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章：藍色波紋
晚餐結(jié)束后，孔煦拿來體溫槍，在方彌生額頭上一戳。
體溫槍顯示的溫度是三十九度，方彌生發(fā)燒了。
孔煦給他準備了冰袋，讓他用來冷敷。
方彌生躺在床上，冰袋發(fā)出的涼氣一點點滲透進皮膚。
發(fā)燒……為什么會感覺到冷呢？
既然冷，為什么又要敷冰呢？
方彌生的腦海里忽然出現(xiàn)這么一個深刻的哲學(xué)問題。
然而還沒等他想清楚，便昏昏沉沉地睡著了。
沒想到的是，在睡夢中，那個噩夢又出現(xiàn)了。
那個剝奪了方彌生一切的回憶，像是水草纏住溺水者的腳踝一樣纏住了方彌生，令他痛苦不堪又動彈不得。
這一次，方彌生又坐在了那個熟悉汽車的后座上，看著駕駛座的父親和副駕駛上的母親有說有笑，對他們的命運一無所知。而儀表臺上此時顯示著的時間是八點十五分。
方彌生心中難受得無以復(fù)加，因為他知道，再過三分鐘，悲劇就會發(fā)生。
一輛吉普車會迎面駛來，眼前溫馨的畫面會被這輛逆向行駛的汽車撞得粉碎。
方彌生曾經(jīng)在夢境中想開口提醒自己的父母，想拼盡全力阻止噩夢的發(fā)生，然而喉嚨就像被堵住一樣發(fā)不出聲音。
然而這又有什么用呢？夢境與現(xiàn)實畢竟兩不相交。
更何況，在做了多次相同的夢之后，方彌生也漸漸地陷入麻木了。
這樣的夢境已經(jīng)重復(fù)了無數(shù)次了，只要方彌生一入睡，這可怕的場景就會在腦海中浮現(xiàn)。
“還有一分鐘就結(jié)束了，方彌生?！?p> 方彌生耳邊忽然響起了熟悉的聲音，他轉(zhuǎn)頭一看，只見一個同他長得一模一樣的少年坐在他的身邊。
“你……方蟄生？”
方蟄生笑了笑，點了點頭。
“你怎么會出現(xiàn)在這里？”
“實不相瞞?！狈较U生道，“同你一樣，這些天我也受到了相同的噩夢的困擾……”
“連你也……”
“這不正常?！狈较U生忽然正色道，“我們雖然共享一個身體，但是精神卻是相互獨立的，怎么會這么巧，同一時間做相同的夢？”
“你什么意思？”
“這些天你的真空秘能的運轉(zhuǎn)不太順暢，對吧？”
“嗯，是……可能是因為生病……”
“不對！”方蟄生忽然打斷了他，“不是因為生病，秘能才出現(xiàn)問題，而是因為秘能出現(xiàn)了問題，所以才會生病……”
“為什么這么說？”
“方彌生，我是這副身體中真空秘能的源頭。所以秘能一旦出現(xiàn)了異變，我比你更加清楚。”方蟄生道，“而在這個夢境里，或許就能找到秘能出現(xiàn)問題的答案。”
“答案……”方彌生看著周圍，內(nèi)心一陣抽痛，這個可怕的噩夢難道會一直這么糾纏自己下去嗎？
“十五秒，十四秒，十三秒……”方蟄生忽然數(shù)了起來，“方彌生，注意觀察，一會兒你會在這個夢里看到一些非比尋常的東西。
好好看看，當初為你擋下玻璃碎片的力量到底是什么！九秒，八秒，七秒……”
方彌生眼前又浮現(xiàn)出了母親身上插滿玻璃碎片的畫面，于是閉上了眼睛，不想睜開，他害怕又看見這可怕的一幕。
“方彌生，睜開眼睛！”方蟄生喊道，“打敗敵人之前需得直面敵人！我們不能讓這個噩夢困擾我們一生！四秒，三秒……”
