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命如螻蟻
“族長，這孩子身沾魔血，定是留不得的?！?p> “是嗎？那你就說不愿意代我撫養(yǎng)她長大了！人族欺我等弱小，我拿他們練練修為又怎的了?！?p> “族長，此法不可行，請停下來吧。”
“停不了了?！焙遄彘L望著遠(yuǎn)處，語氣無奈。
當(dāng)初狐族被人類大量殺戮，只因力量微薄弱小。
各狐都對人類聞風(fēng)喪膽，還好族長修為較高，帶著狐人一族修法，幻化成人形。
他抓來許多人族，想著用人類來練法能提升修為，壯大狐族，便以身試法。
可自從試法開始，就出現(xiàn)了各種古怪。
每每提升一階法力，自己的力量就越不受自己控制，時常誤殺族人。
此刻即是想停也停不下來了。
可憐他的女兒，偏偏生下就有了這層魔力。
他知道，自己離死也不遠(yuǎn)了，身上的力量時常互相抵抗，近來身子越發(fā)被折磨殆盡。
“族長將這孩子托付與我，我便答應(yīng)就是了。”
那人還跪在地上，一臉不愿的表情。
他是族長選出來的最有威望的下一任族長，也將是這孩子未來的父親。
“這孩子和她難產(chǎn)死去的娘親一樣，渾身紅色。就叫她紅谷吧?！?p> “是！”
他看看襁褓里剛剛出生的孩子，眉眼似有殺氣，“小的告退?！?p> 路途遙遠(yuǎn)，白霧蒼茫，他抱著孩子經(jīng)過山谷。
心一橫，將那孩子高高舉起，便欲扔下去。
“你這是干什么！”一女人走來，搶過孩子。
“娘子！”他驚了一會兒，眉頭緊鎖，“這是族長的，孩子，剛生下就身染魔血。”
女子瞠目結(jié)舌，看著那孩子發(fā)紅的瞳眸，禁不住身打冷顫。
讓他想起，族長發(fā)狂時，那張牙可怖的樣子，渾身還發(fā)出千萬個人的聲音，互相抵抗互相爆發(fā)，融為族長一人之身，殺了不少族人。
“不管怎么樣？孩子還小，以后好好教養(yǎng)她便是了?！?p> 女人猶豫著，心疼地看著這孩子，抱回了家去。
紅谷在族中漸漸長大，七歲時便能看出棱角，生地格外美麗，也繼承了紅狐獨特的魅惑之力。
從她記事開始，父親就不怎的理睬她，可也卻經(jīng)常帶著好吃好玩的回來，只放在桌上，然后便離開。
母親時常和她說著悄悄話，將她打扮地格外好看。
紅谷經(jīng)常跑去族長處，因為族長格外地喜歡她，經(jīng)常陪她玩耍。
可七歲的這一年，什么都變了。
娘親生了弟弟，父親竟對自己開始明里暗里地有了殺意，一開始是一碗粥，后來是晚上的匕首……
紅谷與父親的爭執(zhí)也越發(fā)厲害，母親也對此不管了。
紅谷一年比一年寒心，又聽人說自己是撿來的，回家質(zhì)問母親，母親也沒反駁。
可憑什么，憑什么又要殺了她，她也沒做什么錯事??！
十四歲的紅谷，生地越發(fā)好看，眉眼自帶媚者之氣，又無嬌嗔之意。一個有風(fēng)骨的媚者臉龐。
平日里父母親對她的態(tài)度，早已讓她冷了眼神，對他人的言語也無甚在意。可若有人夸她好看，她還是很歡喜的。
“老頭子，我回來了。”女人一襲紅衣，媚眼低眸，翹著支腿蕩悠著。
“姐姐，阿貍等了你好久?？靵砼阄彝嫠！！?p> “你爹呢？”
“爹爹說，今日族長功將大成，去祝賀了?！?p> “是嗎？他會那么好心。”
“你快來陪我玩呀！”阿貍放肆地拉著她的衣角，脾氣急躁。“快點來同我玩，不然我就用開水潑你！”
“怎么？又用開水潑我?！?p> 這小子，每次欺負(fù)她欺負(fù)慣了。多半是因為從小看著父親和母親沒給自己好臉色的原因。
小時候還會幫襯自己幾下，越發(fā)大了就變得和父親一樣漠視她了。只當(dāng)她為一個下人，或是玩物。呵！
“??！你干什么！我的臉好疼。”
“煮沸的開水，我又不是第一次潑你了。誰讓你不同我玩的?！?p> 紅谷對著鏡子照了照臉上的樣子，左邊臉頰紅彤一片，皮膚慢慢皺起，擠在一塊兒。肉麻至極。
“難看死了！”阿貍笑著說。
“你！”紅谷眼中怒色，瞳孔泛紅，手中黑煙繚繞。
狐族之中，都以容貌為傲，現(xiàn)下她什么都沒有了。
“我要殺了你！”
“你去找族長吧，族長定可治好你?！?p> 阿貍雙手擋住臉頰，聲音顫顫巍巍。
這是第一次感覺到姐姐生那么大的氣，他一時之間，害怕起來。
紅谷散了瞳孔的怒色，忽地轉(zhuǎn)身奔走。
紅衣飄起，長發(fā)凌亂，暮色中一片祥和。
她扶著臉頰，忍著疼痛，感受著身邊的一切，與暮色搶時間，內(nèi)心崩潰著。
幾次三番地傷他，他的爹，他的娘，他的弟弟。
