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陸拾叁 只是當(dāng)時，已惘然
“今朝師弟，你在干嘛呢？”靈犀叫道。
“沒、沒有??！我剛剛已經(jīng)刻下反思文了……請、請師兄檢查吧！”洛今朝為了不讓師兄發(fā)現(xiàn)自己亂看那些反思碑文，故而說道。
“看你這吞吞吐吐的樣子，像是做了什么虧心事那樣，記住以后別再犯錯了??！”靈犀師兄走了過去，瞥了一眼他刻下的碑文，然后單手托著下巴，一邊看一邊思索著，道，“嗤……今朝師弟，這是你寫的嗎？”
“是，?。繋熜?，怎么了？是不是有……有哪里錯了？”洛今朝小心翼翼，問道。
半晌，靈犀師兄才道：“沒有，寫得不錯。嗯，很好，有見地，深刻，而且引經(jīng)據(jù)典，是從何處抄來的？”
“沒有啊，師兄，這都是我一字一句從心里默念著用劍刻下來的！我絕對沒有抄！冤枉??！”洛今朝叫饒道。
“唔……看樣子，你還是讀過挺多書的嘛！”靈犀師兄贊道，“說得不錯，錯而能改，善莫大焉，問世間，孰能無過??！說來，我也犯過錯，但你看，我現(xiàn)在可是望月城的大師兄，是望舒五靈之首，他們都得聽從于我。所以我說，這個改錯，是挺重要的，咳咳……我看你挺有資質(zhì)的，好像當(dāng)年的我，有我的風(fēng)采，說不定你這么一改錯，就能成為下一個我了，努力?。 ?p> 靈犀師兄頗為得意地說道，然后雙手環(huán)繞在胸，一副沾沾自喜的模樣。
洛今朝心里暗自發(fā)笑。
“哎，他又在裝模作樣了……”他思忖著，然后謙遜恭敬地說道：“謝謝師兄夸贊，我哪及得上你半分，你可是大師兄?！?p> “話說你這文章的水平是如何練成的呢？”靈犀個子顯矮，胖得可愛，此刻他托著腮子一邊看文章一邊思索著，且一邊發(fā)問，看上去一副十分好奇的模樣，讓人看了忍不住發(fā)笑。
“呃……我，我當(dāng)初不就在村子里無聊嘛，總喜歡看族里的各種書，尤其愛看那些志怪、地理山川、史書、詩詞等古籍，但族人們都認(rèn)為那些都是雜書，都是不值得一看的，沒用的東西，所以族人們都看不起我……”洛今朝又撓了撓后腦勺，語氣中略有抱怨之意。
“你怎么總愛動不動就愛撓頭，哎，我說你啊，就是不懂感情，難道你從小沒跟別人交流過嗎？一根我們這些師兄啊長輩啊說話就一副尷尬模樣，真想把你狠狠地批評一頓哦！”靈犀叫罵道。
“沒有，我只是很少跟陌生人打過交道，都是一個人過來的，這不，和師兄接觸不多，覺得師兄為人嚴(yán)肅，而且不茍言笑，所以、所以就……”
洛今朝還沒說完，靈犀就搶先道：“我說你啊你，我都教了你那么久了，不僅身為你的大師兄，更是你的授業(yè)恩師，你我?guī)熗街g，何必那般拘束，何必拘泥于世俗禮節(jié)呢！這是望月城，是世外之凈土！”
“好吧，謝師兄教誨?！甭褰癯f罷，心里又想：“你好像也沒教過我?guī)渍新?！老是愛說大話，你不就是喜歡指指點點的嗎？拜托，靈歌師兄才是我的授業(yè)恩師好嗎……”
“不過話說回來，那些雜書實在不該多看，有什么用呢！要看就要多看些有用的，比如經(jīng)文、心法，修煉口訣和功法，還有一些為人處世的道理哲理什么的，你怎么老是愛看什么古籍，看來何用？不過滿足你的獵奇心理嘛！”靈犀責(zé)罵道。
“不是啊，師兄，什么書都要看一下嘛……那些古籍，詩詞史書，都是祖先們傳承下來的，多看一些，那未免不是一種傳承……再說了，你們天姥山不是在乎祖先上神，在乎傳承嗎？”洛今朝反駁道。
“唔……看你小子說得也有理。也罷，但是，你怎么看完后還是不能了解一些人情世故呢？”靈犀的言語之中帶著幾分取笑和不屑之意。
“此話怎講？師兄?！甭褰癯瘑柕馈?p> “你看看你，哎！”靈犀大嘆一口氣，而后道，“想當(dāng)年，我也看過很多書。你雖然讀過很多道經(jīng)和古籍雜書，但這書啊，不會轉(zhuǎn)化是沒有用的，我八歲上山，二十歲入道，到五十歲知命之年就已經(jīng)臻于神修的境界了！你看，我這修行神速啊！這四大長老，都把我看做關(guān)門弟子、得意弟子，此之前幫我渡劫，此之后傳我望月劍法和各類法寶，我啊，也是他們當(dāng)中只渡過一次劫難的徒弟，靈歌也未必是我的對手，我可是很厲害的，靈歌以前很懶的，一直不修煉，雖然他也只是渡過了一次劫難，但他卻勉強算得上是后進之秀，比起我這些修行在前的，他經(jīng)驗不足。雖然一直都是他在教你，那都是我吩咐他教的，雖然我沒有親自教你，但這就等于我在教你，如果我親自教你的話，你可能比現(xiàn)在更強，也不會違反門規(guī)跑去牛首山......在這天姥山中，很多女弟子都以我為榜樣的。說到這書籍啊，確實是進步的階梯，想當(dāng)年老子也是看過很多書的人！都說‘破萬卷宗書，獲神來之筆’，但我卻要說，讀很多的書，可以讓自己對感情更為了解，自然就會擁抱才子佳人！”
