橫店影視城是國內(nèi)有名的影視制作基地,設施完備,即使要拍外景,也基本夠用,更有一整條的產(chǎn)業(yè)鏈為之服務,比如說群演,更是招之即來,來之能用,對于許城這個小劇組而言,簡直如魚得水。
許城沒有多說什么廢話,因為他的三部文藝片,后兩部都是在這里拍攝的。也因為是熟門熟路,到了橫店影視城,不用什么修整考察之類的雜事。
影視城第九攝影棚里面,燈火通明。
拍攝場地外面,一大幫的圍觀眾,正在竊竊私語。
“哎,里面在拍什么呢?”
“拍電影呢,聽說是叫什么賊中賊?!?p> “投資大不大的?”
“呵,聽說投資只有四百萬?!?p> “四百萬?這么少,能拍出什么名堂???導演是誰???”
“導演是許城?!?p> “許城?哪個許城?”
“還能是哪個許城?就是那個許城啊?!?p> “不是吧,還有人愿意給他投資???”
“世界上的冤大頭多的是。不過這一次,投資人只給了四百萬,這個規(guī)模,看樣子是拍個微電影。哈哈,想他剛畢業(yè)的時候,一下子就能拿到三千萬的投資,現(xiàn)在卻淪落到拍微電影的地步,真是不作死不會死啊?!?p> “就是、就是?!?p> “哎,你們覺得這位電影學院的高材生,這些年來,都在忙什么呢?”
“早睡早起吧?!?p> “哈哈,說的不錯?!?p> “清場了、清場了?!?p> 就在這時,攝影棚中央,已經(jīng)搭設好了羅漢寺的內(nèi)景里面,傳來了許城的聲音。
無關人等,頓時被清到了遠處,場中一片寂靜。
場地上,已鋪設了軌道,升降機也已經(jīng)就位。
李侃已調試好攝影機,許城正坐在機器旁邊,他看了看機位對面的演員,朝著場記打了個OK的手勢。
“各部門準備,準備開始了?!?p> “賊中賊,第287鏡,第1次拍攝,5號機?!?p> “3,2,1……開始!”
場地中央,一個用透明鋼化玻璃罩蓋住,加了防盜鎖的展臺的斜上方,橫梁之間,一個黑衣黑褲黑頭罩的人影,悄無聲息地槌著一根吊繩,緩緩地垂了下來。
下垂到了展臺的旁邊,黑衣人先是手法嫻熟的用鋼絲打開了防盜鎖,然后從腰間拔出了一條鋼釬,輕輕地頂住了抬起來的玻璃蓋,接著便慢慢的伸手,去拿展臺上擺著的那一枚流光溢彩的綠色翡翠。
可惜的是,手夠不著。
黑衣人使勁地展開身體,竭力地伸手,還是夠不著,他擺弄了一下后腰上的活扣,卻發(fā)現(xiàn)鋼絲吊繩已經(jīng)放完,他抬頭望了望上方的橫梁,嘴巴里忍不住的用粵語憤憤地罵道:“我頂你個肺啊!這個奸商!”
