吳雍打量了一會兒房間后覺得無趣,就輕手輕腳的走到房門口,探查起外面的情況。
走廊上靜悄悄的一個人都沒有。
右邊走廊的盡頭是樓梯,兩側直立著半人高的石雕。廊道上光線明亮,即使白天也點著燈。
突然,吳雍聽到有人說話。
“侯爵先生,一旦塔維爾少爺變成了失墮者,就不再您的兒子了?!?p> “如果您信得過我,我可以為他實行安樂死,如此一來,至少能以本來的身份安葬在家族的墓園中,也不用遭受教會的追殺,被活活打死后燒成灰燼?!?p> 是神棍醫(yī)生的聲音。
他在說誰?
我嗎?
吳雍覺得情況不妙。
失墮者,安樂死,追殺,這幾個詞連在一起,明擺著不是好事。
說好的別想太多,會好起來的,騙鬼呢!
吳雍沉著臉,飛快的把門關上,取下那支帶有血污的細劍。然后,悄然無聲的貼靠站在門邊。
咚!咚!咚!
除了自己的心跳聲之外,他緊張的什么都聽不見了。
約莫一百次心跳過后,有人經(jīng)過門外。
他們未作停留,踩踏樓梯時發(fā)出的沉悶聲音。
下樓去了。
吳雍握緊細劍的手漸漸放松。
指頭有點發(fā)疼。他低頭一看,震愕的發(fā)現(xiàn),指頭和指頭的根部竟然連著一層很薄而且透明的皮膚。
這不是普通人的手,更像某種水形生物特有的蹼!
咣當!
細劍墜落到地上,吳雍心中混亂極了。
長得丑一點也就算了,現(xiàn)在,連人都做不了?
難道真要理直氣壯的大吼一聲,我不做人了?
聯(lián)系剛才醫(yī)生的那些話,他隱約明白了所謂的失墮者是什么。
再這樣下去,會被當成怪物消滅掉的。
不能坐以待斃!
有什么東西能讓他多一點自保的力量?
他開始翻箱倒柜尋找可以利用的武器。斗柜是空的,衣柜里只有一些日常起居用的衣服,能用的只有那把細劍了。
等一等。
墻上那個鹿頭長著兩支堅硬的鹿角,角上只有一個分叉,長度也合理。雖然鈍了點,卻比細劍更容易藏在身上,更加隱秘。
于是,吳雍拖過一把椅子,踩上去掰著鹿角用力一坳。只聽到咔嚓一聲響,鹿角從頭骨分離。
他想了想,把這支粗劣的武器藏進褲子里。
做完這一切,頭居然不暈了。
強烈的饑餓感襲來,肚子好餓啊!
有沒有吃的?
房間里怎么連一杯水都沒有的?
對水的渴望突然勝過了一切。
見鬼了!
這么大的臥室,居然不配套一間獨立浴室嗎!
吳雍四下搜索,最后在床頭找到一個搖繩。
主人的房間通常有這種設計,只要拉一下繩子,不遠的仆人房就會響徹清脆的鈴聲。
拉住繩子晃蕩了幾下,不到半分鐘,負責照顧他的女仆夏娜出現(xiàn)在門外。
“少爺,我能進來嗎?”
“不能!”
吳雍果斷拒絕,以免她進來后發(fā)現(xiàn)眼睛上的紗布已經(jīng)去掉。
他靠在門邊,說道,“我肚子餓了,我要吃東西!對了,要一杯牛奶!”
