站起了身子不斷的低著頭面帶微笑對著說謝謝,他果然是不適合這種場面的,這種連微笑都是擠出來的,連動作都是機(jī)械的。

  雖然是極度的排斥,可還是得繼續(xù)。

  低頭,微笑,好像是不斷重復(fù)的機(jī)器一般,即使很討厭可他還得繼續(xù)還得繼續(xù)下去。

  ..........

  張品品慌忙的往過道上面走去,她低著頭,看著手上的資料,鼻尖不斷的在上面滑來滑去,有些住院的人來來往往的資料去了又來,搞得她頭都要大了。

  腳底下面一雙黑色的鞋子擋住了她的去路。

  “麻煩讓一下?!彼^都懶得抬起來皺著眉頭說道。

  可那雙鞋子的主人好像并沒有想要讓一步的意思,依舊站立在她的面前。

  “我.....“張品品的話還沒有說完,在看到林雅微笑的臉的那一刻,她連手上的筆都差一點(diǎn)掉了下去。

  ”看到我這么吃驚?”林雅一臉笑意的看著張品品說道,然后俯下身子拾起那只掉落的筆。

  張品品的額頭好像比之前冒出了更多的冷汗,她都記不起自己是不是打了一個顫栗。

  她知道林雅會來找吳一唯的,可她不知道她既然是這么光明正大的來找他。

  “一唯的辦公室還是在老位置嗎?”林雅好像沒有看見張品品吃驚的眼神一樣,她那一雙好看的眼睛仿佛還在問她:見到我很吃驚嗎?

  “嗯?”林雅偏一下腦袋,然后又發(fā)出沉重的一聲鼻音,將張品品的思緒給拉了回來。

  “今天在例行會議,如果不出意外的話,他應(yīng)該會升主任,辦公室也該要換了?!?p>  “就是說現(xiàn)在還沒有換喏。”林雅把玩著右手上的手鏈,嘴角帶著意思若有若無的笑容反問道。

  升主任了呢,林雅心下想到。

  幾年前就應(yīng)該升的,她抬起頭環(huán)顧四周,好像周圍什么都沒有改變一樣。

  還沒有等到張品品再次開口回答,她已經(jīng)邁著輕巧的步伐朝著吳一唯的辦公室走去。

  張品品看著她離開的背影,心里忽然變得格外的沉重,好像....好像是多年前的那種感覺。

  像是一根細(xì)針一樣的東西刺在她的脊髓里面一般的感覺,一碰到什么就會馬上發(fā)出疼痛,要將整個人都弄癱瘓了一般,她好像又看見了吳一唯倚在地上,滿臉胡茬,身邊是煙霧繚繞。

  “希望那不是真的。”

  “可那就是真的?!皬埰菲纷匝宰哉Z的說道,好像是在唱獨(dú)角戲一般。

  等到林雅的背影消失在過道上,她才回過神來。拿起手上一大摞的資料,卻不知道從哪里做起了,她用力的盯著那黑紙白字,卻尋不得焦點(diǎn),眼神渙散。她又站在了走廊好久好久,才慢慢的又往前面走去。

  .....

  林雅站在吳一唯的辦公室里面,雙腳不停的的走來走去,來回的看著周圍,好像什么都沒有改變,擺設(shè)都還是和當(dāng)年差不多一樣,只是窗子哪里以前的盆栽不見了。

  應(yīng)該是死了吧。她站在窗口,順著窗口的方向朝著外面看去,剛好可以看見當(dāng)時自己站的位置,當(dāng)時只是抱著試一試的心態(tài),想著這么多年過去了應(yīng)該已經(jīng)升職搬了辦公室了。原來還是什么都沒有改變。

  自己試得簡直是太準(zhǔn)了。她輕輕的咬了一下嘴唇,眼角都好像是帶著笑意的想到。

  吳一唯一推開辦公室,就看見一抹纖細(xì)熟悉的身影站在窗子旁。

  “你來做什么?”他只是進(jìn)門時看了林雅一眼,手上的資料被他丟在桌子上面,然后一下子坐在座位上面,低著頭不知道在寫著什么。

  “剛聽人說你升職了,恭喜噢?!绷盅藕孟駴]有聽見他語氣里面的燥怒,眉目都夾著一股極其魅惑的模樣對著吳一唯說道。

  好像是多年前一樣,那種溫柔蠱惑的聲音,一點(diǎn)都不露傳入到吳一唯的耳朵里面。

  “張品品說的吧。”他用一種極其嘲諷的語氣說道,連眼皮子都沒有抬一下,沉著聲說道。

  “誰說的有那么重要嗎?“林雅沒有回答,而是反問道。

  然后伸出手將一旁的椅子挪到吳一唯的對面,緩緩的坐了下來。

  她那件黑色的衣服映入?yún)且晃ǖ难劾锩鎱s顯得格外的刺眼,從進(jìn)屋他就看見了那件黑色的大衣,那件黑色的大衣。好像是磁鐵一般在吸引著他的注意力,所以他不去看,他不敢去看。

  怕多看一秒,便會重蹈覆轍,便會萬事重繹。

  “禮拜二的晚會你會去嗎?”林雅的眼睛看著他說道。好像用從他的臉上尋到答案。

  他卻忽然記起了一雙琥珀色的眼睛,那雙干凈澄澈異常明亮的眼睛。

  那散落了一地的星光,在不停的閃爍著光芒,連同他枯涸的心都一帶亮了起來。

  林雅那一雙淺褐色的瞳孔在他眼里既然變得詭異起來,透著精明和算計。

  墻上不停的轉(zhuǎn)動的鐘的滴答聲在突然沉默的空氣中顯得格外的刺耳。

  滴答滴答,像在唱著一首沒有結(jié)束的歌曲一般。

  她的身影在他的眼里逐漸模糊起來,他已經(jīng)看不清她了,可他還是不死心。

  人總是要遍體鱗傷才真會有感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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