威特曼總管來的突然,去的也很突然。
眾人甚至有些不敢相信,一場災難就這樣被輕松化解了。
即便是曹澤自己,也沒有想到這位總管大人看了傷口之后,并沒有更加深入的調(diào)查,就突然登船離開了。
不過,他對這位總管的殺伐果決卻是印象深刻。
甚至他隱隱感覺,那最后一幕的殺戮仿佛帶著一絲警告的意味。
索爾特以麥克和凱文需要治療和休息為名,遣散了烏蘭村所有村民。
曹澤的房間里,此刻只剩下寥寥數(shù)人。
麥克和凱文早已就地躺下,接受霍特醫(yī)師的治療。
他們的傷看起來有些恐怖,實際上都是皮外傷。相比起來,精神上的壓力才更大。
此刻塵埃落地,本就精神恍惚的兩人立刻沉沉睡去。
一時間房間里鴉雀無聲,竟讓人感到了一絲壓抑。
“麥克剛剛告訴我,那兩人是乘坐普蘭村的船到的里瓦鎮(zhèn)?!保籼蒯t(yī)師看了幾人一眼,就轉(zhuǎn)身朝海邊走去。
他知道接下來幾人談話的內(nèi)容,自己并不適合留在現(xiàn)場。
順著海岸線慢慢散步,他的腦海里卻不由自主的浮現(xiàn)出蘭伯特尸體上那道深深的傷口。
作為醫(yī)師,他只一眼就看的出來,那道傷口絕對是蘭伯特致死的原因。并沒有任何人為破壞的痕跡。
不過,他從醫(yī)多年,武者身上的刀傷見過太多。
這傷口騙的了威特曼,卻騙不過自己。
雖然看起來這一刀是從左至右才造成傷口的傾斜,似乎是左手持刀殺死的蘭伯特。但他卻通過傷口的細微邊緣看出這一刀總有些別扭。
更像是有人故意用右手模擬左手的出刀方式刺中的!
這個想法在他的腦海里一冒出來,霍特都感覺不可思議。
他甚至覺得是自己想太多了。
那種情況下,能刺中蘭伯特都不容易。怎么會有人還會提前做這樣的布置?
如果這一切都是真的,那這個年輕人就太可怕了!
不知怎么,霍特突然想起那天給曹澤療傷時,索爾特說的話。
他突然覺得,如果這一切真如他猜測的那樣,說不定將來,這個年輕人還真有和布萊克抗衡的可能。
壓在眾人心頭的巨大恐懼漸漸散去,烏蘭村又恢復了往日的平靜。
經(jīng)過幾天的治療,麥克和凱文的傷漸漸好轉(zhuǎn),已經(jīng)能自由的活動了。
但這段時間一直在尋找赤血果為何不起作用的霍特心情卻一天比一天糟糕。
他試了很多辦法,卻都無法找出其中的原因。
反倒是曹澤自己想開了很多。
雖然雙腿殘廢了,但他卻有了御神訣。
能夠修煉念力這種完全不受身體條件影響的功法,曹澤真不知道這是不是老天有意安排的?
這幾天他除了修煉御神訣,就是設計漁船。
日子過的雖然簡單,卻也很充實。
與他相反,身體已經(jīng)逐漸恢復的麥克卻要忙碌的多。
當他看到曹澤那張輪椅的圖紙時,他都忍不住驚嘆起來。
這世上竟然有如此精巧的木器!
