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務委托的藍色小花并不難找,楚荊跟江潮生在鐵犀牛附近發(fā)現(xiàn)了它們。
據(jù)江潮生所說,這種小花在游戲里名叫伊斯甘達花,意為圣光,代表著純潔與虔誠。
“她應該是信奉圣堂的NPC,這種花對一般的人來說并無意義?!苯鄙自趹已逻吷?,小心翼翼的從根部掐斷伊斯甘達花的根莖。
這些花柔嫩幼小,像是從天空中降落的點點凡塵。
再次來到這里,很難不讓江潮生回想到上次來到這里時的情景。傍晚的天空泛著霞紅,一旁的鐵犀牛成群結隊擠作一團,打算就地歇息。
江潮生的臉微微泛紅,他偷偷瞄了一眼旁邊的楚荊。楚荊單手捏著藍色小花的根莖,無意義的旋轉著它,隨后他將花放到鼻尖下嗅了嗅,用食指觸碰它柔嫩的花瓣。
“楚荊?!苯鄙p聲開口,他坐在楚荊身旁,低著頭假意將那些花裝入包裹內。
“怎么了?”楚荊放下花,扭過頭去問他。
“我能不能……能不能跟你提一個無理的要求?”
楚荊聞言動了下腦袋,他眨了下眼等待江潮生繼續(xù)說下去。
“那個技能,就是上次你在水里,跟我用的那個……”江潮生的臉越來越紅,“能不能以后不要對別人使用。”
江潮生的腦子混沌一片,他覺得自己這個說法還是太露骨了,他應該更加委婉一些,至少不能讓楚荊覺得自己是因為想獨占親吻才禁止他對其他人使用。
“那個技能啊……我也沒想到它的發(fā)動條件是這個樣子的。你放心吧,以后我盡量不會使用它了,畢竟我也不是什么變態(tài)?!背G攤了攤手,做出一副無所謂的表情。但其實他此刻的內心也是尷尬的要死,雖說是個意外,但是自己這也算是強制性剝奪了江潮生的初吻。
“這算不算騷擾未成年?”楚荊在心中念叨?!胺膳袔啄陙碇??不對,江潮生現(xiàn)實里應該成年了?!?p> “你今天在學校過的好嗎?”楚荊將自己的那些雜七雜八的想法拋開,強硬的轉移了話題。
“還不錯,我在學校的人氣向來不錯,學生們都很尊敬我?!?p> “看來你是一個很好的老師,真想去聽聽你的課?!背G露出向往的表情,“你一定是一位美女老師。”
江潮生啞了聲,他到現(xiàn)在還沒告訴楚荊自己的真實性別呢。
“其實我……”江潮生的話還沒說到一半便被遠處的吵鬧聲所打斷。
鐵犀牛群暴動起來,它們仰起頭顱對著同一個方向嘶叫,不安地跌踏蹄子。年幼的鐵犀牛藏于父母的身下,還不知發(fā)生了什么,濕漉漉的黑眸帶著好奇朝其他牛嘶吼的方向張望。
太陽已經落山了,但余下的天光使得楚荊他們非常輕易的便看清楚那事情的原貌。那是一只渾身漆黑的獵豹,它從山谷的深處緩緩走出,它的背脊警惕的拱起,裂開嘴露出鋒利夾雜著碎肉的牙齒。獵豹口中的液體滴落在地上,順著它的前行路徑形成一條黏糊又明顯的虛線。那液體不像是唾液,也不像是血,那是一種黑色的粘液,看起來既危險又古怪。
鐵犀牛群隨著獵豹的靠近吼聲更大了些,那只獵豹的體型并不算大,甚至比牛群中最大的牛的體型還小上一些。但它的動作快如閃電,且沒有絲毫猶豫,僅僅是在眨眼間便咬住了一只鐵犀牛的脖子,即使對方瀕死掙扎也不見它松開,不一會兒那只不幸的鐵犀牛就僵直在地上徹底沒有了動靜。
周圍的鐵犀牛奇怪的沒有上前去搭救,甚至默認式的讓那頭怪異的獵豹將同伴的尸體拖進山谷,直至消失在黑暗之中。
