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四章.名為美的武器

　　“林泉久晉，有人來看你了。”

　　富江面帶微笑看著在自己與中兵前面明顯比較年老的警官拍了拍金屬的大門，扳開扣在門上的卡，指了指眼前的門，低聲對身后兩人說：“林泉久晉就在里面。”

　　說完他就走到一旁讓開門前的位置。

　　富江向前走了兩步，停在這扇門前，這扇很少有人打開但經(jīng)常有人進去的門，抬起右手握緊把手，向前使勁推開。

　　門發(fā)出一聲令人牙酸的叫聲，順著慣性沿著門軸轉動著，直到轉動一半才戛然而止。

　　富江看了一眼已經(jīng)停下來的門，抬起腿踏入其中，漆皮黑色高跟鞋踩在地面上，發(fā)出清脆的聲音。

　　中兵沒有動作，安靜的看著身旁的絕美少女走過去、推開門然后走進去，最后將門閉上。

　　黑色長發(fā)遮掩使得被黑色鏤空包裹若隱若現(xiàn)格外誘惑的上背部一直停留在自己的腦海里，知道那道身影消失在門后，畫面反而因為自我滿足的腦部而愈加清晰了起來。

　　黑色更加黑色，白色更加白色。

　　其中的紅色也愈發(fā)嬌艷欲滴，恍然間裙上的曼莎珠華在滴血一般。

　　而那道消失的身影，仿若就像對方腳踝上的那對黑色蝴蝶展翅飛走隱匿不見。

　　“后輩，你不進去陪她看看？”

　　旁邊那道中年警官帶著滿溢出來的打趣道。

　　“哈哈，我去干什么？他們師生情還不需要我這個電燈泡的打擾?！?p>　　中兵傻笑了一下，但心里清楚對方話里蘊含的意思，雖然對方的美麗足以使我心神搖曳陶醉不止，但看樣子對方才不過是一個高中生，這朵花只需要遠觀就可以了。

　　“后輩，說實話。”

　　中年警官說著，下意識地抬起手伸向胸口，但指尖剛剛碰到自己胸前冰涼的牌子，就猛然放下手，磕了一下繼續(xù)說道。

　　“我也是見過不少女人的，從沒見過這樣……美的女孩?！?p>　　中兵聞言一怔，心里不由得生出一股不爽，盡管這股不爽來的莫名其妙，但不去管它，便雙手插在褲兜里聽他說話。

　　中年警官沒有注意到他的變化，低下頭長吁一口氣說：“你知道嗎？后輩，對女性而言，外表是一種武器，一種不僅僅能致人死亡也能像玩偶一樣擺弄他人的武器，一種無法言喻但確實存在并不被大多數(shù)人知曉乃至于重視的武器?！?p>　　“前輩，您這是？”

　　中兵面帶疑惑的說。

　　“后輩，我知道你很聰明，知道該怎么將自己與他人之間的距離把控得非常好，最大程度的利用自身的一切，并很好的抵達你想要抵達的目的?！?p>　　中年警官低聲說著，沒有人注意到這里。

　　“前輩？”

　　中兵疑惑的說。

　　“但是，后輩，對于你這樣的聰明人而言，像剛才那樣的完美的女性，不僅僅是一柄刺向心中的利劍，更是一杯甘愿服下的毒酒?！?p>　　“作為前輩的忠告，細細聆聽吧，后輩。”

　　中兵看向他突然抬起頭投向自己的眼神，里面仿佛有一團熊熊燃燒火在迸濺，迸射出來的光明卻并不灼燙反而略顯溫暖。

　　“許多聰明人都有一個既是優(yōu)點又是缺點的地方，那就是會衡量，衡量得與失，將世間萬物都放在天平的兩端，用最小的代價謀求最多的利益，但有時候，有些人便會操縱這些智者的思想予以改變，并使得天平兩端所衡量之物發(fā)生改變?！?p>　　“就像這樣如此美麗的異性，她們會讓你主動將你對她的愛放上天平的一端，在另一端放上你所擁有的東西，金錢、權力、生命甚至思想等等一切，等到你終于沒有再向上添加的砝碼的時候，衡量著愛的天平就會倒塌，一切的一切都會被她所收割，包括自己付出的愛?！?p>　　中兵安靜地聽他說著，等到他不再開口后，直視著對方雙眼中的火焰，開口說：“前輩您……經(jīng)歷過這些？”

　　中年警官沒有回應，而是說：“我從她的身上感覺到了危險?！?p>　　“危險？”中兵收斂了神色，顯得有些認真，感受著火焰中的溫暖說道：“您是說她的美麗？”

