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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國無風寂靜入秋

第十一章 地獄無門

南國無風寂靜入秋 豌豆小爺 3017 2019-08-30 19:25:02

  少年被李清歡這般湊近了一問,頓時慌了手腳,面上一陣緋紅。

  “沒,沒有……”

  “哦,清歡沒記錯的話,我存孝小叔飛虎大將軍枉死那年以前,我二人還曾見過。”

  玄忌忍不住被這女子逗笑,呲呲笑出聲。

  “這位公子,是覺得清歡可笑否?”一旁猶如謫仙的白衣公子,她其實早就收入眼底,只是沒有契機與之有交集。這下白衣公子自發(fā)笑出聲,真是機會不容錯過。

  “三小姐言重?!毙蓴孔⌒?,朝李清歡抬手作揖,“在下石敬瑭,久仰三小姐聰慧靈敏,今日有幸得見,果真無虛?!?p>  “哈哈,何以見得?”李清歡展顏,于玄忌亦是充滿好奇。

  “石某不才,就三小姐方才‘兩問一答’質問這位‘李公子’,便將‘李公子’身世之謎道破,何不叫人心生仰慕?”

  聞言李清歡嬌羞含語,輕笑著轉身而去,幾步后回頭唱呵,“免其輕浮之罪,不日收編我麾下‘巾幗軍’……”再看一眼于眾人中難掩卓然氣質的白衣公子,小女子偷偷笑言,“石敬瑭,嘻嘻。”

  留下目瞪口呆的官爺,看著羞紅臉的少年手足無措?!叭〗?,那,那他該如何處置?”

  李清歡倘入無人之境,充耳不聞那官爺?shù)暮魡?,隨之,鎧甲列隊也跟著其身后離去。

  當年已經是飛虎大將軍的李存孝,與當時的檢校司空李存信手下副將李嗣源,有八拜之交。二人同被晉王李克用收做義子,已然親上加親。后為李嗣源功績不昌,兄弟二人怕長此已久會心生嫌隙,故將李嗣源家中呱呱墜地的小女兒指婚給李存孝長子李升。本以為會是一段良緣,卻不想李存孝遭變殃及妻兒,還在牙牙學語的李升便在將軍夫人的掩護下流落去了民間。

  飛虎大將軍枉死正是逾今十三年前,李升牙牙學語之時已滿兩周歲,算來當下已是舞勺尾,近舞象之年般年紀。

  此少年觀之也就比茯茶大些許,自說有舞勺或許還能勉強信之。畢竟流落在外,吃食落敗確實會影響生長??善湍抢钋鍤g一問,他自言不曾有舞勺年歲,謊言即破的確悔愧。

  期間,被李清歡逗笑,確實不在玄忌意料之中。

  她當年還是個襁褓中的嬰兒,就算二家人親近要好,她與那李升確也見過面。可是,一個睡在襁褓,一個牙牙學語,她又何曾記得彼此是見過。

  這般活潑頑皮古靈精怪的女子,真是教人耳目一新。

  看著李清歡離去身影,玄忌心中不免又泛起思量。像她這般機敏可愛,又不懼世俗的女子,想必世間除了茯茶小師姐,再尋不出第三人了吧!師父讓玄忌以葬身枯井來混淆世人,必定是要做的以假亂真。不知當小師姐得知自己斃于井中,會不會有些許傷心呢?此行實在倉促,都不能與小師姐好好道個別,亦不知何時才能歸?

  不過話說回來,三言兩語便識破騙局,想必此女子身后有高人授教。而這高人是誰,恐怕只能等他入她府中才能揪出了。

  青州瘟疫橫行,又逢盜匪肆掠,城中百姓以及城外難民皆翹首以盼博王的整治。只可惜他們并不知悉的是,此博王已非昔日康勤……

  博王接到汴州來的密函后,一改往常謙和溫潤模樣,眸中寒意突起。握著手中的碗隱隱蓄力,某種恨意萌生捏的指節(jié)泛白。想起方才服下的湯藥,亦是悉數(shù)吐出。

  醫(yī)官在旁見之,嚇得跪地求饒?!安┩醯钕孪⑴?,此藥雖苦,可能解殿下心火之癥。殿下若是不愿飲此方,微臣亦能再尋良藥,還望殿下息怒?。 ?p>  “咳咳,無妨。”從得知王妃被劫開始,他便急火攻心日日需以湯藥服之,才能解這焦躁之癥?!氨就跤浀脛⒋笕水斎臻角把约啊牟‰y醫(yī)’,為何這才三兩日光景,就改口‘此藥能解心火之癥’?”

  “殿,殿下,臣,臣有失察之過,可此方,此方……”醫(yī)官開始大汗淋漓,說話也有些方寸大亂之嫌。

  “夠了!”博王震怒,說話語氣都比以往高出許多?!氨就跏强丛谕裟銥槿死蠈?,又與博王府相交尚可,如此才安心帶你在身邊。說!什么時候開始的?”

  “殿,殿下息怒,微臣惶恐,微臣,實在是……”劉醫(yī)官聽到博王如此說,瞬間羞紅了臉,“實在是有愧殿下之厚待,還望,還望殿下看在往日情份,放過微臣家眷。臣,愿以死謝罪!”