“那是什么東西?綠谷的野怪的嗎?”等月亮爬上山頭,故事的尾聲也已結束,只留下血跡和那些從獵豹口中流出的古怪液體。
“不知道。”江潮生微微皺了皺眉頭,“綠谷在颶風城屬于精靈族的領地,按照道理來說不會出現(xiàn)那種一看就是充滿黑暗元素的生物,即使是有也很快會被獵殺?!?p> 說到這里江潮生略有所指的說:“比如,不小心闖入的暗夜精靈?!?p> “你去城里看過了嗎?”楚荊問,“颶風城變得很不一樣,雖然城里的NPC對待暗夜精靈的態(tài)度好了不少,但是……我總覺得怪怪的?!?p> 興許是長時間被颶風城的居民冷嘲熱諷慣了,現(xiàn)在那些居民變得這樣熱情反而讓楚荊覺得無法適應。
“看來游戲新增了許多新東西?!苯鄙粲兴嫉男ζ饋?,楚荊也很高興江潮生又找到了感興趣的內容。
破敗的大圣堂內,黑色的巨樹表面粗糙堅硬,瑟里希被大樹的藤蔓包裹著懸掛在靠近樹干的地方。
陽光從大圣堂的彩繪玻璃投射進來,這里曾是相信圣光的眾人禱告的地方,而此時的莊嚴肅穆被破壞,僅剩下殘破寂靜的美。
瑟里??床灰姽?,她被那棵古怪巨樹的陰影所籠罩,黑暗從腳部攀爬上來,逐漸蔓延到她的全身。瑟里希低垂著頭,疲倦的面容映照著空洞麻木的眼眸。她曾經抗拒過,嘶吼過,痛苦過,但直到她的嗓音沙啞,淚痕干枯也無法逃脫這黑暗的吞噬。
她是一名很強的弓箭手,所以暗夜精靈對待她也小心翼翼的。每天都會有人前來給她灌入醇厚的果酒,而在之后便是沉睡,當瑟里希再次蘇醒她便會崩潰的發(fā)現(xiàn)自己離黑暗又近了一步。
今天灌酒的時間到了,大廳的門吱呀一聲被推開,提利姆一手端著酒一手控制著輪椅緩緩靠近瑟里希。
他端詳著這位昔日傲氣凌人的精靈,感嘆著她的變化。
“你在看什么?!鄙锵5穆曇羲粏∮蛛y聽,再也感覺不到其中的空靈與活潑。
提利姆笑著解釋道:“我在驚嘆您的變化,您知道您現(xiàn)在跟我是多么相似嗎?”
聽到此話的瑟里希憤怒到了極致,卻因為手腳被藤蔓牢牢捆住而無法行動,她只能瞪著提利姆咬牙切齒,像是一只要將提利姆撕碎咀嚼的獵狗。
提利姆鼓起掌來:“更像了,真想給您看看您的眼睛,仇恨、憤怒、悲傷,瑟里希你會是一位非常優(yōu)秀的暗夜精靈。”
瑟里希閉上眼睛,啐了提利姆一口,這樣的動作是以前的瑟里希最厭惡的粗俗行為,但此刻卻是她唯一的反抗:“做夢。”
提利姆擦掉臉上的口水,臉上的笑容扭曲著隱藏著怒意:“今天除了酒我還給您帶來了一些不一樣的東西?!?p> 三名暗夜精靈從門外被粗魯?shù)耐屏诉M來,她們半跪在地上,睜大眼睛看著瑟里希,很快便哭出聲來。
“瑟里希,瑟里希!”她們爬向瑟里希,企圖將對方從束縛中解救出來。
提利姆卻是踹了她們一腳,阻止了她們的行為:“注意一點淑女們,你們也不想再來一遍這幾天的遭遇吧?”
三人的眼中流露出恐懼,她們閉上吵鬧的嘴,連眼淚都流的悄無聲息,乖巧的跪在一旁。
“很好,聽話的女孩們會得到應有的獎勵。”提利姆輕柔地摸了摸其中一名女孩的頭頂,“瑟里希,這是我給你帶來的禮物,希望你能夠喜歡?!?p> 瑟里??粗@幾張熟悉的面孔,她憤怒又怨恨:“提利姆!”
她不敢相信,提利姆居然將自己最好的伙伴們都變成了這副惡心的模樣。更不敢相信明明沒有任何束縛的伙伴們沒有絲毫反抗,而是乖乖的跪在提利姆的旁邊,任由對方像是展示物品一樣展示給自己看。
她們背棄了信仰,背叛了精靈族。瑟里希猙獰著面容朝女孩們吼道:“站起來啊!你們在干什么!”