　　“不僅僅如此?！?p>　　中年警官說道，然后沉默了一下繼續(xù)說。

　　“我看到她的第一眼感受到了愛，我明白那是什么感覺，但我也清楚我早已無法感受到這東西了，如今她卻讓自己再一次感受到了愛?！?p>　　愛……沒有……再一次感受。

　　中兵細細的咀嚼著這幾個字的含義，仿佛有什么東西在自己的腦海里出現(xiàn)，不由得出聲詢問：“前輩您……到底是什么人？我的父親只是說您是他的好友，讓我來這里向您學點兒本事，您到底是什么人？”

　　中年警官沒有說話。

　　自己的一切都已經(jīng)不屬于自己了，再說這些又能怎樣呢？

　　如今心胸中那一股細小的火花也不過是別人的施舍之物罷了。

　　過了許久，突然，怒吼聲從旁邊的門傳出來，那里面有著名為林泉久晉的老師和名為川上富江的少女。

　　中兵立馬準備推開門，便聽到身后傳來幽幽的聲音。

　　“小心一點兒，后輩，未來有一天可不要變成我這樣。”

　　中兵回過頭，看向身后絲毫沒有受到怒吼影響的前輩，此時的他低著頭，陽光從他的背后穿過，模糊了他的身影，模糊了他的的面容，也模糊了他眼中那燃燒的火焰。

　　此時此刻，中兵才恍然發(fā)覺，自己從不知道他長什么樣子，不知道他有多高，不知道他有多重，不知道他的一切有效信息。

　　只知道他是一個明顯看出偏老的男性，有時候會抽煙，自己見過的人都喊他……前輩。

　　他的胸口……好像沒有身份銘牌？

　　我知道嗎？

　　頭……有些混亂了起來，自己從沒有在此刻痛恨自己這顆時刻在運轉的大腦。

　　怒吼再次進行著，自己隱隱約約地從門的這一邊聽到富江二字。

　　于是，他推開門。

　　身后，沐浴在陽光下的身影眼中燃燒著火焰。

　　真的無法想象，我……竟然差一點兒就無法壓抑自己的本能，想要打開這扇門，關心那個女孩是否發(fā)生了危險。

　　真是可怕！

　　他感嘆著，不知道是在感嘆那個女孩可能遇見的可怕傷害還是那個女孩的可怕。

　　抬起手伏在胸口，心臟在跳動。

　　即使如此，也無法改變自己在逐漸愛上她的事實。

　　放下伏在胸口上的手，抬頭看去已然發(fā)覺那個叫做中兵野的后背消失在了這里，只留下同樣緊閉的門扉。

　　沒有人來到這里，更沒有人注意到這里有個人，這個人的嘴唇在蠕動了一下，然后深陷于死寂的沉默當中。

　　他苦笑地搖了搖頭，離開了這里。

　　避免自己再見到剛才那個進入拘留室的女孩。

　　他在害怕，害怕自己終究無法抗拒自己心中的愛，害怕再一次蘇醒的愛將自己可憐的遺物也要拱手奉上。

　　如此，那就盡快的離開。

　　最好，不要再見到她了。

　　因為，心中的愛在驅使。

　　那是，名為奉獻過的心。

　　亦是，實為欺騙過的愛。

　　自己，終究還是害怕了。

　　他離開了。

　　除了他自己，或許誰不知道他離開前嘴唇里蠕動的話語是什么。

　　那是……鏈接無數(shù)世界之地的名稱

　　那是普通但又不普通的兩個字

　　——【樞紐】

　　……

　　林泉久晉看著這道美麗的身影走進來這間拘束自己的屋子。

　　他見過她，他知道她。

　　她叫……川上富江。

　　“老師，我想您應該知道我是誰？”

　　富江看著他，他神情憔悴，雙手被束縛在座椅的把手上，臉色顯得有些蒼白，神色中帶著緊張。

　　“是的，你叫川上富江?！?p>　　林泉久晉看著她不緩不慢的走近，高跟鞋踩在地面上的清脆回響在耳邊震蕩，臉上永遠帶著那令自己一眼沉淪不愿清醒的完美笑容。

　　她并未止步于與自己隔著一個桌子的處在對面的座椅上，而是繼續(xù)走近。

　　看著她走到自己左前方，看著她精致的面容，看著她被華美衣裳包裹住的綽約身姿。

　　繼續(xù)看著，看著她伸出雙手撐在身后的桌子上，一用力便坐在自己身前的桌子上，蕾絲與黑色鏤空構成的裙擺稍稍遮住膝蓋，顯露出光滑潔白的小腿，小腿輕輕地前后搖曳著，腳踝上的黑色蝴蝶仿若要離開那一圈皮帶扣的束縛而飛走，只是不管怎樣，都依然被束縛在令人心動的腳踝上。

