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里來的乞丐?要飯居然要到影門來了?!?p> “又是影門嗎?我和影門還真是“有緣”哪。”
扶蘇坐在門檻上小聲嘀咕著。他渾身濕透,頭發(fā)凌亂。
“擋住我家小姐的馬車了,趕快滾。”
那黑衣人話語凌厲,說話不給扶蘇留一點顏面。
“憬,趕緊把他趕走。我要快點把點心帶回去給太公嘗嘗。”
馬車里傳出一女子的聲音,聲音清脆,甜美。
馬車的簾子被拉開,走下來一位亭亭玉立的青衣女子。她臉色白皙又透著紅潤,櫻桃小嘴,軟玉溫香。一出馬車淡淡的香氣就鋪面而來,那味道好似桂花初綻,想必那香味是她那一頭棕色秀發(fā)所散發(fā)出來的。她看了扶蘇一眼,兩人四目相對,那一雙碧綠色的眼眸神秘而又動人心弦。扶蘇扭過頭,本不愿再看她一眼,卻又止不住的想看。
“抱歉,我受傷了。我在這兒歇歇腳,馬上就走?!?p> “歇腳也要看門戶,敢來我影門門口歇腳?乞丐嗎?那我就施舍給你點吃的?!?p> 女子掀開手提著竹筐上的帕子,拿出兩塊糕點,一紅一綠。
“憬,拿給他吃,把他扶走。”
“是,詩影小姐?!?p> 黑衣人雙手接過糕點,放到扶蘇手里,扶蘇因疼痛佝僂著身子,這身打扮真是同乞丐一模一樣了。黑衣人正準備伸手攙扶,扶蘇卻自己起身朝遠方走去。
“影門的人都如此仗勢欺人嗎?他看了看手里的糕點,一紅一綠,一個雕著梅花,一個雕著蘭花。看到糕點就想起了那雙碧綠色的眼眸,那張白皙的臉,還有那句對自己的譏諷之語。”
扶蘇把兩塊糕點重重的摔在了地上,它們被摔碎了,扶蘇頭也不回的走了,雨還未停,扶蘇卻很慶幸,這場雨沖刷了他身上的泥濘,也澆滅了他內心的怒火。
一個時辰后,雨停了下來,天色漸暗,身上還有痛意。扶蘇走在大街上,街上不見人影,雨后的空氣更加清新。
“咚,咚,咚。”
鐵器碰撞的聲音從前方傳來。扶蘇感到越來越困,眼皮越來越沉重。他累的竟睡到在了地上。
“喂,俠客。怎么在大街上睡覺?”
扶蘇聽到聲音漸漸睜開眼。
他看到一個身材矮小,僅五尺余,腰圍三尺,形容丑陋的男人。
扶蘇從地上站起,頭還有點暈。
“要買把刀劍傍身嗎?”
“我,我能借宿一宿嗎?我能幫你做體力活?!?p> “我這鐵鋪可不是普通的體力活,你有力量,有覺悟嗎?”
扶蘇點點頭,他看見這個雖然男人是獨臂,但另一只臂膀的肌肉非常的發(fā)達。
“行,不試試怎么知道合不合適?!?p> 扶蘇跟隨男人來到鐵匠鋪,里面很熱,就像在一個大火爐里。
“扶蘇看著桌上的瓜果肚子叫了起來?!?p> “你肚子餓了嗎?想吃就吃吧。”
“真的可以嗎?我身上沒錢付給你?!?p> “沒錢付,那就多干點活,多打點鐵償還?!?p> 一聽男人這么一說,扶蘇拿起就吃,大口大口的吃著。
“你為什么只有右臂?怎么稱呼閣下?”
“我叫要離。我這左手是我自己砍斷的?!?p> 要離這個名字扶蘇感覺有些熟悉。他努力回憶著這個名字。
“要離?要離?要離不是那個刺客嗎?就是那個刺殺慶忌的刺客。你又是獨臂。難道?”
