剛從國外回來的時候,她戴著黑色的墨鏡手上輕悠悠的的挎著一個黑色的單肩包。
回到自己多年前心心念念想要回去的地方。
可走下飛機的那一刻,心底卻只是淺淺的萌發(fā)了一種喝酒上頭一般的眩暈和悲傷感席卷了那么短暫的幾秒鐘。
人本來就是一種適應(yīng)性很強的生物,所有人才可以世世代代生存下來,繁衍后代生生不息。
她只是用力的吸入了幾口和國外那種截然不同的空氣和熙熙攘攘的人群中不住散發(fā)出來的交流和久別重逢的喜悅感。
可那都與她無關(guān)。
上飛機是她一個人,下飛機依舊是她一個人。
在飛機上的時候,那與死神擦肩而過的余悸感還停留在她的心中,可和她一起下飛機的那些人好像已經(jīng)忘記了自己剛剛經(jīng)歷了一場生死的較量。每個人的臉上都充滿了喜悅和埋下飛機后的急切感。
飛機遇到了大氣流,膽子小的人率先發(fā)出了尖叫聲。
訓(xùn)練有素的空姐不住的安撫那些收到驚嚇的乘客。
飛機上上下下的不住搖晃,一旁白發(fā)蒼蒼的老夫人卻格外的鎮(zhèn)靜,她將手上的書緩慢的合上,平靜的自言自語道。
你看所有的人都在渴望一樣?xùn)|西。
她疑惑的看著那個身體隨著飛機的搖晃而晃動的老夫人。
對生命的渴望。老夫人又繼續(xù)緩慢的開口說道,混濁的雙眼深邃的好像是一眼望不盡的高深的井。
飛機大概搖晃了十幾分鐘的樣子,在這期間,她和老夫人好像是久別重逢的舊有一般交談了起來。
她問,你為什么不害怕,像你這種年紀(jì)的人不應(yīng)該是更加的小心嗎?她說的很隱晦,其實是想說像你這么一把年紀(jì)的人,不是更應(yīng)該怕死嗎?
那老夫人和藹的笑了一下,轉(zhuǎn)過頭透過著窗口看外面白茫茫的一眼望不到邊的白色世界。
我已經(jīng)做完了所有我想做的我事情,愛了這輩子最值得愛得人。對我給予過幫助的我也用我的方式回報了,那些傷害我的人我也看著他們得到了應(yīng)用的懲罰。
我是已經(jīng)活夠了的人,心中也沒有什么遺憾,對死亡自然毫無畏懼。
林雅是第一次聽見這樣的言語,這樣用一種是局外人的語氣講述自己,似乎自己并不是自己。
那種對生命的平淡,就好像是一杯茗茶一般的淡薄和閑適感。
如果硬要說有什么遺憾,大概就是沒法和他一起死去。老夫人頓了頓聲又開口補充道。
她看見老夫人的眼中點上了亮閃閃的淚水。
可那淚水就好像是用透明膠帶粘住了一般,始終沒有掉落下來。
那時她的腦海里面只有一個念頭:做一切自己想做的事情。
她想要讓自己不留遺憾明朗且堅定的在這短暫的一生去行走,就好像書上說得那樣:明天和意外,你永遠(yuǎn)不知道哪一個先來。
在國外的那幾年,她本來想就此永遠(yuǎn)的脫離掉那個家,那個對她來說已經(jīng)是支離破碎的家庭根本就沒有半點值得她回去的理由的家庭。
她是用了手段,用了手段去得到了自己本應(yīng)該得到的東西,即使卑劣不堪,她還是那樣去做了,哪怕到最后她會落得一個不堪入耳的罪名,她也甘之如飴。
本來一開始便是不干不凈的留下。
走的時候又怎么會干凈問心無愧,她只是覺得自己太狠了一點,對自己愛的人太狠了一點,狠到最后一點余地都沒有給自己留下,不計后果的她,是出國以后她每每一想起便徹夜難眠的疼,到最后回國時她也不知道該怎么樣去面對他。
難道要說自己根本就沒有死嗎?她知道自己親手將一顆完完整整的心扎得千瘡百孔,讓一個人從平滑的地面上面墜入了萬丈深淵。
解釋根本就沒有用,很久很久之前她就明白了這個道理。
所以。
她沒有那個勇氣和資格去和他解釋這一切,如果在哪所有的陰霾和骯臟的嵌固之下他還是可以走出他心中那條路,她便可以減少那么一點的愧疚和負(fù)罪感。
讓她骯臟不堪的心得到那么一丁點的緩和。
讓她為每一個不能平穩(wěn)入睡的夜晚送上那么一點的入眠劑,讓她可以不再那么惶恐不安的去仰望那一片湛藍(lán)的天空??墒撬胍屪约翰涣暨z憾的從在這個世界上面消失。
所有她要用盡自己所有的力氣去揭露那骯臟齷齪的所有,她不能一個人背了所有的不堪的名,這條不干不凈的路她得多拉幾個人和她一起走。
她一個人走在偌大的機場上面,那么多接機的人,只有她孑然一身。
也是從那個時候開始,她行走的步伐也越來越快,走得好像背后有什么恐怖的東西在跟著她一般。
明天和意外,你永遠(yuǎn)不知道哪一個先來。
所有她想要趁著自己還有時間去做她想做的事情。
不計后果,不管結(jié)果。
用了力氣你才會知道自己的能力究竟到了那一步。
她伸手扶了扶墨鏡,消瘦的身體不一會兒便消失在人群之中。
渺無邊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