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八、重逢相見鬢毛衰

　　陸玄與周云再雅間之中又等了許久功夫，卻依舊不見有人來。

　　眼見過去時辰已經(jīng)不短，劉家人卻遲遲不至，老掌柜自覺尷尬，也不好與陸玄多說什么，告罪幾句，便處理生意去了，只命伙計好生伺候著。

　　伙計不知陸玄身份，只曉得不是常人，也不敢多話，一時雅間內(nèi)難免有幾分沉寂。

　　周云有些沉不住氣。

　　他雖然年紀也不算小了，但到底見識少了，沒去過多少地方，便是九江郡興許也沒來過幾次。

　　若是放在大江山林之中，沒幾個比得過他，但潯陽商會這種地方，難免就會有些陌生。

　　加上他知道潯陽商會十分了不得，卻不知道陸玄與潯陽商會居然也能扯上關(guān)系，心中有著不少疑慮。

　　于是忍不住問道：“舅舅，這潯陽商會的老會主便是您說的老朋友么？”

　　他也想不到這潯陽商會本身有陸玄的一份，沒人與他說過這件事情。

　　即便有人告訴他，或許也會難相信，因為潯陽商會名頭實在不小，便是在九江郡也是大商會。

　　他實在難想到這個方面去。

　　此前陸玄口稱來尋故友，當來到此地，知曉這故友便是劉家人之時，他都有些許驚訝。

　　潯陽商會聲勢漸起的時候，周云年紀尚且不大，等他長大，前者已經(jīng)不是他這個村漢所能接觸的龐然大物了。

　　對于劉家他了解不多，不過來到九江郡或者是在潯陽鎮(zhèn)，通過一些市井朋友，也聽過劉仁豪父子的名頭，與他而言是難以接觸的大人物。

　　甚至比起黃家人而言，掌控潯陽商會的劉家離他還要來的遙遠，若非意外，黃家人他或許都難以接觸，何況劉家。

　　陸玄看了他一眼，先是點頭，復(fù)而又搖了搖頭：“算是有幾分關(guān)系，不過事情有些復(fù)雜，幾十年不見，我也不知劉仁豪那家伙如今是什么模樣了，人世無常，這么些年過去，昔年那點情份具體還有幾分，也難說定?！?p>　　周云聽到這個，張了張嘴，想說些什么，不過最后還是沒有開口。

　　他大抵知道陸玄此來找劉仁豪，是為了村子發(fā)展的事情。

　　本來倒也無妨，畢竟陸玄說是故友。

　　只是劉仁豪身份不尋常，他又見劉家的人許久不來，心下難免有些嘀咕，有心不想讓陸玄為了村子的事情放下臉面干等，但想起陸玄脾氣強硬，想來不會聽他這個外甥的，一時也不知如何勸說。

　　陸玄雖然不知他在想些什么，到底還是能夠看出幾分他的念頭，不由微微搖頭。

　　浪蕩半生，起起伏伏，陸玄已經(jīng)過了把臉面看得比性命還重的時候了。

　　此番主動前來，他本就是抱著求助的心思來的。

　　來之前，他多少也有預(yù)料事情不會太過順利。

　　心有準備，所以也沉得住氣。

　　不過周云如此，實屬正常，說來也是關(guān)心他這舅舅。

　　于是拍了拍外甥的肩膀，道：“不必多想，雖有幾分麻煩，但老掌柜消息帶到，劉氏父子怎么也會來見我一面，只要見了面，終究有解決的方法，再者我此番所求不多，潯陽商會如今家大業(yè)大，怎么也會賣我?guī)追置孀印！?p>　　聽到陸玄這話，周云這才放松了些。

　　而就在甥舅兩人談話的時候，陸玄耳朵微動，卻聽得了幾道走近的腳步聲。

　　其中一個是老掌柜，陸玄已經(jīng)熟悉了，另外兩道，一者輕慢，一者穩(wěn)重。

　　念頭一轉(zhuǎn)，陸玄便有了計較。

　　當是劉家的人來了，只是不知道是父子兩人中的誰，還是兩人都同時來了。

　　對于陸玄來說，來的自然最好是劉仁豪。

　　吱吖！

　　雅間的門百推開，露出了門外的身影。

　　正見一名披著黑色氅子的清瘦老者，以及一名著棉袍的中年文士，走了進來。

　　后頭伴著的，赫然便是那老掌柜。

　　老者清瘦，兩鬢雖見斑白，但也氣色紅潤，身體當是不錯，一身打扮和清貴氣質(zhì)，都能看出過的是常年養(yǎng)尊處優(yōu)的生活。

　　進門后，未有動作，第一時間便看向了雅間內(nèi)坐著的陸玄和周云。

　　在周云的面上掃了一眼，稍稍記下模樣，不過也沒有細看，更多注意都放在了一身破舊道袍的陸玄身上，仔細打量了一番之后，忽而一笑：“陸兄，久違了?！?p>　　年紀雖老，聲音卻中氣十足，帶著幾分慈和，有幾分善意，又有幾分懷念。

　　眼前之人年紀雖老，但一身氣質(zhì)不變，陸玄也是第一眼認出了他的身份。

　　不是故友劉仁豪又是哪個。

　　看到劉仁豪如此態(tài)度，陸玄也搖頭一笑，來時諸般念頭，倒是放在了一旁，嘆道：“劉兄，一轉(zhuǎn)眼數(shù)十年過去，你我都老了?！?p>　　這話一出，氣氛頓時活絡(luò)幾分，中年文士替劉仁豪取下黑色氅子，伺候劉仁豪坐下。

　　劉仁豪坐定后，看著陸玄，才道：“陸兄，這是我兒劉章。”

　　“陸叔?！?p>　　陸玄也笑：“我外甥，周云?！?p>　　“劉伯?！?p>　　二人面前，兩個后輩都沒有多話，站在身后，只是做了該做的禮數(shù)。

　　“陸兄，你身子還是那般強健，這般天氣，我這把老骨頭可穿不得這么少，說起來，或許當年我也該同你學(xué)些武藝才是。”

　　雖說數(shù)十年不見，但兩人之間似乎沒有太多的陌生，一時間仿佛又回到了當年潯陽商會還微末之時，二人探討生意的場景。

　　那時候的他們，也是如現(xiàn)在一般，坐在雅間之中細細談話。

　　只是如今卻已物是人非了。

　　“你操持這諾大商會，兒孫滿堂，可比我這老道士強太多了，練武有什么用，我倒是羨慕你，還有黃山虎那家伙，現(xiàn)如今他黃家也是開枝散葉，你們都比我強多了?！?p>　　老朋友說起這話，陸玄一時有些感慨。

　　聽到陸玄這話，劉仁豪有些詫異，念頭一轉(zhuǎn)，卻對著身后劉章道：“去叫人上些好茶?！?p>　　劉章聞言，也明白老父意思，微微點頭，隨后看向了周云，周云看到對方的眼神，心頭一動，得了陸玄點頭，卻也跟著走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