聽扶蘇這么一說,要離變了臉色。
“來這里百年之久了,竟還有人認識我?怎么可能。”
“怎么會沒有人認識你?我在竹簡上看過你刺殺慶忌的故事。”
“不,我是說真的,在這里沒人認識要離這個人,他們根本就沒聽說過要離?!?p> 要離看了看自己失去的右臂,嘆著氣。
“當初,我為了刺殺慶忌親自砍斷了我的右臂,讓闔閭殺了我的妻子。以此來取的慶忌的信任。我成功了,我殺了慶忌。闔閭準備獎賞我,我拒絕了,沒了妻子。孑然一身茍活于世毫無意義。于是我在悲痛中拔劍自刎。那一刻我后悔了,要是沒有去刺殺……”
要離沒有繼續(xù)再說下去,只是再次長嘆一聲。扶蘇也感到凄涼,悲傷。抬頭看了看繁星。
他想起了在上郡的最后一晚。兩人交談著自己的經歷。要離醒來也躺在那片森林里。在這里沒人認識要離,也沒人認識扶蘇。
扶蘇聽完要離的話感到十分不可思議,卻不可不信,今天的遭遇讓他對這里的所有事物都產生了極強的好奇心。自己明明在上郡自刎,醒來卻在鳥語花香的森林,甚至連傷口都沒有留下。
“這里不同于我們那個世界,這里有龍,有鳳,有能飛的人,有在天上的城池……這里的人都有特異的能力,我的劍法招式在這里顯得平平無奇?!?p> 這里與扶蘇印象的世界,印象中的秦國,天差地別。
“對了,我們那個世界怎么樣?吳國強大了嗎?”
“沒有,吳國已經滅亡了。闔閭的兒子夫差不顧吳國連年征戰(zhàn)空虛,與齊、晉二國爭霸,令伍子胥自殺,后被越王勾踐攻打。夫差兵敗而逃,后吳國滅亡。再后來趙、韓、秦、齊、魏、燕、楚,七國爭霸,最后都敗于秦國,被秦所滅。秦王嬴政自稱始皇帝,我是他的長子,我叫贏扶蘇。”
要離拿起鐵錘,朝燒紅的鐵片砸去。
“是嗎?真可惜,我自刎之前還期待著吳國變強呢?!?p> “這是鐵嗎?”
“不是,這是血金,鐵在這個世界里毫無價值?!?p> 要離放下手中的鐵錘。
“跟我來。”
扶蘇跟在要離身后,鐵匠鋪的后面竟還有一個別苑。
“這是以前的鐵匠鋪店主的屋子,他死后就沒人居住了。你就睡在這里吧。”
要離走后,扶蘇推開窗,望著天上的月亮,他最愛的美景就是夜晚的仍閃耀著的星月。在上郡,扶蘇每晚都會在城墻上眺望。一見到月亮扶蘇就會想到自己的娘,他那早逝的娘,唯一留給他的寶物就是這片星月,和那兩人雪下望月的記憶。
扶蘇關上窗,躺在床上閉上眼,逐漸睡著了。
“扶蘇,秦國有難,速回!父王相信你一定會成為一個賢德兼?zhèn)涞木?。秦國也會在你的統(tǒng)治下長治久安。秦國就交給你了,扶蘇!”
扶蘇從夢里驚醒,他又夢見了自己的父王。
“回去?”扶蘇喃喃著。
扶蘇推開窗,陽光照射在扶蘇的臉上,格外的溫暖。陽光的照耀下,劍目星眉,翩翩公子,不就是如此模樣?
“回秦國?我該怎么回去?!?p> 扶蘇推開門,要離正擦拭著一把三尺長劍。他獨臂舞劍,地方雖小,劍招也施展的巧妙絕倫。
“重劍也能使的像輕劍,了不起。能教我兩招嗎?”
扶蘇為要離鼓著掌。
“你不嫌棄我這鄉(xiāng)野村夫的劍招,我已是感激不敬,不如全部教你以表感激。”
“那真是求之不得?!?p> “先喝碗粥吧。我去給你拿把劍?!?p> 扶蘇點點頭,端起石桌上的粥喝了起來,要離進屋后,拿出一把劍交給扶蘇。
“你我既然在此相識,也算是有緣,這把劍是我親手打造,以血金為主,盤山之石、暗影石為輔,以鳳血煉制。足足燒了三個月之久,劍鞘則是以精木,海妖鱗煉制。劍身重四十兩,劍鞘重五兩,長約三尺,劈山斬石,是把雙刃利器,用的越好,威力越大,用的不好,自損八百?!?p> 扶蘇拉出劍身,果然鋒利無比,赤紅的劍身竟讓扶蘇感到有一絲壓迫感。扶蘇對它是愛不釋手。
“長劍三尺斬不斷情怨”
“鑄劍百日又豈用一朝?”
