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為何,望著四面八方不摻有一絲雜質(zhì)的白,吳恒的心頭莫名中冒出比之前在黑暗世界更加刺骨穿心的寒意,努力深呼吸了兩下后,內(nèi)心的恐懼才總算稍微淡化了少許。
不論前路如何,都必須得走下去。吳恒這樣默默鼓勵著自己,隨意選擇了一條通道,踏上了未知之途。
腳下的迷宮世界似乎比上個黑暗世界還要大,吳恒走了估摸也有小半天的時間了,竟然完全沒有遇見一位進入這里的同伴。周圍的環(huán)境還是一成不變的單調(diào),單調(diào)得吳恒都開始打瞌睡了。
然而,在拐過一個轉(zhuǎn)角后,吳恒驟然停下了腳步,漆黑的瞳孔瞬間擴大,因為在道路的盡頭終于出現(xiàn)了一件不一樣的事物。
那是一個巨大的鐵皮箱子,鐵皮之上紅褐色的斑駁銹跡在白色的背景下分外顯眼,就像是沾染在白雪上的陳年血漬。
吳恒謹慎地走到鐵箱前,小心翼翼地推動箱蓋。當蓋子被掀起頭發(fā)絲粗細的縫隙時,一股濃烈的腐肉氣味如同脫韁的野馬,從箱子里爭先恐后地涌出,瘋狂地鉆進著吳恒的鼻腔。
沒錯。鐵皮箱子里安安靜靜地裝著一個死人。
吳恒認識他,因為他也是科盟異能團的成員。吳恒還記得他率真的笑容,以及笑容中蘊藏著的那抹期冀,那是對未來人生無限的向往和憧憬。
可是如今,他正一動不動地躺在這里,任憑自身的肉體一點一點地腐爛卻無能為力。
吳恒的嘴唇輕輕蠕動了兩下,似乎想要說什么,但最終還是什么也沒有說出口。
緩緩閉合上了鐵箱,吳恒邁起沉重的腳步繼續(xù)向前……
迷宮世界中,吳恒自由地穿行著,絲毫不擔心會迷路,因為對于自己這種在京師學(xué)院都迷路的人,擔心也是多余的。而且吳恒的直覺也告訴自己,無論如何選擇前進的方向,迷宮都會將自己引導(dǎo)向唯一的終點。
果不其然,在又過了小半天后,吳恒前方的道路上再次出現(xiàn)了一個鐵皮箱子。
可以肯定的是,這絕對不是之前那個,因為鐵皮上的銹跡明顯少了很多。
跟之前一樣,吳恒推開了鐵箱蓋。盡管已經(jīng)做足了心理準備,可在鐵箱里又見到一副熟悉的面孔時,如洪流般的悲傷還是席卷了吳恒的內(nèi)心。
……
“恭喜你,你通過了考核!”吳恒微笑著。
“啊啊啊,真不敢相信,我竟然成功了。”女孩兒激動地跳了起來。
“這是你的通行卡。另外,你還有什么疑問嗎?”
“有的,有的?!迸簝裳郯l(fā)光,嘴角處似滲出了某種透明的粘液,“我想問,你們這兒包吃嗎?”
“包吃?”吳恒一時間沒有反應(yīng)過來。
“對呀,對呀,就是吃飯不要錢的意思。我跟你說,我可太能吃了。但是我家里窮,所以從小到大就沒有吃過一頓飽飯。如果你們這里可以讓我隨便吃,那就實在太好了!”
“哈哈。”吳恒被成功逗笑了,“吃飯的問題你完全不用擔心。如果連這點要求都無法滿足,那我們科盟異能團不如原地解散算了。”
“真的嗎?”女孩兒喜出望外,“太棒了,我終于可以不用為吃飯的問題發(fā)愁了?!?p> “你終于可以不用為吃飯的問題發(fā)愁了?!眳呛爿p輕為女孩兒合上了眼皮。
從沒有哪個時候,吳恒像現(xiàn)在這般如此強烈地想要將某個存在從這個世上抹去。
……
費義福此時很害怕,害怕自己會成為下一個目標,但又有點慶幸,慶幸在這絕境之下,還有喜歡了好久的月楪小姐姐陪著自己。不過問題是月楪小姐姐到底還是不是曾經(jīng)的那個小姐姐呢?
心間五味雜糧的費義福在糾結(jié)中迎來了一串來自遠處的腳步聲。
“是誰!”喝問者并不是費義福,而是坐在費義福對面的一個高個子男人,男人的臉頰似天生發(fā)紅,就像是遠古時代的武圣。
“各位,不用緊張,是我。”
“是你?”紅臉男人警惕地打量著這位不速之客。
“吳恒同學(xué),真的是你!”費義福很激動,沒想到除了月楪小姐姐外,還能碰到熟人。
“站?。 奔t臉男人立馬阻止了準備撲向吳恒的費義福,“你如何保證他就是他?”