他迫不及待的想要實現(xiàn)這個東西,但細細揣摩細節(jié),卻發(fā)現(xiàn)想要做出這個看起來并不復雜的東西,其實也不容易。
這一天,麥克興沖沖的趕到海邊的院子時,曹澤正在看一本書。
這是一本航海日記,是索爾特大叔給他的。
與其說是航海日記不如說是捕魚者自己隨手的記錄。
從這本日記看來,烏蘭村的村民們出海捕魚最遠也沒有超過十五海里。
而據(jù)他所知,東西走向的肯尼亞海灣南北最窄處都在兩百海里以上。
所以烏蘭村的村民基本上還是在家門口打轉(zhuǎn)。
他來到這里的第一天就見過烏蘭村的漁船。那是有些破舊的小木船,看起來船齡普遍都很大了。
從日記里記錄的內(nèi)容也能看出,這樣的漁船抗風浪的能力非常差。
依然采用人工劃槳的方式航行,速度十分緩慢。一旦在海面上遭遇風浪或者敵襲,基本就只能聽天由命了。
用這樣的船出海捕魚,在他看來簡直是不可思議。
“曹澤,你的輪椅我給做好了。試試看,合不合適?!?p> 曹澤抬起頭就看到一個皮膚黝黑,但身體很健壯的中年大叔。他的身后跟著一個低著頭的少年。
曹澤怔怔出神。
這還是自己第一次如此靜距離的打量麥克大叔。
他留著胡須,或許是常年在海上漂泊,臉上亦如手中這本日記所記載的那樣,發(fā)黃而且充滿皺紋。
不過,粗壯的臂膀卻顯得格外有力,整個人看起來完全是一個十分精壯的大漢。
這樣一個壯漢是如何完成希爾手中那個憨態(tài)可掬的小猴子木雕玩具呢?
“麥克大叔,對不起,讓你和凱文歷險了。”
曹澤合上手里的書,一臉歉意。
麥克怔了怔,這才哈哈一笑,“沒關(guān)系。這不是你的錯。誰會想到布拉夫那個混蛋會在里面橫插一腳呢。一切都過去了,你不用自責?!?p> 曹澤點了點頭,心中卻有發(fā)出一聲嘆息。
一切真的過去了嗎?
“凱文,還不過來?低著頭干什么?”
麥克大叔的聲音打斷了曹澤的思緒。
他抬頭一看,那個少年不情不愿的走了上來。
“這是你的輪椅,自己試吧!”
凱文把輪椅向前一推,就垂手而立,面無表情的低著頭。
“你……你這個小子怎么說話的?”
麥克狠狠瞪了凱文一眼,轉(zhuǎn)頭笑著道:“你別介意,這小子就是個倔脾氣。別理他。來,試試看合不合適?不合適我再回去改改?!?p> 曹澤淡淡一笑,卻絲毫沒有放在心上。
事實上,他非常欣賞和佩服眼前這個少年。
以他的年紀,竟然也能頂住威特曼總管的酷刑,而沒有把事情的真相說出來,真的是非常不容易。
這份毅力和堅強,曹澤自問自己在凱文這個年紀的時候絕對做不到。
“倔強有時候可不見得就是缺點。說起來我還要好好謝謝凱文呢,如果不是他,說不定我現(xiàn)在已經(jīng)死了。”
“你不用謝我,我做這些可不是為了你!”,凱文冷哼一聲。
“凱文!”
麥克臉色一沉,冷冷看著凱文。
后者倔強的梗著脖子,一點也沒有在麥克的目光下屈服的意思。
曹澤笑了笑,朝麥克揮了揮手。
“我都不介意,您生什么氣。我們還是先看看輪椅吧?!?p> 他低頭看去。
這架輪椅幾乎完全按照自己所設計的方案進行,而且座位和靠背處還加了不知名的獸皮墊子。
麥克把輪椅擺在曹澤面前,猶豫了一下,就像索爾特大叔一樣將他從椅子上抱起,輕輕的放在輪椅上。
旁邊,凱文的臉色突然就黑了一些。
麥克向后退開幾步,自信的笑道:“試試看。”
這架輪椅完全由木材制作,就連輪子都不例外。所以曹澤并不指望它能夠如帝國完整工業(yè)生產(chǎn)線上出來的輪椅那樣靈活自如。
只要自己能依靠它在房間周圍走一走,他便已經(jīng)很滿意了。
但是,一試之下,他卻充滿了驚喜。
這架輪椅的靈活性比他預想中的要好的多。雖然輪子完全談不上減震效果,但轉(zhuǎn)向和移動完全沒有任何的生澀。
“麥克大叔,您是怎么做到的?”,曹澤雙手扶著輔輪,在院子里來回轉(zhuǎn)來轉(zhuǎn)去。
麥克看著曹澤熟練的操作這架輪椅,臉上露出了滿意的笑容。
“這沒什么,我還沒來到烏蘭村的時候,在工坊做工,木器做過很多。這東西雖然沒做過,但有你設計的圖紙,也不算太難?!?p> 曹澤驚奇的抬起頭,“大叔不是烏蘭村的人?”