“劍名:斬情怨。鞘名:百日一朝。”要離對扶蘇說到。
扶蘇聽后更是愛不釋手。
“這種寶劍真的要送給我這個不懂劍招,不識劍意的人嗎?我劍法其差,恐……”
“寶劍贈英雄,我既然贈劍于你,那你自然是配的上它。劍法差可以勤學。況且這也算不上什么寶劍。除了打鐵外,我每日的娛樂就在鑄劍上了。我鑄劍百柄,拿得出手的只有兩把。你這把‘斬情怨’是一把?!?p> 要離拿起石桌上的劍,給扶蘇看。
“這把鳳鳴,是另一把。”
扶蘇兩眼發(fā)光,這把‘斬情怨’頗得扶蘇喜愛。
“師父,謝謝你。又是贈我寶劍,又是教我劍招。真是讓我汗顏哪。我這,也沒個拿的出手的寶物可以送給你……”
要離聽后苦笑著。
“師父?算了吧,我這個鄉(xiāng)野村夫不配為人師?!?p> “從何說起?”
“在我還未成家之前,曾收留過兩個孩子,他們都是戰(zhàn)爭中家破人亡的孤兒,他們是我捕魚時收留的。有天捕魚時,我發(fā)現(xiàn)了他倆,他們從我的簍里偷我捕的魚。我發(fā)現(xiàn)后,大聲呵斥,抓住了他們本想教訓他們一頓,看他們衣衫襤褸,骨瘦如柴,還是下不了手。他們只能靠偷或者撿來飽腹。我教他們捕魚,劍法。同他二人相處三個月他們才放下戒心,露出笑容。后來我成家了,有了自己的孩子,他們兩個走了。我沒有挽留,一年后才知道他二人竟為魯國做刺客,最后因為錢財?shù)臓巿?zhí)自相殘殺。我很自責只教了他們舞劍之術,卻未教他們做人之法……”
扶蘇知道要離心里現(xiàn)在肯定很難受。
“那好,我們就做朋友。做兄弟。你比我大,我就叫你大哥。”
要離點了點頭。
此后,二人每日以劍會友,扶蘇在要離的指導下劍招精進。
一日午后,扶蘇站在太陽下,對回去是越來越渴望,那個夢還留在腦海里久久揮之不去。閉上眼就能看見父王的臉。父王的臉卻變得越來越模糊,朦朧。
“扶蘇老弟啊,過來幫我抬一下這些丘鞍之石?!?p> “好,馬上過來?!?p> “獨臂還真是麻煩哪,你在這兒幫我省了不少力。”
扶蘇朝前面的鐵鋪走去,此時有兩個黑衣人背著包袱朝鐵鋪店右邊的小路走去。
“哎,為什么這幾天這么多黑衣人朝那邊走過去啊?看他們的打扮應該是影門的護衛(wèi)吧?”
“沒錯,他們是影門護衛(wèi),前幾天聽說影門內亂,影門的總管收買護衛(wèi)們造反,將影門門主和老門主拘禁了起來?!?p> “影門門主,如此不堪一擊?一個總管也能成功造反?”
扶蘇臉上露出笑容,他笑話如此猖狂,強大的影門竟也會內亂,門主還如此不堪一擊。
“還不是因為那個小姐,影門門主為了保護他的女兒和總管協(xié)商拘禁自己放過他的女兒。”
“真是天真,斬草要除根。他不怕自己女兒被抓住?”
“想不到你小子大門不出二門不邁,還知道影門。”
“第一天來這里就知道了,而且難以忘記……影門欠我的,我要慢慢討回來……”
扶蘇咬著牙,捏著拳頭,他勢必要為自己雪恥,心里早已打好如意算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