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日二十日……
這一天是顧青峰的壽辰，顧家上上下下老老少少，都起得個老早，張燈結(jié)彩，裝扮庭院，很是隆重，顧家是江城第一家，若是顧家設宴，這江城的大大小小人物都會匯聚一堂，也算是個人物會一樣的熱鬧。
“你們幾個，拖拖拉拉的干什么，把那邊那些月季花都撤了，換上點蘭花，不要太艷麗，雅漾點好?！?p> 一早趙音便站到了各個隊伍中去了，指導家丁們布置宴會的場地環(huán)境。
雷厲風行的趙音的確有一副女主人的風范，家丁們都唯唯諾諾唯命是從，都聽她的指揮與安排。顧家上下都是一片歡欣鼓舞其樂融融。
顧青峰的二姨太太，依舊是涂脂抹粉的，穿得花哨妖嬈，又添了些金銀首飾，想要在宴會上出一把風頭，這顧青峰雖然不是特別的寵溺她，可是她依舊認認真真做好自己的本責，就是侍奉自己的丈夫，雖然顧青峰并不領情。
顧青峰的三姨太太，也是顧青峰最為喜愛的女子，祝希，雖然出生低賤是一個戲子，但是年輕美麗，又溫柔善解人意，很是討得顧青峰的歡喜，因為懂事，也不讓趙音討厭，能做的讓丈夫歡喜又不讓正房厭惡，不得不說這個祝希是一個極其有手段的女人。
正午時，顧家大院，十里長街，歡欣鼓舞，人來人往，門庭若市，熱鬧非凡。
“李老爺，里面請。”
“張?zhí)?，有失遠迎，多多擔待。”
顧以琛站在門口，一一迎接來往的賓客如云，忙得不亦樂乎，彬彬有禮，年少有為，為人謙和，深得來客的歡喜。
一個熟悉的身影慢慢的從遠處走了過來。
清瘦的身形，筆直的腰姿，一種清淡的氣質(zhì)，一副金絲邊眼鏡，不茍言笑的神情，除了何語溫還有誰。
“該來的來了，不該來的也來了……”
顧以琛眉頭一皺，自言自語的朝著眼前不遠處的人影絮絮叨叨的道。
莫曉曉的事情，顧清水早已經(jīng)對顧以琛全盤托出，他以前只是寥寥與他見過幾面，對他也只是略知一二。
可通過莫曉曉的事情，他越發(fā)得認為，何家長公子外表人模狗樣，其實也不過如此，甚至還有些懦弱背信棄義，心里也是厭惡的。
何宏富與何語溫一并前來的，身邊還跟了一個十八九歲的妙齡少女，看穿著打扮并不像是隨從，應該是大家小姐。
待幾人走近，顧以琛才生硬的向何宏富鞠了一躬，禮貌的打招呼：“何伯父！”
何宏富粗獷的笑了幾聲，也是同樣謙和的態(tài)度回應著：“何少爺果真是年少有為啊，多禮了?！?p> “這是犬子，語溫還有這是林……”
還未等何宏富說完，顧以琛并打斷了他。
“何老爺還是快些進去吧，家里備了薄席，家父已經(jīng)等候多時了?！?p> 何宏富臉色鐵青，顧以琛態(tài)度雖然和氣，可這不待見何語溫的意思，也是顯而易見的。
何宏富只能作罷，他何家還得讓顧家三分呢，只是輕輕扯了扯嘴角便進去了。
何語溫的眼神與顧以琛的眼神交接，一股煙火味兒，悄然無聲的彌散。
宴席上，座無虛席，人潮滿座，山珍海味的宴席上美酒飄香，無論是商業(yè)還是官場上的上等人物全都匯聚一堂，每個人都頂著一張笑臉相迎，假的多了，混在一起便也是真的了。
顧己方坐在席間上位，顧青峰作為今天的主要人物，自然是坐在主廳中央的。
“張老爺獻禮，錦緞二十匹，銀錢二百元?！?p> “鄒卞明先生獻禮，古董花瓶一個，銀錢二百七十元……”
“何宏富老爺獻禮，瑪瑙玉枕一只，銀錢三百元。”
一連宣了幾個，顧青峰都是微微笑著，沒有太多表情，心如止水。
“司徒涉先生獻禮，白玉雕花盤一對，金手鐲一對，銀錢五百元”
管家話音剛落，眾人一片唏吁，議論紛紛。
“這司徒家可真是有錢啊?！?p> “可不是嘛，江城書華的院長呢，撈得不少油水?！?p> “我看是想巴結(jié)這顧家而已吧……”
司徒喚陽站在司徒涉身邊，臉上洋溢著笑意，恭恭敬敬的，穿了一身淡青的衣衫，笑起來很是溫暖。
“司徒兄費心了，快快落座?！?p> 顧青峰的臉都快笑得扭曲了。
顧以琛嘴角的笑輕輕勾上弧線，看著司徒喚陽與何語溫的神情，何語溫沉默著，面色如霜，司徒喚陽微笑著如陽。