靈犀夸夸而談，不斷地吹噓自己，簡直要把自己夸得上天入地，神通廣大了……
“呃……”洛今朝神情難堪，甚至羞愧，道，“我說，師兄，你作為修行者，遵守教派之禮節(jié)，當(dāng)以修行苦海為重，你怎么能在乎這些呢……”
“怎么？修行者就不能娶妻生子嗎？我要是生活在大世界，我早就成家去了，還修行什么呢？這不，這個洞天福地，這個小世界，這盞小燈真是無聊至極??！如果不是遵守約定，遵循天道，我早就出去外面了！”靈犀道。
“哦……原來如此?！甭褰癯馈?p> “我的意思是，你怎么就不明白呢！話說你認(rèn)識你身邊那明夕妹妹也挺久了吧，你們一起來到這望月城中，你們怎么就沒說過什么話呢！你又不親自去找她的‘茬’，難道，你不喜歡她？不可能??！如此佳人，文雅恬靜。你是不是不懂得訣竅啊？”靈犀口直心快，直言道。
洛今朝不禁搖頭苦笑，心里道原來是這么回事，難怪師兄會覺得我對感情的認(rèn)知不夠。
洛今朝心里忍不住發(fā)笑，有點難以置信，都說這望月城個個弟子都臻于“神修”的境界了，這“破解領(lǐng)悟了神修的奧秘”的真人，居然是這般模樣？這修煉成真人，看來，只是改變了自身法力修為，但并沒有改變?nèi)说谋拘暮捅拘园。?p> 原來，修行的人，也是要吃五谷雜糧的。
原來，修行的人，終究離不開情之一字。
原來，修行的人，竟然這般的吊兒郎當(dāng)……
天姥山雖顯得神圣，但也并非真的神圣。
原來……
靈犀這般模樣，靈歌渡過情劫，靈知為了師尊涵虛……
凡此種種，都讓洛今朝心中恍然。
靈犀見洛今朝笑而不語，然后一副若有所思的樣子，也不知他究竟在想些什么，也不知是何意，不禁發(fā)起火來，道：“你這是什么意思？師兄問你，說話啊你！”
“沒有，我在想，師兄教訓(xùn)得是?。】磥?，我得去討好討好明夕妹妹了，向她學(xué)習(xí)學(xué)習(xí)琴藝……”洛今朝笑道。
“這才像話嘛……這修煉和你讀那些不接地氣的古籍是不一樣的，我說的修煉，是修煉你的本心，是修煉你的為人，不是修煉仙術(shù)劍術(shù)，你看看你，做人又不會，都說了不能違背條律，你咋又跑去牛首山呢！這違背了門規(guī)后果很嚴(yán)重的?！膘`犀道。
“是啊，是啊，這門規(guī)……不是我，我不是故意……”被別人抓住了把柄，洛今朝百口莫辯，雖然不是自己想要去那里的，但是被神秘力量控制，自己也是沉睡做夢無從知曉，就算跳進黃河也洗不清了。
“故意什么？去了就去了，改正便是?！膘`犀道。
……
接下來的時間，洛今朝都在鳥宮中修煉，有時候靈歌和涵虛長老來監(jiān)督修煉或者傳以心法，解讀經(jīng)文，有時候洛今朝又和何明夕一起修煉，一人以琴作為武器，一人以劍，琴劍合一，琴劍切磋，琴聲和劍氣相鳴于天姥山中。
兩人都已經(jīng)練有所成。
洛今朝那【天姥九劍】好像修煉到家了。
而何明夕以琴入道，以【崩山】和【霖雨】這兩首曲子為法訣，倒也能化作道道劍氣，使山巖崩塌，使飛巖落地，最強者，可以化劍氣為火焰，火焰化朱鳥飛行于九天，浴火重生，照耀大地，或者化作道道“火蛇”，絢麗無比，華麗萬分。
兩人的星宿圖騰也能隨時從靈識中冥想遁形而出，洛今朝能幻化出七彩的玄鳥，如同鳳凰一般，何明夕的則是一棵巨大的神樹，是為扶桑樹，樹上有著五只金烏，時時閃耀飛翔。
這短短的一兩個時辰，雖然看起來很短，卻過得非常慢。
畢竟今朝、明夕都在樂土待了十多二十年，然后又在望月城住了一段時間，所以，他們也能感覺得出來，天姥山中的一兩個時辰，大概相當(dāng)于樂土中的一兩天那么久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