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公交車站的交易
驕陽似火的七月。
幾場暴雨過后,青市的天氣除了炎熱之外,又增添了幾分濕悶。
毒辣的太陽在中午時段將濕氣全都壓向地面,室外就好似桑拿房一般,仿佛能擰出水的空氣,使人的呼吸都變的有些不順暢。
這樣令人煎熬的時間段,街面上少見路人,當然,也不排除個別被迫與這惡劣天氣做斗爭的家伙。
馬路邊,一處不起眼的公交車站前。
蒙魚不時伸手擦拭著額頭上的細汗,T恤的后背處已被汗水浸濕成了一種更深的顏色。
作為一名應(yīng)屆畢業(yè)生,蒙魚在畢業(yè)后這近一個月的時間中,一直在不斷的進行著面試,但卻遲遲未找到自己滿意的那份工作。
眼見之前打工賺的那點生活費就要花光,和租的那間出租屋也快要到期,秉著能省一分便剩一分的念頭,他沒舍得打車來躲避街面上蒸人的熱浪,而是選擇等公交回家。
公交陸續(xù)駛過車站,候車亭內(nèi)為數(shù)不多的幾名路人也越走越少,不多時便只剩下蒙魚與一名戴著眼鏡的年輕男子。
候車亭頂檐可以擋住毒辣的太陽,但卻沒法隔絕悶熱的空氣,蒙魚擦汗的動作不停,心中也是漸生躁意。
就在這種情況下,蒙魚的余光注意到了候車亭另一側(cè)的那名男子向自己靠了過來。
蒙魚皺了皺眉頭,對于這人向自己走來并不意外,只是心中愈發(fā)的煩躁。
這名向他走近的年輕男子似乎是一名推銷員,剛剛另外兩名路人沒有登上公交車之前,對方便一直纏著這兩名路人不停著說著什么,那只一直揣著衣服口袋中的手在這一過程中伸出過兩次,手中拿出的東西應(yīng)該就是他的推銷商品,只是因為被這男子身體遮擋的原因,蒙魚并未看清楚那是什么東西。
不過看對方遮遮掩掩的模樣應(yīng)該也不是什么見得了光的東西,從剛剛那兩名路人大媽看著他一臉防備的神情也足可以印證這一點。
大概是什么連包裝都沒有的手機?又或者是什么不知真假的首飾?
不過對方賣什么都無所謂,蒙魚不怎么關(guān)心這一點,他關(guān)心的是對方現(xiàn)在明顯將自己當成了下一個推銷對象。
在這種酷熱難耐的天氣里應(yīng)付一個推銷員也是一件極麻煩的事情,為了不陷入這些擁有“愚公精神”的推銷者的糾纏,最好的方法就是不給他們機會。
“hi,你可以……”
“不可以??!”
這名相貌普通的年輕男子在走近蒙魚后,剛一開口便被蒙魚堵了個正著。
年輕男子那張不見半點汗跡的臉上露出了一瞬的錯愕,嘴巴張了張硬生生把這句話的后半段給咽了回去。
蒙魚用余光向?qū)Ψ降哪樕蠏吡艘谎?,對于對方此時的表情十分滿意。
對這些賣三無產(chǎn)品的家伙就是不能給他們好臉色,只要是沒縫的雞蛋,蒼蠅就不會圍著它亂轉(zhuǎn)。
蒙魚對自己的果斷在心里暗暗的點了一個贊,他覺得自己的態(tài)度已經(jīng)表達的十分清楚了,稍微有點腦子的人應(yīng)該都會知難而退。
在兩人這兩句簡短的對話過后,候車亭里也確實是陷入了短暫的沉默,只是這份沉默并未持續(xù)太久。
不過三四秒的時間,男子反應(yīng)過來后深深的吸了一口氣,將怒火壓回胸膛后,直接邁步擋在了蒙魚的身前,一臉認真的說道:
“你應(yīng)該先聽我把話說完再做決定,不是嗎?”
蒙魚的目光完全被占住了,他被迫迎上了男子的那張臉。
識時務(wù)是銷售工作者必修的一課,即便是那些推售三無產(chǎn)品的黑心銷售員也應(yīng)該要擅長這一點,而自己身前的這名年輕男子很顯然就沒有做銷售的天賦。
看著這張近在咫尺的臉,蒙魚心中的不耐漸漸顯露在了臉上,他皺著眉頭回答道:
“我什么也不想買,如果有買一些亂七八糟商品的錢,我早就打車回家了,明白嗎?”
蒙魚稍顯惡劣的態(tài)度并未使他的臉色變得難堪,男子明白過來他為何對自己如此態(tài)度,有些無辜的說道:
“我不是推銷東西的,我只是想和你談一個交易。”
“交易?那不還是賣東西?”
男子搖了搖頭,向周圍巡視了一圈,褲兜中的那只手緩緩的伸到了蒙魚的身前。
實話說,雖然蒙魚沒有買對方東西的意思,但對這人手中握著的是什么東西還是十分好奇。如其所愿的,蒙魚終于看清了對方手中的東西,臉上的神情也隨即變的不解起來。
“這是什么?芯片?零件?”
對方的手中是一片硬幣大小的正方形金屬片,金屬片的通體呈銀白色,有一本學生用的練習簿的厚度,表面沒有明顯的紋路,讓人實在猜不出這玩意是個什么東西。
男子看著蒙魚神秘一笑,帶著幾分驕傲的說道:
“這可是我們斯提……可是我們公司最新研制的高科技產(chǎn)品――【基因模擬器】。”
男子有些吞吐的言語并未引起蒙魚的注意,他的思維都用在了消化對方剛才所說的某個詞上。
基因?模擬?