女孩們沒有回話,她們低垂著頭,發(fā)出小聲的啜泣聲。
“很高興您還這么有精神,要知道當初的我可是失落了好一陣子呢?!碧崂肪砥鹧澩瘸锵U故咀约焊煽輾埲钡哪菞l腿,“自從失去了這條腿以后?!?p> 提利姆曾是一名出色的弓箭手,比起強力的瑟里希也毫不遜色,他希望自己的議員身份能給自己的族人們提供一些有力的幫助,但這也正是瑟里希和卓卡記恨他的原因。前者是在記恨對方作為弓箭手的技術,瑟里希并不希望別人提及自己的時候還要帶上一個暗夜精靈與自己攀比。而后者,只是因為提利姆的不聽話。
終于在一天夜里,和卓卡串通的瑟里希毀掉了他的腿。他無法再奔跑、跳躍,甚至連行走都被剝奪。
提利姆不止一次想要結束自己的生命,但仇恨支撐他活了下來。無論是被剝奪議員身份,還是被送進毫無人性的工廠。一次次的欺凌侮辱,每一次他都以為自己離死亡就差那么一點點了,可是他最終還是選擇背負了愈來愈重的仇恨。
“我聽人說,越是雪白的紙,沾上墨點以后便越是讓人難以接受?!碧崂房粗锵1罎⒌拿嫒菪Τ雎晛恚攘颂昧?,實在太漫長了,但一切都是值得的。
提利姆將酒塞拔出,那些酒被他倒在了瑟里希的臉上,與眼淚混在一起。
“也謝謝你們給我安排的工作,讓這些酒的制作過程方便了許多?!碧崂穼⒖掌孔觼G在地上,“畢竟你們也不能整天都看著一個廢人吧。”
提利姆狂笑著離開了,留下了瑟里希和她的那些伙伴們。
這時,跪在地上的暗夜精靈們才敢直起身來,她們將瑟里希圍起來,查看對方的狀況。
“瑟里希,瑟里希你沒事吧?”
“殺了我。”瑟里希干澀的聲音響起,她看著這些面目全非的同胞意識到自己很快就會變得跟她們一樣了。
“瑟里希你在說什么……”
“殺了我?!鄙锵V厣暌贿叄皻⒘宋乙院竽銈円獮槲已吃??!?p> 變成暗夜精靈的精靈再也變不回原來的樣子,于其這樣卑微的活著還不如直接死去。
“做不到,我們……”三個暗夜精靈搖著頭,她們看著宛若癲狂的瑟里希朝后退縮。
“這是命令。”瑟里希死死的盯著她們,“我以瑟里希之名命令你們,殺掉我,在我死后為我殉葬?!?p> “你們沒有退路,我們,再也回不去了?!?p> 伙伴們咬著牙,終于回復道:“是,瑟里希?!?p> 瑟里希閉上眼睛,她深呼吸一口后仰起脖子,任由同伴顫巍巍的手掐住自己。
“在我死后你們一定要跟隨我,這是你們最后效忠精靈族的機會了。”瑟里希做好了準備,吩咐著最后的遺言。
“是,我們一定遵循您的命令?!比诉@么顫巍巍的回答她。
掐住瑟里希脖子的暗夜精靈逃避的閉上眼睛,她使出了全身的力氣,不敢有半分退縮,她知道自己一旦退縮便沒有再來一次的勇氣了。
窒息讓瑟里希的身軀條件反射般的抽搐起來,她的臉因為痛苦爆滿青筋,雙眼翻出白色,可她卻在死亡的那一瞬間看見了光,在陰影下,她的靈魂就此逃脫。
在瑟里希徹底沒有脈搏后,那個暗夜精靈哭泣著松開了手,她整個人軟癱在地上,任由自己毫無形象的痛哭流涕。
“現(xiàn)在,還剩下最后一項命令?!绷硪粋€女孩深吸一口氣,她張開雙臂朝著被光輝籠罩的石柱奔跑過去,她閉上眼,像極了一只奔向自由的小鳥。
悶悶的撞擊聲后,便是一片寂靜。
先前軟癱在地上哭泣的女孩也站起身來,她朝著她們當中年紀最小的同胞笑了笑,跟隨著上一個伙伴的腳步追尋過去。
最小的女孩軟癱在地上,她終于控制不住自己大聲尖叫起來,尖叫過后便是恐懼與失控的哭泣。所有的同伴都離她而去,而她卻還在因為恐懼拒絕死亡。她太害怕了,她太年輕了,她甚至還沒有在山野間自由奔跑過幾年的時光,就要這樣死在這殘破不堪的圣堂內了嗎?
她哭了很久,甚至因為同伴的尸體嘔吐起來。直到她恢復鎮(zhèn)定,呆呆的抬頭看著背對著光芒的陰影。她終于站起身來,拖著疲憊的步伐朝門口走去。
那一刻她丟失了信仰,丟失了忠誠,甚至不敢再回頭看一眼背后伙伴們凄慘的尸體,她是一個逃避死亡的懦夫。圣堂的大門打開又關上,那些女孩們靜靜地躺在陽光下,做著再也醒不過來的夢。
千代鳶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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