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016 章:目標(biāo)現(xiàn)身喜,尋蹤覓跡來
1
樊樓,位于東街,大有紫氣東來之意。
樊樓是聚集衣食住行、拍賣、綜合一體的消金窟。除非各界名流大亨才有實力來此,其余平民也只能遠(yuǎn)遠(yuǎn)繞地而行。
我把黃金給了赤虎等人,無疑是一筆不菲的收入,但也不至于沒有了方寸,千挑萬選,最終選了距離樊樓最近的一家太和樓,可是一問價錢,赤虎臉色漲紅。
這些金條足以讓他們改善生活,可是太和樓酒席的價錢,足以收走一大筆錢,對他們來說,是一年收入的總和。
我看在眼中,勸慰道,“還是去家里吧,隨便吃點什么都可以?!笨戳丝瓷砼阅切﹦偩瘸鰜淼娜?,一副萎靡不振神色,我靈機一動,向赤虎道,“這些兄弟需要養(yǎng)傷,總不能讓他們這樣晾著吧?!?p> 赤虎掃過所有的兄弟,嘆息了聲,忙道,“既然您說去家里,那就去家里,正好我們所有人一起聚一聚?!?p> 其余人歡呼起來。
赤虎反身望著太和樓,向所有的兄弟道,“大家不要傷感,如今托杜兄弟的福,我們可以安心做工,總有一天,我們不但可以進(jìn)太和樓想吃什么就吃什么,就算樊樓,也任由我們進(jìn)出?!?p> 一語激發(fā)出千層浪,那些氣勢萎靡的兄弟煥發(fā)出高昂的斗志。
在我的認(rèn)知里,能稱為兄弟的人并不多,除了一攏煙、百曉生外,還真想不起有什么人??墒强吹窖矍斑@些人的兄弟情份,心中莫名感動。
驀地,我眸光一撇間,一顫。
這太和樓在樊樓的東街西面,但是通過寬闊街道,正好可以看到樊樓門前,此刻數(shù)十人擁簇著一個年輕人,向著轎車走去。記者想要拍照,被如潮水般人群阻隔在了外面,一時顯得熱鬧非凡。
可是,我竟看到了東碩!年輕的東碩。我拿出相片看了又看,除了衣服不同外,確認(rèn)無誤。
但這太過神奇!
黃裕容顏不變,可以理解,那是因為她死的時候就是那樣的容顏,但剛才看到的東碩呢?幾乎和相片中的樣子絲毫沒有任何的變化,莫非他有傳說中的駐顏之術(shù)?
“杜兄弟,你怎么了?”
“不好意思,我有點急事,必須離開。”我本來因為黃裕的失蹤,感覺到莫大歉疚,也想過從此放棄,可是卻無巧不成書,此刻卻看到了委托目標(biāo)的身影。
赤虎發(fā)現(xiàn)了我的古怪,忙問道,“杜兄弟,無論什么事情,只要能用得上我們,萬死不辭。”
我看著那輛車緩緩前行,人群不斷追趕著,與我的距離又遠(yuǎn),想要追上去,已然來不及。
如今黃裕走失,情況不明,可是這一刻,我又非常想要幫助黃裕完成最后的心愿,其實也忍不住心中的好奇,想要知道他們之間究竟發(fā)生了什么,就算黃裕已經(jīng)消散,我也可以替她告訴他,有個人至死都很思念她。
“你是要找什么人嗎?”赤虎發(fā)現(xiàn)我著急看著前方,不知道發(fā)現(xiàn)了什么,但能判斷出我的意圖。
我指著那逐漸消失的車輛,拿出相片遞給赤虎道,“這個人對我很重要,正好兄弟們都在,還真能幫上我忙?!?p> 赤虎招呼了聲,所有人湊了上來,知道要幫我找人,所有人無不欣然前往,除了安排那些救出的受傷兄弟先行回去準(zhǔn)備吃食,其余人傳看相片后,頓做鳥獸散。
“杜兄弟,你究竟是什么人?”赤虎似乎不搞清楚,或許總覺得我神神秘秘的,疑道,“青幫都給你面子?我真的有些摸不透你,甚至有些害怕,如果不是我選擇相信了你,真不敢想接下來會怎樣?”
我無心閑話,“你不用多疑,我與青幫黃世安之前有些生意往來?!?p> 赤虎想起那些金條,一肅穆,笑道,“既然杜兄弟有難言之隱,我就不多問了,不過杜兄弟救了我的兄弟們,這恩情,我赤虎永不忘?!?p> 我無心他顧,只想著那些人能幫忙找到東碩,就算黃?,F(xiàn)在已經(jīng)消散,可我既然接受了委托,無論如何,就應(yīng)該給她個交待。
赤虎看著我面色沉寂,不在打擾,望著前方消失的人群,不知在想什么。
可奇怪的是,那些追趕找尋得人群如同消失了一樣,始終不見蹤跡。
天色逐漸黑暗下來,仍不見有人回來。
“會不會遇到了危險?!蔽矣行┎环判?。
赤虎輕笑道,“怎么可能,我們這些人走街串巷,早都熟悉了這周圍的地形,就算遇到危險,保命無疑,更何況那么多兄弟在一起呢?”
