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沐清在隔世見到活著的兄長,那種難以言表的激動,想來無人能夠體會。
前世,沈云帆連同父親和其他兩位兄長被誣陷謀逆,梟首示眾,死的時候,她被關在冷宮之中,連最后一面都沒見著。
此后長夜漫漫,兄長的好她也只能在夢中回味。
這回好了,她又見到了活生生的兄長,這一世無論如何她都要保護好他,不再讓李云軒那豎子傷害他們分毫。
沈沐清雀躍的牽著兄長的手進院,見了夏秋,母子分別五年,思念難抑,不覺抱頭痛哭??迚蛄?,細問南疆諸事,得知夫君沈安邦和云嵐,云庭兩子具安好,這才安心。
沈遠帆由下人帶著進后堂梳洗整裝,再出來時,臉上有些不郁。
“娘,孩兒聽下人說,頭些日子三房來大鬧了?”
夏秋本來不打算讓他知道這些糟事,但府苑口風不嚴,最終還是被他知道了,便含糊道,“都過去了?!?p> “那不行,他們竟然敢趁著咱們大房男人都不在時,過來欺負娘和妹妹,這筆賬我一定要找他們算個清楚?!?p> 沈遠帆也是個言出必行的,當即便要趕去三房那邊理論。最主要是他聽說,自己最寶貝的妹妹受了委屈,這口氣難忍。
“胡鬧?!毕那锖戎顾澳阃诉@次回來是做什么?話又說回來,跟三房那些人能扯出什么理,鬧急了,你還能和你三叔動手不成?”
“他們敢讓清丫頭吃虧,我就讓他們知道我們大房也不是吃素的?!?p> 沈遠帆疼愛妹妹是出了名的,夏秋見他這般執(zhí)拗,張了張嘴。
沈沐清這時湊到了兄長身旁,撒了個嬌,打圓場道,“哥,其實我也沒吃虧,還好好教訓了他們一頓,所以哥也用不著去嚇他們了?!?p> 聽了妹妹的勸,他才打消念頭。
對此,夏秋無奈的直搖頭。
隔日,沈云帆一早起便端坐于書房,撿起舊日書本,準備應考事宜。而沈沐清依賴著兄長,非要貼在他身旁,看他讀書。
“唉,不對呀,我的書好像少了不少,筆記也不見了?”沈遠帆一邊低頭翻找一邊犯嘀咕。
沈沐清聞言吐了吐舌頭,忙道,“哥你記錯了吧,那東西又不值錢,誰會動呢?;蛘弑焕鲜罂辛??”
沈遠帆困惑的撓撓頭,雖感奇怪,卻也懶得再糾結。
就在這時,府中下人進來通傳,說是震北侯聽聞少將軍回府,特意前來拜會。
沈遠帆聽得驚奇,他與景承煜交情并不深,若是細追,也就是在少年時,見過幾回。
有一回皇上設宴,邀請世家子弟進宮,他和景承煜也被帶了過去。
席間,皇上興致大起,張羅著讓這些世家少年們比試箭術,幾個回合下來,場上只剩下他和景承煜。
他依稀記得,那時候景承煜雖小,眉宇間的堅韌和煞氣卻殊為醒目。
他本來因為年歲相當,有相惜示好之意,哪知景承煜高傲的連理都沒理,還說什么,“戰(zhàn)場之上,哪得摯友?”
那一回真真是把他氣著了,便卯足了勁,要贏下對方。
豈止對方也是將門虎子,絲毫不落于他風頭下,最后只得皇上親自出面,欽點了他們并列第一。
要說起來,他和這景侯爺不但沒有交情,反而有些陳年過節(jié),對方怎么會好心上府拜訪。
正打算回絕了,沈沐清卻搶著道,“快去請侯爺進來吧?!?p> 他見妹妹說話的神色語態(tài)有異,便古怪的打量她幾眼,“你和這景承煜很熟?!?p> “恩,很熟。他幫過我許多?!鄙蜚迩宓皖^研磨,嘴角掛著朦朧淺笑。
沈遠帆忽然不高興了,“有哥保護你就是了,用不著別人多事?!?p> 沈沐清抬頭板起小臉,“哥,你和他之間的事都是哪年的陳芝麻爛谷子了,還死咬著不放,真小氣?!?p> “哎,我說你這丫頭,你怎么不向著你哥,倒向起外人來了?”
“我這是幫理不幫親?!鄙蜚迩鍕汕蔚囊粨P小臉。
沈云帆被噎的夠嗆,正打算好好梳理梳理妹妹那偏掉的心,景承煜已經(jīng)被引著進了書房。
他一進門,沈云帆頓覺屋中一亮。
幾年不見,對方長的越發(fā)出眾,高大了,也更加俊美英挺了,只是那邪肆傲慢的表情仍與當年一般無二。
本打算無視他,讓他下不來面,卻一眼掃見他寶藍錦服中透著的麻衣領,便想起了老侯爺遭逢毒手一事。
這事也傳到了南疆,當日聽聞后他與父親都有些扼腕。
此際想來仍是唏噓,便有些抻不住,淡而生疏道,“來了?!?p> 景承煜做的邪肆出格的事太對,大概也早忘記當年的事了,客氣的拱手,“聽聞沈兄從南疆趕回來,舟車勞苦了。”
“戰(zhàn)場之上摔打慣了的人,苦什么苦?!彼脑拞苋?。
景承煜雖不以為意,但沈沐清仍不滿的瞪了他一眼。
沈云帆被妹妹瞪的張了張嘴,只好收斂了些。
“侯……侯爺也用不著特意過來,我回來也不是什么大事,就是參加個春闈?!彼笱芰艘痪?。
景承煜聽得微微一笑,“我就是聽說沈兄要參加春闈,所以特意過來的?!?p> 沈云帆微愣,景承煜已經(jīng)招手近侍進來,手中還捧著一大摞書本筆記。
沈遠帆一看就認出那是自己的東西,不覺偏過臉去瞧沈沐清。
沈沐清驚訝的看向景承煜,隨后把頭低下埋在胸前。
沈遠帆頓時明白了是怎么回事,自牙縫里擠著字,“清丫頭,你不是我的書本說被老鼠啃了嗎?”
沈沐清把頭埋的更低,聲音細細小小,“也許,也許老鼠沒啃干凈,打了洞送去了侯府呢?!?p> 景承煜還沒見過沈沐清這般呆萌可愛的樣子,嘴角的笑意越發(fā)深。
“沈兄不要怪罪令妹,她也是想讓我多沾沾沈兄的文采風華,在春闈中討個看得過眼的成績?!?p> 沈云帆一聽又愣了,“你也要參加春闈?”
“正是?!本俺徐虾敛浑[瞞。
沈遠帆心里卻翻了江,當年在箭術場上遇到過,沒想到在春闈中又要碰到這個舊冤家。
雖說是冤家,他煩厭的也只是他傲慢放肆的態(tài)度,但對他文才武功卻還是有些欽佩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