蒙魚在聽清楚這“金屬片”的名字后,身子便不自制的向后退了一步,臉上的神情也從剛剛的不耐煩轉(zhuǎn)作了滿滿的防備。
開玩笑,還基因模擬?模擬什么?鴨子的基因還是大鵝的基因?你以為你們公司是美國五十一區(qū)里的實驗室啊?
沒有過多的思考,蒙魚在心中已將這個人判做了一個騙子,還是騙術(shù)最低下的那種。
“沒興趣!不需要!”
直接打斷了還想繼續(xù)介紹的年輕男子,蒙魚繞過對方走向了候車亭的另一側(cè)。
蒙魚徹底冷下了臉來,在這種情況下繼續(xù)糾纏下去只會引的對方大動肝火,現(xiàn)在最好的選擇就是轉(zhuǎn)身離開,然而蒙魚身后那陣緊跟而來的腳步聲卻告訴他對方并不是這般認為的。
“拜托,我真的需要你的幫助,我不需要你們這的那種粉紅色的貨幣,我只需要那個,那塊石頭,我就把‘基因模擬器’租借給你十天,這已經(jīng)是我能做到的極限了,將‘基因模擬器’租借給你已經(jīng)是違反條例了。”
加快腳步再次攔在了蒙魚身前,男子指著路邊綠化帶里的觀景石有些焦急的說道。
蒙魚忍著心頭的惱意看著他。
“那我也拜托你,不要再來煩我了,我不想和你做什么莫名其妙的交易,綠化帶里的石頭你能搬走就搬走好了,跟我有什么關(guān)系……還有,你不熱嗎?”
一邊說著,蒙魚忽然間發(fā)覺對方的臉上異常干凈,竟然沒有一點汗?jié)n。
“不熱啊,我衣服里有幾十個微型體溫調(diào)節(jié)器?!?p> 男子拽了拽身上那件看起來極普通的T恤,又想到了什么,指著自己的T恤說道:
“你對這個感興趣?用這個換也可以的,但‘基因模擬器’就不能租借給你了。”
微型體溫調(diào)節(jié)器?好嘛,又來了一個新鮮詞。
蒙魚盯著對方的那張臉看了好幾秒,他實在分辨不出對方是在裝瘋還是在扮傻,還是說在謀劃什么更高深的騙局,為了不莫名其妙上套,蒙魚姑且就直接不搭理他了。
見蒙魚冷漠依舊,男子不禁加重了對蒙魚的糾纏,這也將蒙魚的耐心值壓榨到了極限,怒火就要抑制不住,在這時,一道鳴笛聲如一舀春水般即時澆滅了他心上的火苗。
謝天謝地,終于來了。
看著駛近的公交,蒙魚如釋重負,趕忙走向了路邊,那男子的神情也變得更加焦急,直接上手拽住了蒙魚的胳膊。
“喂喂,你干嘛?快點松手啊,再不松手我報警了!”
“不行,你得先答應(yīng)我,否則我是不會放你走的?!?p> 對于這塊不可理喻的牛皮糖,蒙魚真的是無話可說。
“得得得,我答應(yīng)你,那塊石頭歸你了,行了吧?”
男子頓時喜笑顏開。
“真的?那你再說一遍?!?p> 男子說著扶了扶那副不起眼的黑框眼鏡,蒙魚在對方扶眼睛瞬間看到了一道藍光由對方的鏡框上閃過,蒙魚揉了揉眼睛,以為是自己花了眼。
“行行,我說的,那塊石頭歸你了,你去搬走吧!”
為了快點登上那輛已經(jīng)在催促的公交車,蒙魚的態(tài)度是百依百順,在將剛才的話重復(fù)了一遍后,男子終于松開了他的胳膊。
沖向公交車的同時,蒙魚又小聲的嘟囔了一句:
“一兩百斤的觀景石,你可一定要搬走啊,累死你個狗日的!”
蒙魚咒罵的聲音很小,男子什么都沒聽見,不過就算聽見他也沒空搭理蒙魚,因為他還有事情沒有做完。
“模擬器使用權(quán)限移交給46號平行宇宙的這個名為……蒙魚的靈長類外星人身上,權(quán)限等級下調(diào)為X級,執(zhí)行時間為360歐迦(240小時、10天。)”。
用只有自己能聽到的聲音說完,男子大拇指輕彈,那塊名為“基因模擬器”的東西像一枚硬幣一般飛向了空中,卻在彈出的力量用盡后它并未落向地面,一道微不可查的電子音由“基因模擬器”中傳出:
“權(quán)限移交成功,基因配對完成,啟動磁力推進功能,目標人物:蒙魚?!?p> 聲音傳出的同時,一股無形的力量托起這塊“基因模擬器”在車門關(guān)閉前鉆入了公交內(nèi),迅速追上了蒙魚并準確落在了他的口袋里。
公交車外,男子滿意的點了點頭,卻突然注意到車內(nèi)的一個不過四五歲的小孩子正趴在昏睡的媽媽身上目瞪口呆的看著自己。
男子的五官扭在一起,扮出一個鬼臉將對方嚇得身體一仰,摔出了視線外,他才轉(zhuǎn)身走入了那片綠化帶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