罵完,這黑衣人便從裝備包里,拿出了一支鉛筆芯大小,二十厘米場的鋼針,他慢慢的對準了綠翡翠上的鑲件孔,一把便將綠翡翠挑到了鋼針上。
他沒有注意到,便在他用鋼針去挑那個鑲件翡翠的時候,他的身旁,悄悄地出現(xiàn)了一個也是黑衣黑褲,但是沒有帶著頭罩的瘦小青年,他叫做小軍。
小軍表情驚訝地凝視著黑衣人,他抬頭望了望橫梁上面垂下來的鋼絲吊繩,摸了摸自己的下巴,似笑非笑的站在吊在半空的黑衣人的旁邊。
黑衣人將鑲件翡翠挑出了展臺的時候,也終于發(fā)覺到了旁邊站著的小軍,他登時一驚,但后者一把便將挑著鑲件翡翠的鋼針,搶到了手中。
黑衣人剛剛發(fā)出了“哎”的一聲叫聲,小軍一下便拉開了黑衣人的頭罩,瞧見了黑衣人的面容,小軍似乎很驚訝的說道:“喲,原來是你呀,好久不見?!?p> 黑衣人是個國字臉中年男子,正是國際大盜、香港人麥克,他見到了小軍,臉上露出了怒容,懸在半空中,一邊伸手去搶鑲件翡翠,一邊叫道:“還給我?!?p> 小軍得意洋洋地裂開嘴巴,一邊晃動著手中的鋼針,一邊笑嘻嘻地說道:“這塊石頭不屬于你的啦?!?p> “還給我。還給我?!丙溈思甭曔B連說道。
小軍伸手一推麥克的身軀,將后者推得開始在半空中打轉起來,他笑嘻嘻的繼續(xù)說道:“嘿,飛天盜??!真夠專業(yè)的哈?!?p> 說著,他又伸手將麥克推得在半空中團團轉,然后從口袋里掏出了一個與鋼針上的鑲件翡翠一模一樣的鑲件翡翠,故意地放在麥克的眼前,調戲道:“這個要嗎?”
麥克馬上一驚。
小軍又將手中的翡翠晃了一晃,笑道:“不要?”
“不要我放下了哈?!毙≤娬f完,笑嘻嘻地將口袋中掏出的翡翠,放在了展臺上面,然后走到了旁邊,將鋼針上的翡翠,裝到了一個細頸瓶子中,接著又拿起了一個白皙的圓石球,打開了臺子上的一個開關。
麥克見到小軍走開便知道不妙,他連忙地將頂住玻璃罩的鋼釬拿走,飛快地展臺上的一切恢復原樣,然后順著垂下來的吊繩,麻利的向上攀爬。
這時候,小軍笑嘻嘻地說道:“走啦,拜拜?!闭f完,他將手中的圓石球,往地上滾著丟了出去,然后飛快的從門口跑了出去。
圓石球終于滾到了盡頭,撞中了展臺的臺階。
霎時間,墻壁上的一個感應器,頓時一震,接著便發(fā)出了刺耳尖銳的鈴聲。
麥克連忙的加快了攀爬的速度。
便在這時,從另外的門口,飛快地涌進來了一群身穿制服的保安人員。
為首的那個身穿便服的中年男子,正是保衛(wèi)科長包世宏。
他飛快地四下環(huán)視一周,沒有發(fā)現(xiàn)什么動靜,便道:“搜!”
走到了展臺上面,仔細地看了看,沒有發(fā)覺到什么不妥,但是,敏銳的直覺告訴他,這其中必然發(fā)生了事情,他登時朝著周圍,警覺地查看了起來。
麥克終于爬到了橫梁上面,收起了吊繩,便在他剛剛躲在陰影里面的時候,包世宏也恰恰地往上面看了上來,但結果卻沒有發(fā)現(xiàn)什么。
雖然沒有抓到什么人,但是包世宏知道,展廳里面,肯定有盜賊光顧過。
霎時間,他忍不住用嘶啞的聲音,悲憤地大叫道:“公共廁所嗎?想來就來,想走就走?!?p> ……
當然,以上的這些連貫的畫面,其實是存在于許城的腦海里面而已。
實際上,這些畫面,在周圍工作人員的眼中,甚至在親身演繹的演員的眼中,現(xiàn)在都只是一個一個干巴巴的鏡頭。
說起來,拍攝過程也是十分的枯燥乏味。
在很多外行人的眼中,肯定覺得拍攝電影非常的浪漫好笑,見到的一些劇組放送出來的一些拍攝花絮,也使得他們的這種印象越發(fā)的根深蒂固,但實際上,在內(nèi)行人眼中,拍電影只是異常乏味的工作。
趕完一個鏡頭,就馬上換機位,趕下一個鏡頭。
