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行世界。2009年。仲夏。
SH市郊花城小區(qū)。
早上七點,二十六歲的許城,準時起床,洗漱,煮早餐。
他的生活向來很有規(guī)律,不單是在地球時候,還是三年前穿越到這個平行世界,附身在這具同名同姓、連生活經(jīng)歷都很類似的身體之后,都是如此。
七點三十分,準備好早餐。
家里人也慢慢地起了床。
“爸、媽、小妹,吃早餐了?!?p> 許城叫了一聲,家里人便逐個逐個的來到了餐廳。
爸爸許國已經(jīng)五十歲,現(xiàn)在還在國稅局上班,媽媽李秀英,四十六歲,是一家國營醫(yī)院的婦科護士長,妹妹許蘇,今年剛滿二十,在不遠處的上海醫(yī)科大學念大三。
“哥,”許蘇看見餐桌上的豆?jié){、包子、油條和炒粉,登時皺起了眉頭,“你怎么又是整這個啊,太油膩了?!?p> “許蘇,”李秀英坐下來之后,有些不滿的看了一眼許蘇,沒好聲氣的道,“有你吃都不錯了,還嫌三嫌四的?我問你,你怎么天天讓你哥煮早飯,你就不能早起來煮一回嗎?你再這樣懶,一開學,我就把你趕回學校里面住。”
許蘇撅起嘴巴,坐下來,不服氣地說道:“媽,你怎么總是這樣說我。我還是學生,還要上學,任務重著呢。反正哥也沒有事情做,而且他也喜歡做飯?!?p> “你這小丫頭,又跟我頂嘴……”李秀英頓時生氣了起來。
“好了,吃早餐吧?!痹S國打斷了母女倆的日常爭吵。
許城吃完早餐,看了看表,七點三十五分,剛剛好。
“爸、媽、許蘇,你們慢慢吃。我早上還要寫個本子,我先走了。”說完,擦了擦嘴角,便起身拿起旁邊的提包,走出了家門。
李秀英“哎”的叫了一聲,張了張嘴,剛要說什么,但是許城已經(jīng)拉開門走了出去,她只好看了一眼許國,沒有再說什么。
“媽,”許蘇好奇地望著李秀英,笑嘻嘻的道,“你是不是又準備給我哥介紹什么工作?。课铱窗?,你就省省吧。就我哥那脾氣,這輩子,肯定是跟導演這個職業(yè)杠上了,你想讓他回頭,除非黃河水倒流!”
李秀英瞪了許蘇一眼,道:“去、去、去,你就知道搗亂?!?p> “老許,”李秀英轉(zhuǎn)頭看向許國,皺眉說道,“你找個時間,跟兒子聊一聊吧。你說許城,畢業(yè)都四年了,也不好好的找個正當點的工作,整天就這么的找他的幾個狐朋狗友瞎混,以后可怎么的成家立業(yè)?”
許蘇插話道:“媽,你這話可說錯了。我哥他可不是瞎混。他堂堂的一個上海電影學院導演系高材生,畢業(yè)出來,開導演工作室,這完全合情合理,專業(yè)對口啊?!?p> “對什么口?”李秀英轉(zhuǎn)頭,氣沖沖的道,“搗鼓了三部片子了,有什么用,連院線一日游都上不了。而且還把前幾年勤工儉學、幫人拍廣告的報酬都貼進去,他以后還要不要買房子、結(jié)婚、生小孩?許蘇,你別笑,我問你,你是不是幸災樂禍?”
許蘇憋住笑,一本正經(jīng)地說道:“媽,你可憋冤枉我。許城是我親哥啊,我怎么會幸災樂禍。再說了,我哥若是一毛錢都沒有了,過春節(jié)我就沒有紅包收了,你想,我能這么干嗎?”
“這倒也是?!崩钚阌夂吆叩恼f道。
許國輕咳了一聲:“時間不早了,快點吃吧?!?p> ……
再說許城。
出了門口,走不多遠,就來到了公交站點。
不錯,現(xiàn)在許城出門,都是坐公交車,因為低碳又環(huán)保……
嗯,當然,最主要的原因,是他早幾年買的代步車,已經(jīng)抵押給貸款機構(gòu),而且成為死當,聽說還被低價拍賣出去了。
好不容易地擠上了公交車。
半個鐘頭之后,饒是以許城高大挺拔的身材,也是擠得渾身汗水淋漓的,但幸好他也到達目的地,終于下了車。
清風一吹,許城只覺得來到了天國一般,舒爽得幾乎飛了起來。
抖了抖襯衫,走了五六分鐘,就到了繁華的東華門街。
許城自己開的工作室——許城影視工作室,就坐落在繁華異常的東華門街的最最角落的地方,一個拐彎處的牛肉面館的地下室。
看看手表,剛好八點,便拉開了卷閘門走進去,一股帶點發(fā)霉的嗆鼻味道,登時涌入了鼻腔。
咳咳咳!
許城揮了揮手,咳嗽了幾聲。
映入眼簾的,便是一個大約三十個平方的空間,前面有個小前臺,上面有個工作室的XC的LOGO,后面則被木板隔成了三個小房間。
辦公室、會客廳、倉庫,麻雀雖小,五臟俱全。
許城坐在辦公室,沉吟了一會,然后便開始寫寫畫畫了起來。
大概過了三十分鐘。
一個二十六歲的胖子、一個也是二十六歲的瘦子,穿著沙灘衣褲,汲著拖鞋,揉著惺忪的睡眼,踢踏踢踏地走了進來。
他們就是許城從小玩到大的死黨,也是李秀英口中的狐朋狗友,胖子叫做李侃,瘦子叫做沈慶,前者是學攝影出身的,后者則是學美術(shù)出身。
“我艸!”見到許城端端正正地坐在辦公椅上,李侃打了個哈欠,翻著白眼,道,“你坦白吧,你是不是個披著人皮的機器人?每天都怎么準時準點的。”
沈慶沒好氣地說道:“就你大驚小怪!他都這么的十多年了,你剛認識他???”