方彌生緩緩睜開眼睛，調(diào)整呼吸，看向前方。
再過三秒鐘，擋風(fēng)玻璃就會完全碎裂，化為一柄柄尖銳的匕首，向自己飛來。
“兩秒，一秒！”
忽然一陣強光晃過，一輛迎面駛來的汽車忽然打開遠光，爸爸連忙踩下制動，輪胎膠皮與柏油馬路摩擦發(fā)出刺耳的聲音，然而兩輛汽車還是結(jié)實地相撞了。
巨大的響聲幾乎要震碎方彌生和方蟄生的耳膜，于此同時，汽車的擋風(fēng)玻璃和車窗玻璃上出現(xiàn)大片裂紋，然后在某個時刻完全碎裂分離。
方彌生的身體被巨大的沖擊力搖晃，不斷地顫抖起來，然而他還是面不改色地看著眼前的一切。
擋風(fēng)玻璃化為碎片，在氣浪的推動下朝方彌生飛來。
對，理應(yīng)如此。方彌生心道，這些玻璃碴子本來就該扎在自己身上。
然而就在此時，那些玻璃碎片忽然凝滯在半空。
方彌生睜大眼睛，不可思議地看著眼前的一切。
這不單純是夢境，而是五年前那場車禍事故的情景再現(xiàn)。
那些飛來的玻璃碎片似乎受到了某些阻礙，逐漸變得緩慢，最后完全在空氣中靜止。
而自己與碎片之間，也似乎出現(xiàn)了一些異常的東西。
一道道隱秘細小的藍色波紋……
這些藍色波紋組成了不易察覺的漣漪，阻擋在了自己面前，抵御了來自玻璃碎片的傷害。
而正是在這些漣漪的作用下，玻璃碎片的飛行路徑被扭轉(zhuǎn)，開始往反方向飛去。
母親的尖叫聲這時才在耳邊響起，方彌生實在無法忍受了，流下了眼淚。
車輛在巨大的沖擊力下被翻轉(zhuǎn)，倒在了地上。
母親直接被玻璃碎片劃斷了頸動脈，而父親也受了重傷，他在被擠癟的車廂內(nèi)拼命地掙扎著，然而就像被蛛網(wǎng)纏繞住的蝴蝶一樣無能為力。
夢境再一次破滅。
方彌生從床上驚醒，天花板的頂燈已經(jīng)熄滅，四周一片漆黑。
方彌生滾落下床，在地上漫無目的地爬行，他受到了巨大的刺激，此時腦海中一片混亂。
“方蟄生！方蟄生！”
方彌生忽然喊道。
“我在?！狈较U生道。
“是你嗎？剛剛那個是你嗎？還是只是在做夢？你也夢到了嗎？”方彌生問道。
“是我?！狈较U生給出了肯定的回答，“我和你做了相同的夢?！?p> “我看到了……你讓我看的……我看到了……”方彌生說道，“藍色波紋。那究竟是什么？”
“果然是這樣。”方蟄生道，“正因為我自己也不是很確定，所以才拉來了你一起進行旁觀，既然你也看到了，那就應(yīng)該沒有錯了?！?p> “方彌生，去把燈打開?！狈较U生忽然吩咐道。
方彌生從地上爬起來，摸索著去開燈。
然而當燈光亮起的一瞬間，方彌生忽然驚呆了。
他的房間不知為何變得一片狼藉，桌椅全被掀翻，書柜里書本陳設(shè)掉落一地，甚至墻皮都有脫落。
方彌生驚訝地看著眼前的一切，這時忽然有涼風(fēng)撫摸他的后背，他頓時感到不妙，于是連忙回頭。
身后的窗戶玻璃不知何時已經(jīng)碎裂，脫離了窗框，掉出門外。
“這究竟是怎么回事？”方彌生問道。
“中毒，疾病，輻射，感染……都可以造成能力者體內(nèi)真空秘能的異變。
然而這些都屬于非自然異變，而造成自然異變的原因只有兩種，一種是正常的人體衰老，天王老子也躲不過的生命魔咒……
而另一種，就是天賦能力的覺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