麥克哈哈大笑,眼中閃動著莫名的光芒,“當然不是,烏蘭村像我這樣的外地人可不占少數(shù)?!?p> 曹澤點點頭,目光落在海岸邊。
巨大木樁上拴著幾條粗大的繩子,繩子的一端連著幾條漁船,在微微蕩漾的海浪下,輕輕搖曳。
“村里的漁船每次都是四條出海捕魚嗎?”,曹澤突然問道。
麥克感慨一聲,道:“是啊,村里總共只有八條漁船,而且大多老舊不堪大用。每一次回來都要做一些維護修理,否則出海會很危險。所以只能分兩批出海,這樣船可以休息,人也可以休息?!?p> “難道我們就不能自己造船嗎?”
麥克還沒說話,旁邊的凱文就冷哼一聲,搶先道:“你以為造船那么簡單嗎?”
“小兔崽子,大人說話哪有你插嘴的份兒?給我滾回去!”
麥克雙目一瞪,看著凱文。
后者冷哼一聲,掃了曹澤一眼,轉(zhuǎn)身就走。
“對不起啊,這小子從小沒了母親,我沒有管教好他?!?,麥克有些歉意的撓了撓頭。
曹澤輕笑著搖了搖頭,“凱文是個很不錯的孩子。我挺喜歡他的?!?p> 聽到曹澤夸獎自己的兒子,麥克心里十分高興。
他哈哈一笑,卻道:“這頭倔驢有時候讓我很頭疼。不過他剛剛說的沒錯,造船的確是一項大工程!光是制作漁船的木料就不簡單。質(zhì)地要非常堅硬,而且需要通過很多工序進行處理,使之能夠在海水中長時間浸泡而不出問題。而漁船的主體結(jié)構(gòu)更是重中之重……”
說起漁船,麥克嘴里就滔滔不絕。
村里的漁船幾乎都是他在維護,所以對這方面他有很多心得和體會。
但曹澤聽了一陣,就發(fā)現(xiàn)麥克大叔對于漁船的理解非常傳統(tǒng)。
要知道克蘭帝國在沒有邁入星際時代前就是一個依靠海洋發(fā)展起來的強大國家。
歷史上帝國對于漁業(yè)這種重要產(chǎn)業(yè)有很深入的研究。漁船作為捕魚的載具,自然是重中之重。
更不用說,帝國海洋戰(zhàn)艦的艦船技術(shù)也是在漁船基礎上一步步發(fā)展起來的。
曹澤對于帝國歷史頗有研究,更是對那些引領時代的統(tǒng)治者十分敬仰。
雖然他了解的并不詳細,但漁船的發(fā)展方向卻是大致清楚的。
曹澤猶豫了片刻,就從懷里抽出幾張圖紙,遞到麥克面前。
“這是我設計的漁船圖紙,您先看看?!?p> 麥克頓時愣住,甚至都不敢用手去接。
漁船設計圖紙?
開什么玩笑?
看著曹澤臉上認真的表情,又想到那極為精巧的輪椅設計圖,麥克僵硬的腦子仿佛突然間被激活了。
他的心里無比激動,一把搶過圖紙,細細看起來。
半晌之后,他才滿臉震驚的抬起頭來,緊緊攥著幾張圖紙的手青筋崩起。
他怔怔看著曹澤,怎么也不敢相信這東西是眼前這個年輕人設計出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