她那年幼的弟弟，第一次向她潑水，潑在她的腿上，傷疤仍在。
她去找父親評理，父親只道，“自作孽不可活。”
什么作孽，她平時連殺只雞也不敢，此話又從何而來。去找母親，母親面容安靜，置若罔聞。
這一家子，哪里有她的位置。
翻山越嶺，終于來到族長這里。
她遠(yuǎn)遠(yuǎn)看見一片火光，甚是不解。
只見兩女人站在那處，一派冷傲的容貌。
一人出手，一劍將已口覆鮮血的族長刺死，身后便是萬丈火光，地上還躺著幾個族人的尸首。
族長倒在地上，還有氣息。
那女人便出了聲“赤尤，這養(yǎng)料可行？”
赤尤笑道“這養(yǎng)料足足地行?！?p> “早些吃了，便趕路去皇城吧。”
“蘇塵，你真的要聽那人的，去皇城找他？”
“嗯?！?p> 紅谷看著族長的尸首散化成煙，入了赤尤的腹中。那兩人便御劍而去。
紅谷心有芥蒂，遲遲不敢上前。
能將族長殺了的人，想來是厲害非常的。可她法力平平，如何與之對抗。
“你的臉怎么了？”
父親手帶鮮血，面色沉重，向她走來。
“還不是你的好兒子干的嗎！我命如螻蟻就該任人踐踏嗎！”
“你都看到了……若是想動手，便來吧！”
一番莫名的對話，讓她摸不出頭緒來。
不過確實是恨！這一句話讓她把所有的委屈都想發(fā)泄出來，她眼泛紅光，魔氣隱隱現(xiàn)出，與父親出手打斗起來。
可父親卻未出手，只是一味地退讓。
幾番攻擊，兇狠至極，傷了父親好幾下，還不還手。
她不由地停下手來。緊握著拳頭，嘴里直呼著族長。
“以后，你便不是我的女兒，愛去哪去哪吧?！?p> 那人丟下這一句話，便不見了蹤影。
她守著焚盡成灰的房子待了三年，族人來了又走，又說選了新的族長，是他的父親。
她又想起自己臉上的疤痕，和父親的言語。渾渾噩噩地慢慢從中緩過神來，下山而去。
臨街而至，已是暮色四起。
街燈繁華，街上全是賣脂粉的。人人手拿大堆物飾，又大多是女子，好不熱鬧。
“這是什么日子，如此熱鬧？”她問向路人。
“喲，你這模樣著實?！?p> 奈何那人轉(zhuǎn)過頭來嚇了一跳。
“這是妝彩節(jié)，去年就開始辦了。我看你這傷，可以找長仙娘娘去看看。”
紅谷臉色慘白，嘴角控制不住笑了出來。
“是嗎？她能治好我，她在哪兒？”
“這不就在前面嗎？長仙視容如命，當(dāng)時臉上的傷也是自己治好的。后來又創(chuàng)了這妝彩節(jié)?！?p> 紅谷看向女子指的那戶人家，管也不管就跑上前去敲門。
一女子推開門，白衣著身，仙靜雅致，臉上無疤無痕。
她倏地跪下在地“求長仙娘娘救救我?！?p> “我救你？姑娘怕是找錯人了，我不會治病?！?p> “不，是我臉上的傷?！?p> 她緩緩抬起頭，眼中泛淚望去。
“你且先進(jìn)來，我替你看看?！?p> 女子臉色仍舊慘白，媚眼韻味也少了幾分。她踉蹌著站起來，同長仙回到屋中。
眼前是一桌佳肴美味，使得她吞了吞口水。
長仙抬眉看去，微微一笑，又搖了搖頭。
“快先吃點東西吧?！?p> 紅谷雖是狐妖，可以不進(jìn)食，但三年沒吃東西，又看見眼前這滿桌的佳肴，著實是餓的慌。
她直坐在凳子上便狼吞虎咽起來。
佳肴用盡，人也飽腹。
長仙站在一旁幫紅谷看著臉上的傷，“這可是燙傷？”
“是?！?p> “我有一藥，你用了不出三日便會好?！?p> “是嗎？”
紅谷媚眼恢復(fù)了神氣，紅光一閃而過。
三天過去了……
在府中吃住也有了三日，從未給過長仙任何報酬，卻也沒被趕走。
三日以來，紅谷只在府中看見長仙一人，從未見過有一個下人。
這莫大的府邸，卻是一個逍遙地。
長仙一人打掃，一人燒飯菜，一人煮酒，一人點帳，無塵世庸擾，好不自在。紅谷羨慕著她的一切。
她緩緩靠近鏡子，媚眼如惑，一點點看去。
“我的傷好了！”
“是嗎？”長仙從門外走來，也替她欣喜。
媚眼生地極其好看，傷好了的臉頰潔白，著實是一張媚者的臉龐。
“看來現(xiàn)在，我得羨慕你的容貌了?！?p> 長仙緩笑，伸手想摸摸傷口處，嘴角卻又突然沒了笑意，眼中露出一副不可置信的表情。
“你這……”
“怎么了？”
媚眼向鏡子看去，可怖的疤痕重現(xiàn)。褶皺地惡心著自己的胃，想吐卻又吐不出來。
“一定是藥物不夠，你再幫我，再幫我！”紅谷抓著白衣，急急地晃著。
“不可能，我足足上夠了藥物，怎么會這樣？”
長仙不敢相信地看著紅谷的臉龐，還是繼續(xù)用藥幫她去治了一遍。
三天又三天，三天又三天……
少女的媚眼黯淡又起色又黯淡，最后氣氣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