“呃……”費義福的身體頓時僵住了,想了半天還是無言以對,最后只能尷尬地扣了扣腦門。
“你們這是什么意思?”吳恒很奇怪,因為除了紅臉男人和費義福外,在場其他人的反應(yīng)也非常古怪,看向自己的目光中既充滿了希冀,又隱含著恐懼。
“吳恒同學(xué),事情是這樣的?!辟M義福聲情并茂地道出了整個事件的原委。
“當我們從傳送陣出來以后,并沒有找到所謂的虛靈王,展現(xiàn)在我們眼前的似乎只有這個白茫茫的迷宮世界。
于是大家商議了一番,決定繼續(xù)往前走走看。在路上,我們偶然發(fā)現(xiàn)了一個大鐵箱子。在好奇心的驅(qū)使下,我們打開了這個箱子??蓮哪且豢涕_始,恐怖的事情發(fā)生了?!?p> “箱子里面有一具尸體?”
“沒錯,看來吳恒同學(xué)你也看到那個箱子了。但這并不是最令人膽寒的地方。真正的恐怖是躺在箱子里的那個人其實一直都在我們身邊,就在開箱的上一秒,我還和他聊過天?!?p> “這怎么可能?”吳恒驚呼道,這也太過違背常理了。
“確實是不可能。所以答案只有一個,這一路跟在我們身邊根本就是個冒牌貨,準確地講,那個冒牌貨就是這層巴別塔里的虛靈王。原來他早就已經(jīng)出現(xiàn)了,只是我們沒有發(fā)覺而已?!奔t臉男人恨恨地捶了一下地面。
費義福也贊同道:“是的。那家伙絕對就是這里的虛靈王。可當時,我們所有人都被這突如其來的變故搞得措手不及,沒有防備到它的背后偷襲。而這次的偷襲也帶走了我們一位同伴的生命。”
紅臉男人搖搖頭,“不僅是性命,連尸體也被那家伙帶走了。它似乎有融入地面和墻壁的能力,帶著尸體就跑。我們也沒多想,便跟著追了過去,只讓小顏一個人留在了原地。唉,現(xiàn)在想想,都怪我太沖動了,不然也不會……”
“蕭大哥,你也不要太自責了,這誰能想到呢?”出聲安慰的一個剪著齊劉海的文靜姑娘,從她溫柔的目光中可以看出她對紅臉男人有一絲好感。
“難道你口中的‘小顏’出事了?”聯(lián)想到自己在路上遇到的第二個箱子,吳恒似乎已經(jīng)猜到了結(jié)局。
“是的。那只怪物剛開始還跑得不快,可到后面越跑越快。于是不出意外地,我們跟丟了。而小顏應(yīng)該就是在我們離開的時候,被再次掉頭回來的怪物殺害的?!?p> “不過我猜你們回來的時候‘小顏’應(yīng)該還是好好的。直到你們在第二個箱子里發(fā)現(xiàn)小顏的尸體時,‘小顏’才突然發(fā)難的吧?”
“你……你是怎么知道的?”紅臉男人驚愕地望著吳恒。
“說了,我猜的。”吳恒眼神閃動,對于這只虛靈王的性格,他已經(jīng)基本上摸清了。
這是一只極度狡猾詭詐卻又充滿著惡趣味的虛靈。不僅把一幫人類精英們玩得團團轉(zhuǎn),還故意將自己的“成果”展示在每個人的面前,仿佛就是為了欣賞在揭蓋的一瞬間眾人臉上精彩的表情。
“那后來呢?”
“后來的劇情一樣,它又帶著尸體逃走了。只是這次我們充分吸取了上回的教訓(xùn),沒有去追它,心想著只要從此刻起,我們保證每個人都在其他人的視野之下,那這只虛靈王就算再如何能偽裝,也不可能會有可乘之機了吧?”
“然而——”紅臉男人絕望地用力抓著本就已經(jīng)凌亂不堪的頭發(fā),“就像是無法掙脫的詛咒一般,我們在迷宮中碰到了第三個箱子。由于前兩個箱子帶給我們的心理陰影還未消散,所以大家都準備不管這個箱子直接走了,但同行的劉可卻提出了不同的意見。他認為箱子應(yīng)該是破局的關(guān)鍵,所以不如開箱一探究竟。我們想了想也覺得有理。于是讓自告奮勇的劉可去開第三個箱子。
劉可順利地打開了箱子。但當他低頭查看時,卻仿佛見到了這個世上最可怕的東西,你能想象出一個五大三粗的老爺們抱頭尖叫的模樣嗎?”
“他究竟見到了什么?”此時,饒是以吳恒的智商也無法猜出答案了。
紅臉男人冷笑了兩聲,臉上的表情忽然變得格外陰森和扭曲,“他見到了……他自己?!?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