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晚珂幽幽醒來時,天已大黑。
“嬤嬤,什么時辰了?”
“回小姐,二更了?!?p> “二更了?沒想到這一碗安神藥的后勁,竟有如此之大。”
慕晚珂撫著有些暈沉的腦袋,道:“來不及去義診了?!?p> “奴婢早早的傳話給李平了,小姐只管安心?!?p> 慕晚珂贊許的看了嬤嬤一眼,“我睡著后,咱們院里可有人來?”
“曹嬤嬤,馮姨娘過來看了一眼?!?p> 杜嬤嬤點了火燭,把小姐扶起來,端起早已預(yù)備下的溫茶,喂給小姐喝。
慕晚珂一口氣喝完,看了看屋子里,
“瑪瑙呢?”
“這丫頭在那屋翻醫(yī)書呢,說是要替小姐尋一味解藥?!?p> 慕晚珂展顏一笑:“快讓她回來吧,這安神藥的解藥就在我的腦子里?!?p> 話音剛落,簾子一掀,瑪瑙嘟著嘴進屋:“小姐為何不用解藥?”
“傻丫頭,第一這藥無害,第二么,我想看看慕府眾人的反應(yīng)。”
當(dāng)然她還想看看賢王對慕府是個什么態(tài)度。果不其然,如她所料,賢王對慕府頗為冷淡,畢竟不是一條道上的人。
瑪瑙快人快語道:“除了二小姐外,旁人都像個死的,只當(dāng)看不見。咱們那好二爺,連個眉頭都沒有皺一下。”
慕晚珂想著二姐那幾句話,神情有一些恍惚。
“小姐倒是快想想法子啊,再不想,可就遲了。要不奴婢還是往井里撒毒藥吧,先毒死那幫黑了心肝的。”
“小姐若是下不了手,嬤嬤就帶著小姐逃吧,反正咱們有的是銀子?!?p> 慕晚珂回過神來,仰著笑臉,沖兩人眨了眨眼睛:“急什么,此事等我填飽了肚子,再好好想想。”
“小姐,還有心思吃飯啊,奴婢急都急死了?!?p> “瑪瑙,天塌不下來的。你家小姐連午飯都沒用,餓?。 ?p> “啊,小姐還沒用午膳,奴婢馬上就去熱?!爆旇屏撕熥映鋈ィ奔泵γΦ赝N房跑,未曾留意院子里兩道一閃而過的黑影。
兩道黑影躍上墻頭,穩(wěn)穩(wěn)的落下,一前一后鉆進了馬車里。周煜霖將手枕在腦后,仰臥在車里,挑挑眉道:“表哥啊,我還能活到現(xiàn)在,多虧了六小姐手下留情啊?!?p> 對面之人身高七尺,偏瘦,穿一襲綠繡紋紫長衫,外罩一件亮綢面乳白色對襟背子。眼若寒星,眉黑如漆,一派溫溫君子的讀書人模樣,完全看不出有半點混世魔王的影子。
只見他倒了杯溫茶一口氣喝完,淡淡道:“相貌不錯,你打算如何?”
周煜霖抬起身子,直直的看向他,片刻后收了嬉笑:“我打算看看再說?!?p> 江弘文臉色變了變,似有些不大相信。
他與周煜霖穿一條開襠褲長大,對彼此肚子里的彎彎道道了如指掌。
周煜霖揮揮手,道:“先不說她,我且問你,這一趟你怎么跟著老三一道來了?”
江弘文言間意駭:“奉老祖宗的命。”
“來做什么?”
“來揚州府尋花問柳啊。”
周煜霖斜看他一眼,淡淡道:“說正經(jīng)的?!?p> 江弘文拍拍他的肩頭,撫著額頭,臉上露出些不好意思:“我在京中打傷一人,來江南避避風(fēng)頭。”
周煜霖聽后不怒反喜,一副看熱鬧不嫌蛋疼的神色:“快說,快說,打傷了何人?”
“鎮(zhèn)國公長孫陸昆?!苯胛暮俸俑尚陕暎樕弦蝗缋^往的溫文而雅。
周煜霖一聽,頓時傻了眼。鎮(zhèn)國公陸家是皇后娘家,原是武將出身,其祖先跟著太祖皇帝一起打過江山。后江山大定,論功行賞時,封鎮(zhèn)國公。
這陸昆是陸家的寶貝疙瘩,也是皇后的心頭肉,生得相貌堂堂,卻蔫兒壞,從小和他們兩人就是死敵。
半晌,周煜霖從喉嚨里發(fā)出一聲嘆。
“你小子,膽子太肥了,竟然連陸昆都敢打,你可知,爺想揍他已不是一日兩日了,你就不怕中宮找你算帳?”
“怕,所以投奔你來了,先避兩天再說。”
“怎么就對上了?”江弘文血氣上涌,“他在背后給我起了個綽號,叫江不舉。
周煜霖先是氣得額頭青筋暴跳,愣了兩下后,突然暴出一陣大笑。
“你還好意思笑,都是被你連累了?!?p> 周煜霖來江南,打的名號是遍尋名醫(yī),治好那不舉之癥,那陸昆這一叫,明著是諷刺江弘文,暗下卻是沖著他周煜霖來的。
“弘文啊,江不舉三個字怎么樣也得陪上他一只胳膊?。俊?p> “我還多添了一條肋骨。”
“你有種!”周煜霖伸出雙拇指翹了翹,大喝一聲道:“走,爺陪你去怡紅院,先將你那不舉之癥治好再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