　　“老師，您怎么在這里了呢？同學們聽說您生病了，都很關心您呢！”

　　富江雙手仍然撐在桌子上，胳膊筆直，上半身稍微往后仰去，眼神斂下看向坐在椅子上的林泉久晉。

　　“謝謝你們的關心，我也不知道發(fā)生了什么，回去之后不用說我在這里，避免其他同學擔心，可以嗎？川上同學？”

　　林泉久晉的眼神中只有那兩條不停搖曳著的小腿，思想不由得有些滯礙。

　　“那可不行呢！老師?！?p>　　富江伸出左手，中指抬起他因為太過沉迷而沒有注意到的稍微垂下的頭顱，讓他的眼睛看向自己的眼睛。

　　“如果我不知道老師您是怎么成這樣子的，我可沒有辦法與班里的大家交代呢?！?p>　　“她們可能會因此而對我做出一些不好的事情呢！”

　　林泉久晉注視著那對黑白分明的狹長雙眸，順著她的話問道：“什么事情？”

　　“他們可能會……殺了我呢！”

　　富江露出甜美的笑容說道，然后收回左手，上半身下傾側，直到嘴唇可以靠近在他的耳邊，屈下的上半身毫無難度的俯身甚至與自己在桌上的大腿相互重疊著，柔弱無骨，紅潤的嘴唇蠕動著，吐出話語。

　　“然后，再一點一點地將我分成一小塊一小塊呢，那可是相當痛苦的感受呢，老師?！?p>　　林泉久晉感受著耳邊溫熱的吐息，黑色的發(fā)絲垂在眼前，心臟隨著話語的吐露而劇烈的跳動著，在最后的最后，話語之中透露出來的令人不寒而栗的信息卻猛然將自己混亂的思想拉扯了回去，睜大了雙眼直視著此時恰好能看到的雪白脖頸以及鎖骨上的暗黑色蝴蝶結。

　　林泉久晉只是僵硬無法動作的坐在椅子上，不知道此時此刻的自己到底應該做些什么？

　　茫然無措

　　那股明明已經(jīng)消退下來的的因無所適從而感受到的煩躁此時更加猛烈，被束縛在椅子上的無法動作的軀體使得這股情感愈演愈烈，骨頭上仿佛有螞蟻在撕咬，迫使自己此刻無比渴望地做些什么才能緩解此時的煩躁。

　　此時，卻聽到富江發(fā)出一聲輕笑，恢復了原本的坐姿，卻并未停止于此，而是再次用雙手撐一下桌子，踩著漆皮黑色高跟鞋的雙腳再一次落在地面上。

　　林泉久晉的眼睛隨著她的動作而移動著，看著她離開自己，端端正正地終于坐在與自己隔著一張桌子的椅子上。

　　煩躁的心情隨著眼神的移動得到了緩解，雖然那只是輕微的一點點，但足以讓自己奮不顧身了。

　　只是為了緩解自己仿佛發(fā)自靈魂根源的煩躁。

　　為了自己。

　　“那么，老師，可以告訴我你到底怎么了嗎？”

　　此時，端坐在自己對面的絕美少女低柔著說。

　　“您可要幫幫我呢，老師？”

　　……

　　杉原善走進警察局，便迎面見到一位絕美的少女出來，她的身后跟著一名看起來很年輕的警察，也看到了前臺接待的位置上空出了一個位置。

　　視線……不由得被那個少女所吸引，無法移開一絲一毫。

　　耳邊，只有高跟鞋踩在光滑地板上的清脆聲音。

　　眼中，只有及膝的裙擺在風中搖曳的窈窕身姿。

　　許久，她的身影在自已一側停下，輕輕的說了一聲：“您好，夫人?！?p>　　杉原善只得回一句：“您好?！?p>　　剛剛說完，便聽到她輕笑了一聲，然后耳邊清脆的聲音再次響起直到身后最后徹底遠離。

　　杉原善良久回過神來，低聲自語著：“她是誰？”

　　那個年輕的警察此時正好準備回到自己的工作崗位上，恰好聽到了這句自言自語的話，停下腳步也低聲回答著：“富江，她的姓名是川上富江?！?p>　　“川上富江……”

　　杉原善細細地咀嚼著這個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