許城抬頭,笑罵道:“你們這兩個浪貨!昨晚肯定又是去哪里花天酒地去了?!?p> 李侃馬上笑嘻嘻的說道:“知我們者,許老大也。老大,昨晚你沒有到場,真的是可惜了,都是留校的水嫩嫩的師妹,可真是熱情啊?!?p> 沈慶也仰天發(fā)出了一聲狼嚎,嗷嗷的直叫。
許城冷靜地問道:“那你們得手了嗎?”
李侃和沈慶頓時如受槍擊,馬上焉了下來。
前者更是露出了無精打采的神色,心喪欲絕的道:“她們一聽說我們是做文藝片的,而且票房三連撲,如火熱情馬上就飛走了,我們是連手都沒有碰到啊。”
沈慶也配合的做出了雙手合十、四十五角度望天的姿勢,眼淚欲流非流。
媽蛋!這倆逗、比!
許城正在吐槽著的時候,忽然之間,門口又是一陣響動,接著便走進來了一個高一米七,寬一米二的中年女子。
一見到來人,許城、李侃、沈慶,都如同見到了國家元首一般,馬上換上了最燦爛的笑臉,熱情地迎接了上去:“老板娘,早上好。”
這個中年女子,正是這個地下室的房東,李曉春。
李曉春瞪圓了眼睛,怒氣沖沖的道:“停停停!別跟老娘再來這一套!許城,今天你必須給我一個答復,不然我就把你的東西全扔出去,這個房子,你也不要再想租了。你說吧,你欠的六個月的租金,共十二萬塊,究竟什么時候給我?”
李侃和沈慶登時訕訕地笑著,剛要說些什么,李曉春卻馬上攔住了他們,忿怒地說道:“你們這兩個大忽悠,我不想再跟你們說話!我找的是許城!”
許城沉吟了一下,然后試探著說道:“老板娘,半年吧,半年……”
李曉春喝道:“不行!”
“那三個月之后!”
李曉春喝道:“不行!最多二十天。二十天之后,你再不給我租金,我就找人丟掉你的東西,到時候你就別怨我不講理?!?p> 送走了李曉春,許城便皺著眉頭,在辦公室的沙發(fā)上坐了下來。
李侃和沈慶也在左右坐了下來。
“老大,”李侃小心翼翼地說道,“我昨天點了一下我們抽屜里的現(xiàn)金,只剩下四十五塊了,剛好夠三碗二兩的牛肉粉。”
沈慶補充道:“老大,準確的說,只剩下兩碗了。因為早上經(jīng)過門口士多店的時候,我拿了那個老板的一包十五塊的煙,是賒的,還沒有給錢呢?!?p> 許城誠懇地說道:“謝謝,謝謝你們倆這么詳細準確地告訴我?!?p> 李侃和沈慶相視一笑,道:“不用謝,老大,這是我們應該做的?!?p> “那你們能不能告訴我,”許城繼續(xù)誠懇地問道,“二十天之后,我怎么樣才能避免被李曉春趕出去的命運?”
李侃馬上舉手說道:“老大,你說了算。你怎么說,我就怎么做。”
許城轉(zhuǎn)頭望向沈慶,后者沉思一會,總算提出了想法,道:“要么,我們出去找點業(yè)務,或者叫林老師介紹業(yè)務,幫人拍點廣告片?”
許城搖了搖頭,堅定地說道:“我們好不容易才擺脫了拍廣告片的名頭,成為了藝術(shù)片導演組合,成為藝術(shù)家,怎么能自甘墮落,又走回老路呢?來,來,來,重要的事情說三遍,我們是藝術(shù)家、我們是藝術(shù)家,我們是藝術(shù)家。”
李侃和沈慶也同聲說了三遍,只是他們的聲音,明顯的有氣無力。
“老大,那我們怎么辦?”李侃抓了抓頭,苦惱地道,“要不我們再找個文藝片項目,再忽悠個冤大頭進來?”
沈慶沒好氣地說道:“什么冤大頭?那叫投資人。不過以我們?nèi)齻€在圈子里的名聲,應該不會再有冤……哦……投資人相信我們了吧?!?p> “想正正經(jīng)經(jīng)地做個文藝片導演,怎么就這么的難呢?”
許城一臉的痛苦,嘆息了一聲,又道:“不過,道路是曲折的,但前途是光明的。為了我們的藝術(shù)事業(yè),這一次,我們就退讓一步,先拍個商業(yè)片吧。”
“嗯?”李侃和沈慶頓時驚訝了起來,后者更是說道,“老大,我們是搞文藝片的啊,而且商業(yè)片我們也沒搞過啊?!?p> 許城淡淡地說道:“沒搞過就不會搞了嗎?不就是加長版的廣告片嗎,有什么難度的?”
李侃疑惑地問道:“老大,你找到項目了嗎?”
許城將桌子上的一個筆記本一拍,漫不經(jīng)心的道:“吶!剛才你們還沒有來的時候,我用半小時的工夫,寫了個劇本的提綱,到時候我們就拍這個?,F(xiàn)在最重要的,就是找一個冤……嗯……投資人?!?p> 呃?
太草率了吧。
李侃和沈慶,登時面面相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