“馬上給您送來?!?p> 夏娜沒做多想,匆匆跑去廚房。
一會兒的功夫,她推著一個小推車回來了。
一大盤土豆燉牛肉,一顆五分熟的水浴蛋,兩片白面包,一塊黃油,最后還有一杯冒著熱氣的牛奶。
餐飯豐盛,而且營養(yǎng)豐富。
吳雍依然沒有讓她進門,道,“放下,你可以走了?!?p> 夏娜的眼睛中透出一絲不解。印象中,塔維爾少爺從來沒有用這么冷漠態(tài)度對待過她。
也許是因為他病了的緣故吧……
外面徹底沒了動靜,吳雍開門把餐車拉進房間。
香噴噴的牛奶咕咚咕咚灌進喉嚨里。瞬間,他就像一條擱淺在岸上瀕死的魚重新回到水里一樣,整個人都精神起來了。
喝光了杯子里的液體,對食物的渴望反而不像剛才迫切。他重重吐出一口濁氣,拿起勺子嘗了一口燉牛肉,味道濃郁可口,然后他把面包撕碎,就著湯汁吃掉一半。
突然,吳雍目光一凝,看到盤子下面似乎壓了一張紙條。
抽出紙條,上面有一行細細的小字。
“今晚八點禱告堂。我?guī)阕摺!?p> 什么情況?
誰給他秘密留言?有什么目的?
吳雍仔細端詳著紙條。
皺皺的,泛著黃。字跡開始很清晰,一會兒功夫,墨水暈開,變得模糊起來。
也就是說,剛寫沒多久?
是女仆寫的?
不,不是她。
夏娜有大把的機會和他單獨相處,無需用這種隱秘的方式傳遞消息。
而且,沒有落款署名意味著,寫紙條的人和身體的原主很熟悉,筆跡足夠證明身份。
唔……也有可能時間太匆忙,來不及寫。
吳雍做出推理,突然又想到一件事情。
他的眼睛一直纏著紗布,處于看不見的狀態(tài),為什么要傳紙條給他呢?
“對了!寫紙條的人一定知道我不是得了眼疾,而是用眼疾來掩飾容貌,掩飾即將成為失墮者的事實!”
吳雍越想越覺得有道理。醫(yī)生剛才還在安慰,一轉(zhuǎn)身就跑去建議實施安樂死。
開什么玩笑!
我想做人,我不想死!
可以相信書寫紙條的神秘人嗎?
總而言之,一個離開的機會擺在眼前了。
那么,禱告堂又在什么地方?
得提前打聽才對。
隨便亂跑自行刺探會引來懷疑,甚至能不能走出房間都成了問題。
還好,現(xiàn)在有個現(xiàn)成的借口可以利用。
吳雍拿起丟棄在一旁的繃帶,再次細致的纏繞眼睛上。
他留了一點縫隙,好讓眼睛透過紗布的縫隙,隱約看到一點東西不至于做個睜眼瞎。
做好準備后,拉了一下床邊的繩子。
這次,夏娜被允許進入了。
看到食物還剩下一半,她略緊張的說道,“塔維爾少爺,食物不合您的口味嗎?”
“我吃不下?!?p> 少年憂郁的抿著嘴,纏繞著紗布的眼睛望著窗口的方向,透出一絲對自由的渴望。
夏娜看得眼眶發(fā)紅,懇求道,“別這樣……您會好起來的,我每天都為您的健康祈禱?!?p> 這個祈禱簡直神來之筆,吳雍趁機說道,“我想去禱告堂,你帶我過去?!?p> 嗯……
眼睛看不見,行動不便,必須有人帶才行嘛。
夏娜躊躇的沉默下來,不知道該不該答應。自作主張,事后會被管家責罵的。
吳雍見她不吭聲,假裝發(fā)怒的抬高了聲音,“不愿意?”
“不是的!”夏娜急忙說道,“您……什么時候去?”
惹怒少爺比被管家責備嚴重多了。
“現(xiàn)在就去。對了,幾點了?”
“剛過下午四點?!?p> 距離八點還有四小時,就這樣在祈禱堂等到約定的時間吧。
吳雍做了決定,又對女仆說道,“我不想讓人看到我現(xiàn)在的樣子?!?p> 夏娜對此表示理解。
塔維爾少爺是家中容貌最俊俏的人,深受侯爵老爺?shù)南矏?。病了之后他變得憔悴無比,不想讓人看到很正常,作為他的貼身女仆要盡可能的諒解。
“我明白了。我會幫您盡量避開人的?!?p> 說著,她眼皮一跳,驚訝的發(fā)現(xiàn)墻上的鹿頭缺了一支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