  劉醫(yī)官言畢,抬頭望見房中柱梁,眼中淚花溢出,狠心一咬牙直沖柱梁而去。

  博王透析其意圖,手中瓷碗直襲劉醫(yī)官膝蓋處足三里穴。

  醫(yī)官應聲摔倒,羞愧之意更盛,“殿下?何不讓劉某以死謝罪???”

  弄影曾教予他的擊穴三式果然受用,思及佳人博王心中又是一陣酸楚。

  “謝罪免不了??瓤?,不過,以命謝之,于本王終是不忍?!?p>  “殿下……莫要總是這般宅心仁厚??!”劉醫(yī)官哭的更加洶涌,慚愧之意溢于言表。

  劉醫(yī)官也是識時務之人,今日博王不計前嫌這般寬厚待他,他便下定決心死忠博王府。從地上爬起端正衣身肅目理冠,朝博王重重磕下三個頭?!暗钕氯莘A,我劉某人絕非貪生怕死之人,只是這次家中幼子及小女返家途中受匪徒劫持,所求無門這才鬼迷心竅任匪徒差遣?!?p>  “這匪徒還真是有備而來,投毒之事怕是蓄謀已久。”

  “回想起來這幫匪徒能洞悉殿下身邊,還能有如此雷霆手段,想必來頭不容小覷。對了,殿下可有存疑之人?”

  博王神色突顯一絲慌亂,不過稍縱即逝,再看向劉醫(yī)官的表情就已然一副溫潤如玉了。

  “你我今日事不得聲張,特別是那伙匪徒,斷不能讓其察覺出本王已經知曉投毒之事。劉大人,我們就依照他們原有的釜底抽薪,來個將計就計,如何?”

  “是,微臣唯殿下所用,定當不辱使命?!?p>  “倒想看看他們到底受何人指使!”輕微闔下眼瞼,博王朱友文心中某種異樣的東西開始萌芽。

  朱全忠!如此欺辱于我,就不擔心良駒被拴緊勒疼了,也會踢你一腳嗎?

  密函中苦夙告知,王妃剛被救回,當夜又于府中走失,坊間流傳是回鶻皇子貪戀王妃美色,不懼王府威儀半夜擄走的王妃。一時又尋不到王妃蹤跡,苦夙無奈只得將實情以博王名義呈上,好請梁帝發(fā)兵討人。

  博王心系汴州,無奈這青州諸事繁多實在脫不開手,千里迢迢之外弄影又正處于水生火熱,怎不叫他心急如焚。

  汴州某處陰暗的石窟內,狼皮墊子上面如死灰的她嘴角還掛著干涸的血漬。

  幾步遠處,青燈殘桌前正啃著燒鵝的肥厚男子滿意的看著她,滿是油膩的臉上盡是癡笑。

  她面如死灰眼色空洞,仿佛下一秒就要香消玉殞。

  見女子一動不動,男子扔下被啃了大半的燒鵝,將手上油水抹在衣身?!澳阏J也得認,不認也得認,老子今后便是你男人。若再像今日這般撒潑犯渾,那老子便再讓這幫隨從打到你哭著求饒?!?p>  說完男子循著石窟唯一的洞口離去,幽暗的空間里之剩下一盞青燈在閃爍搖曳。空氣中彌漫著極重的汗臭和刺鼻的酸腐味,她躺在其中已經麻木。現(xiàn)不知已過幾時,她只記得因渾身酸痛轉醒的時候,便已經在這幽暗之中。

  她有內傷在身未來得及痊愈,現(xiàn)而今好像又被下了另一種能教人使不上勁的藥,所以不是這廝對手。

  庫拉吉吉特爾在這洞府內共往返七回,進食有三次,每次未食盡之余便是她撿來享用的。為防自己有還擊之力,幾乎她能食之物只能用來續(xù)命,根本不能果腹。這般提防,他還真是高看了自己。

  想起方才,她差之分毫便能直取庫拉狗賊性命,卻教狗賊一聲怒斥喚來七名下人。而后這些人對她拳打腳踢,絲毫不會念及其一身病痛的關系,她幾次被揍到暈厥,又幾次被無情的喚醒。從沒有過如此絕望的瞬間,肉身上的疼痛已經讓她麻木,唯有胸中的痛叫她幾近窒息。

  石窟內青燈微光,映在她雪白的面頰猶如覆上霞暉。又不知過了多久,洞內已靜的能聽清自己微弱的呼吸,她目光投向青燈旁邊剩余的燒鵝,素手攥緊身下狼皮久久放不開。

  她好恨,好恨!恨這些狗賊,也恨那些暗害自己的狗賊。她曾細細回想,‘雅靜樓’中那個女子定然與此事有莫大關聯(lián),只要揪住這個女子,想必一定能牽扯出那暗害自己的幕后主使。

  她不能死,不能一死了之,傷害師父傷害自己的人,她一個都不會放過。

  努力使自己爬起,慢慢挪向庫拉狗賊余下的燒鵝,‘什么是地獄?也不若此般而已。師父,絮妍心之所向唯你不可,即便地獄無門,絮妍也甘愿受盡萬難只求再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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