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摒棄美麗

　　可等何茉莉稍稍長大一點，到了能上幼兒園的年紀，爺爺何正軍就開始對他們這些個小蘿卜頭半軍事化管理。

　　四歲的何茉莉，加上比她小兩個月的堂弟何小虎，就常常被“可怕”的爺爺帶去站軍姿、跑步。

　　杜喜娟再有意見，也不敢強硬對上公公何正軍，其實她也是提過一次，說茉莉是個女孩，哪里需要像男孩子一樣鍛煉著。

　　何正軍一句“兒媳婦，你不是說要男女平等嗎，讓我得公平對待”，就把杜喜娟的嘴給堵上了。

　　杜喜娟確實幾次提起過，農村人多重男輕女，像她家那樣兒子多寵女兒的畢竟是極少數，在弟媳婦生了個兒子以后，她怕公公區(qū)別對待她家茉莉，明里暗里就是說著現在提倡男女平等。

　　何正軍作為退伍軍人，思想確實比一般農村老人要開明，對孫子孫女一碗水端平，就是對孩子管的挺嚴，最后杜喜娟也沒辦法，公公確實也沒做錯什么。

　　兩個小屁孩就這么哭哭鬧鬧了幾天，之后也就適應了。

　　要說最讓杜喜娟慶幸的是，何茉莉天生一身白皮，何小虎曬成了小黑虎，何茉莉還是那個白白的小茉莉。

　　日子一天天過去，何家的軍訓小分隊的隊員，已經湊夠了七。

　　這樣的日子一直持續(xù)到何茉莉小學五年級，才算是告一段落，因為他們搬到鎮(zhèn)里去住了。

　　何爸爸在鎮(zhèn)上盤了個店鋪，打算開一家面館，為了何茉莉的學習考慮，就把她也帶上。本來何爸爸是想先把茉莉放在村里，等他們生意穩(wěn)定下來之后再帶上她。

　　可耐不住何媽媽一再地要求，而且何茉莉已經五年級了，如果能到鎮(zhèn)上讀書，成績肯定會更好一些，對考上一個好初中幫助很大。

　　之后，他們走了好些關系才把何茉莉送到了鎮(zhèn)里的一所普通小學——衡陽小學。

　　彼時，何茉莉已經長成了一個白嫩靈動的漂亮姑娘。嫵媚的狐貍眼已經初見雛形，眼角流動的美麗神采已經能輕易地吸引住這些小男生的目光。

　　相比鎮(zhèn)上的孩子，村子里的孩子們更加淳樸，他們只覺得何茉莉漂亮學習又好，是學習的榜樣，對她都很喜歡。

　　而鎮(zhèn)上的孩子穿著漂亮，平常的穿著和茉莉媽媽精心為她準備的比，也差不多。

　　何茉莉站在講臺上做自我介紹，迎接她的并不是期待中同學們善意的目光，而是被肆意地打量起哄。

　　那時候何茉莉還不知道，對于插班生，原班里的學生多少總會有幾分異樣的感覺，無形間就隔了幾分出來。

　　而她的樣貌又出色，自然更多地被關注，不過這種關注卻不是讓人竊喜的，而是時刻被人盯著似的。

　　從沒去過動物園的何茉莉，有如去了一遭動物園，而她是被觀賞的猴子。

　　何茉莉很不適應，陌生的環(huán)境，沒有認識的人，第一節(jié)課她上得魂不守舍。

　　第一個和何茉莉說話的是一個男同學，之后又有了第二個男同學，第三個男同學……

　　直到第一天結束也沒有一個女同學和她說了話，何茉莉主動和同桌的瘦高個女孩說話，可同桌一直沒理她，這讓何茉莉有些不開心。

　　之后的幾天，還是沒有任何一個女同學愿意和她說話，甚至收作業(yè)的時候，語文課代表還是讓一個男同學傳話的。何茉莉漸漸明白，她是被班里的女生給孤立了。

　　她傻乎乎地以為是因為他們還不知道她的成績很好，才會不想和她做朋友。只要期中考試成績出來，大家知道她不是成績不好的學生，就一定不會這樣了。

　　何茉莉懂事地沒和何爸何媽說起，靠著這個信念撐到了期中，結果卻讓她很失望。

　　她太天真了，鎮(zhèn)上的師資力量要好很多，同學們的成績都不錯，在村里何茉莉一直是班里名列前茅的，在衡陽小學只是極普通的中等名次。

　　“你們說，何茉莉長得像不像封神榜里的壞女人妲己，挖忠臣比干的心，剖孕婦肚子的那個狐貍精？”

　　“你也這么覺得，她來的第一天我就發(fā)現了。噓，說輕點，被她聽見了?！?p>　　幾個小姑娘圍在一起，見到何茉莉拿著抹布進來，警惕地看了她一眼。

　　這個年紀的小姑娘總是喜歡以自己的喜好來評定別人。

　　“怕什么，她就長得不正經，還怕人說呀？你看，她一進來，這些男的都往她那邊看了?！币粋€微胖的小姑娘嫉妒地說。

　　何茉莉再也忍不住，紅了眼眶，強撐著拿起抹布擦起了黑板。

　　那時候，用的都是老式的黑板，用黑板擦擦干凈粉筆的字跡后，還得用抹布再擦幾遍才能算是把黑板擦干凈了。

　　路過講臺的一個小男生，看出了茉莉的異樣，關切又帶了幾分討好地問她是不是有什么事。

　　何茉莉吸了吸鼻子，只說是灰塵進了眼睛，她可不想和這些男生有過多的接觸。

　　“茉莉，那要不我給你吹吹眼睛吧？別哭了?！毙∧猩旖菐еπ?，一看就是在調戲她。

　　何茉莉氣得推開他直接跑了出去。

　　陽光直射在她的臉上，是那么刺目，茉莉努力地掙開眼睛，這一刻她開始真正感覺到了成長的痛苦。

　　面對同學們的排外和青春期女生對比自己美的女孩子的執(zhí)著討厭，何茉莉做了一個錯誤的選擇。

　　她開始摒棄與美有關的一切，全心投入學習，以期換取同學們的真心接納。

　　“茉莉，準備好了嗎？媽媽帶你去舞蹈班上課，今天可是你第一天去這個舞蹈班，我已經和老師說了，你之前跟村里的秀麗老師學了幾年的舞蹈。”

　　何茉莉的媽媽杜喜娟的大嗓門在房間門外傳來，一下子震醒了處在憂傷回憶中的何茉莉。

　　“好，媽媽，我馬上出來?！?p>　　何茉莉內心里并不想去，她已經打定主意不想再花時間學舞蹈了，可一時想不出什么方法讓她媽媽同意，只能是先學完這學期，再慢慢想辦法。

　　路上，何茉莉歪著頭一直想一直想，老師一定是喜歡跳舞跳的好的學生。

　　有了，要是她學得特別不好，舞蹈老師主動勸退她，省得影響進度呢，那樣媽媽就不會再讓自己學了吧！

　　要是不學舞蹈，就多了好多時間可以學習呢，何茉莉越想越開心，差點笑出聲來，她捂著嘴偷偷看了眼媽媽，還好沒發(fā)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