宣完了賓客的禮數(shù)，眾客落座，一片嘰嘰喳喳的閑聊聲音在管家宣布中消散，接下來是顧家內(nèi)部的禮數(shù)時候了，現(xiàn)場又重新安靜了下來。
何語溫坐右側(cè)的席位，與何宏富林落杳一并，司徒涉與司徒喚陽落座左邊的席位，這桌位這分很顯然，是按賓客的禮數(shù)來定的。
司徒喚陽淺笑著，時不時的望向何語溫，一種看起來禮貌又說不上來的詭異的微笑。
“顧夫人趙音禮獻，錦衣一身，貂帽一頂，金腰帶一只，玉如意一對。”
趙音著一身暗紅色的長裙，頭發(fā)用金簪子挽了起來，拿著一方暗色的手帕，華麗的衣裳凸顯她貴婦的氣質(zhì)，大方得體，是一家女主的風范，奢侈的禮品讓眾人又是一番議論紛紛。
顧青峰微微點頭微笑，表示很滿意，又示意她落座自己右邊的位置。
“顧家二姨太太張?zhí)抑ΧY獻，玉扳指一個，翡翠茶具一副，江南春茶一盒?！?p> 張?zhí)抑Ξ嬛G麗的妝容，穿著粉色的旗袍，拿著一方艷麗的絲帕，搖曳著走了上來，嬌嬌滴滴的樣子，向顧青峰祝愿。
賓客們都搖搖頭，似乎有些覺得這二姨太上不得臺面的樣子，過于妖嬈，不端莊。
顧青峰臉色陰沉，連連擺手，示意她坐下來。
張?zhí)抑Σ灰詾槿?，喜滋滋的便妖嬈的坐了過去。
接著管家又拖著長音道：“顧家三姨太太祝希禮獻，春和玉錦圖一副，雕花硯臺一臺?！?p> 三姨太太，祝希穿得素雅清淡，一身米色的長裙，畫了個淡淡的妝容，長發(fā)挽了個髻，露出修長白皙的脖頸來，柔弱的身體，走起路來，如細柳搖風。
“阿希，快落座，這乍暖還寒的天氣，多穿些，你身子弱?！?p> 顧青峰的噓寒問暖讓一旁的張?zhí)抑π纳始?，咬牙切齒，又無可奈何，眾賓客也是看在眼里。
顧青峰寵愛三姨太太，江城人盡皆知，也就見怪不怪。
祝希在丫頭的攙扶下，落了座，趙音倒是神情自若若無其事，戲看一旁臉色鐵青的張?zhí)抑Γ睦镆彩怯X得好笑。
反正她的地位是動搖不了，顧青峰愛誰誰，她倒是開明。
而后又是顧清水與顧以琛一一上前為顧青峰祝壽，也是逗得顧青峰笑逐顏開。
“現(xiàn)在宣布全部禮成，請諸位賓客……”
“等一下！”
管家正準備宣告禮獻完畢，賓客開席時候，被顧清水突然的就打斷了她的話。
眾人正疑惑，顧青峰與趙音也面面相覷，不知所措，不知道這丫頭葫蘆里賣的什么藥。
“等一下，父親，還有一個人沒有獻禮呢！”
顧清水故作玄虛，俏皮的看了眾人一眼，看眾人都疑惑不解時候，她才又慢悠悠的繼續(xù)一本正經(jīng)的道：“宣顧家繡娘，莫曉曉姑娘禮獻。”
顧清水說完并轉(zhuǎn)過頭來看著后方，端著什么東西的莫曉曉盛裝出席，正緩緩走來……
眾人都看了過去，鴉雀無聲，又哄然唏噓。
何語溫訝異的眼神從眸子里涌了出來……
“怎么會是她，她一直留在了這里？成了顧家的繡娘？”一切疑惑成了雪團一般，越來越大。
顧以琛早知道了這個計劃，只是微微淺笑，他眼里有光閃爍……
司徒喚陽臉上沒有任何情緒，只是時不時的瞥一眼何語溫與顧以琛。
林落杳與何宏富的眼神如出一轍的沉重。
顧清水站到莫曉曉面前，與她相視一笑，在眾目睽睽下，將那塊蓋在表面的紅布揭了下來……
“天啦，這是什么…”
“簡直絕倫了，太美了吧，不可思議不可思議……”
“是那個姑娘繡的嗎？這不可能！”
“此錦只應天上有阿！”
顧青峰如旁人一樣，目瞪口呆，瞠目結(jié)舌，好半天才從椅子上起來，忍不住拍手叫好。
“莫姑娘，這巧奪天工的技法，顧某佩服佩服，感謝姑娘美意，顧某就笑納了，哈哈哈。”
那是一副大鵬展翅圖，金色的大鳥，壯志高飛，振動著翅膀，逐著金陽，惟妙惟肖簡直是活的一般生動。
即人人看此景，未必人人有比心。
顧清水看著莫曉曉，也露出來了笑意。
莫曉曉白凈的小臉上也微微含笑，顧以琛的目光就沒有從她臉上移動過……
何語溫也是目不轉(zhuǎn)睛的盯著她，即便有千言萬語也盡在不言中，窘迫的神情，有幾分自責與懊惱。
顧青峰看莫曉曉的眼神似乎過于溫柔，以至于張?zhí)抑υ谛睦锫裣铝硕靖?p> 一堂人，各懷心事，身在一室，卻各有所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