如果中間出了什么差錯,比如某個演員的表演,老是達不到導演的要求,連累到所有人,反反復復的就著那個鏡頭,拍了一條又一條,肯定會讓所有的人都火冒三丈。
至于罪魁禍首,不必說,肯定會讓暴跳如雷的導演罵個狗血噴頭。
幸好,許城找來的演員都很靠譜,沒有給他找什么麻煩,反倒是這部片子的金主,皇城大酒店的老板,許城的老師兄楊天成,給許城掉了鏈子。
倒不是說演技不過關什么的,因為那個國際大盜麥克的角色,壓根就不需要什么出眾的演技。
而是。
楊大老板的那個肚腩,實在是太大太出眾了。
造型師,嗯,是沈慶在兼職著,他用皮帶捆了老半天,還是壓不下去,許城捂了捂臉,揮了揮手,就讓他挺著他的大肚腩,直接上陣了。
所以,國際大肚腩大盜上線了。
在拉他上下橫梁的時候,鋼絲吊繩倒是沒有什么,但是那兩根橫梁,卻是發(fā)出了嘎吱嘎吱的聲音,好像下一秒就要垮塌了的一樣,讓人膽戰(zhàn)心驚。
而且,楊師兄的體力也跟不上。
在最后的一個鏡頭中,他拽拉著鋼絲吊繩,掙扎了老半天,硬是爬不上哪怕半米,為了鏡頭效果,沒奈何,許城只好讓沈慶這個兼職道具師,找人把他吊了上去。
偏偏呢,楊天成這個人沒有自知之明,又或許是臉皮厚,拍完了那個鏡頭,還屁顛屁顛的跑到許城的面前,興高采烈的一個勁地問道:“師弟,我剛才的表演怎么樣?好像肢體語言不是很到位,是吧?要不我們再來一條?”
許城轉過頭,面無表情地望著他,又轉頭看了一眼旁邊拉吊繩拉得氣喘吁吁的幾個場工,道:“不用了,其實師兄你的表演,很特別,很別樹一幟?!?p> 這話說的,可把楊天成樂得找不著北。
其實他不知道,當有人說一個人“特別”的時候,就代表那個人沒有什么優(yōu)點,比如說,不聰明,不漂亮,沒有什么好稱贊的,只好用“特別”來描述。
除開這些,倒是沒有什么意外的事情。
剩下的拍攝影片的日子,單調而又乏味。
當然,可能對于一些演員而言,是充實而又滿足的也說不定。
對許城而言,這部商業(yè)片,已被他完完全全的寫出了分鏡頭腳本,甚至詳細地列出了拍攝計劃,簡直是簡單得不能夠再簡單。
當然,如果是拍文藝片,許城絕對不會給劇本和什么所謂的分鏡頭腳本之類的,至于什么拍攝計劃,更是提都不要提。
給了,還叫文藝片嗎?還叫創(chuàng)作嗎?
最多給個小紙條。
嗯,扯遠了,還是說回這部商業(yè)片。
這次招呼來的主創(chuàng)人員,也都演技在線,基本上不存在瞪眼睛、嘟嘴巴的尷尬演技,許城站在攝像機旁邊,說戲說了兩遍,他們都大致能夠將許城的要求完成,大多一兩條就過了,幾乎都不怎么用調教之類的。
當然,許城認為,主要是因為這片子是商業(yè)片,對演技的要求不高,若是拍的是他的文藝片,他是絕對不能這樣放任的。
比如飾演保衛(wèi)科長包世宏的那個演員李虎,他有一場戲,就是在廁所里面拉尿拉不出來的那一場,如果是在文藝片里面,李虎只單單的表演出兩個層次的表情,許城肯定是不能讓他過的,分分鐘會扔一本《演員的自我修養(yǎng)》給他。
不過,若是放在這部商業(yè)片里面嘛……
哼哼,真香!
時間飛快的流逝。
十一國慶期間,林道榮還帶著林雪過來探過班,只不過那時候正是趕拍攝任務,許城沒有太多的時間,簡單的說了幾句話,也不理會滿臉好奇之色的林雪,就又跑到攝影機后面了。
拍攝進行到二十二天之后,拍攝計劃也正式完成。
當天晚上,許城大手一揮,氣勢雄渾地喝道,走,我們搞個殺青宴。
便當先引路,把劇組里面剩下的人,都帶到了路邊的大排檔——夜巴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