我還是很擔(dān)心,隱隱感覺到古怪,不想耽擱時間,靠記憶向著前方而去。
赤虎不解,也只能跟在身后。
2
“都是你害的,你這害人精。”姨母滿臉的憤怒,不斷指責(zé)著黃裕。
“你不要著急,或許只是迷路了而已。”黃裕生氣,本想爭辯,可是東碩遲遲不回,心中也擔(dān)憂起來。
“你就不是好人,虧得我們收留了你,你卻用假東西欺騙我,害的我被人嘲笑?!币棠感吲芍S裕,撇過臉去。
“這從何說起呢?我怎么可能欺騙你?更何況,我也沒有必要欺騙你們?”黃裕抱著臂膀辯解著,不明白姨母為什么這么說。
“哼,還不承認(rèn),那手鐲,說什么價值連城,屁,值個鬼錢?”姨母心中不忿,脆罵著。
黃裕不快,駁斥道,“我從不用假東西。”那可是父親精心為她購置的。
“你好狂的口氣,我真想帶你去問問。”姨母有些后悔,但氣頭上,怒道,“當(dāng)鋪的人明確告訴我,你的手鐲是假的,只值幾個大錢而已?!?p> “當(dāng)鋪,哪家當(dāng)鋪?瞎了他們的狗眼,那可是純粹的冰種翡翠,價值連城,不下百金?!?p> “還吹呢,牛皮都吹破了,還想要糊弄人。”姨母從沒有見過這么臉皮厚的人,都被人拆穿了,還在堅持著,充滿了鄙夷神色。
黃裕實在咽不下這口氣,“我看你是被人騙了,人家看你好欺負(fù),才糊弄了你?!?p> 姨母怒了,叫囂著,“有種和我去當(dāng)鋪當(dāng)面對峙?!?p> “對峙就對峙,到時候你別后悔?!秉S裕說著便要和姨母出門,腦海中閃過一念,最終還是忍住了。然而心中惴惴,覺得有什么不妥。
“怎么?編不下去了?知道害怕了?”姨母怒道,“別以為我不知道你打什么主意,東碩那臭小子雖不是什么好東西,也絕不會便宜你?!?p> “你瘋了,你說什么呢?”黃裕炸毛,仿佛被人抓住了小辮子,羞憤道,“我才沒有呢?”
“還裝呢?你以為我看不出來?”姨母冷嘲熱諷道,“老娘吃過的鹽比你走過的路還要多,你想要瞞過我這雙火眼金睛,不怕告訴你,老娘年輕的時候,也是風(fēng)情萬種的,也有很多男人搶著和我歡好呢?”
“你?”黃裕一呆,面容漲紅,上下打量著姨母,終于忍不住捧腹大笑起來。
“臭丫頭,你笑什么笑?你以為我不敢打你?”姨母惱怒起來,脫下鞋子,將其捏在手中,追趕著黃裕打起來。
黃裕從沒有像現(xiàn)在這樣暢快,歡笑著,呼喊道,“來呀,你打我呀?!彼贻p靈巧,比起姨母刁鉆了很多,每次都被落空,一圈下來,竟也喘息著,說話都困難起來。
“你給我站住,你有本事不要跑?”姨母伏著身子,喘著粗氣。
“我干嘛不跑,難道站著讓你打?”黃裕吐了吐舌頭,此刻最真實,不用裝什么大家閨秀。
“我跟你拼了?!币棠甘种械男恿杩障蛑S裕飛砸而來。
黃裕輕巧一躲,正好躲在一旁。
“砰”,大門被一腳踹開。
“啪”鞋子正好砸在了迎面走進(jìn)來的大漢身上。
大漢一驚,滿臉的惱怒,以為是暗器,當(dāng)鞋子落在了他手中時,心有余悸地看了看,怒瞪了姨母一眼,隨手將鞋子仍在了一旁。
“你們什么人?干嘛來我家?”姨母看清楚來人,心里膽怯,聲音逐漸小了下去,發(fā)現(xiàn)這些大漢滿臉的怒意,兇神惡煞的樣子甚是可怖,一句話竟卡在了喉頭。
那漢子逐漸看到了黃裕,面容緩和,退讓開。
接著身后竄出一道人影,一閃,倒在了地上,竟是東碩。
“小姐?!睗h子垂手而立,恭敬地呼喚了聲。
黃裕又驚又怒,然而卻不知怎么回應(yīng)。
東碩艱難地從地上爬起來,望著門外,接著又走進(jìn)了兩名漢子,架著恐慌無力的英里,仍在了地上。
“啊,英里,我的女兒?!币棠敢货谝货藳_了上來。
“媽。”英里害怕極了,忙摟著母親,膽怯地退在一旁,當(dāng)看到黃裕時,心里一顫,再也沒有了開始的趾高氣揚,害怕地依偎在母親懷里,大氣也不敢喘。
“你們這是干什么?”黃裕忙上前查看著英里,發(fā)現(xiàn)并無大礙,可是手臂上卻出現(xiàn)了淤青,面色一變,畢竟都是因為自己,忙向那些大漢質(zhì)問道,“你們怎么能這樣對她?”
那些漢子挺身筆直,側(cè)身望著外面,根本沒有理會黃裕,似乎在等什么人。
英里害怕地瑟縮著。
姨母惱怒地隨手一推,將擋在面前的黃裕推開,怒道,“走開,誰要你假惺惺?”
“哼,你找死?!逼渲幸幻麧h子看到后,怒吼了聲。
東碩忙上前守在了姨母身前,緊張地盯著那怒視著她的大漢。
黃裕忙擋了上來,喊道,“你想要干什么?”
漢子恭敬低下了頭,“小人不敢。”
姨母惶惑起來,突然醒悟道,“是你,是你故意欺負(fù)我女兒對不對?你好狠的心,我們可收留過你,你先騙了我們,然后又讓這些惡人來欺負(fù)我們?!?p> “媽,別,別說了,別說了?!庇⒗锖ε碌溃笆俏覀兩袭?dāng)了,那當(dāng)鋪的人和他們是一伙的?!?p> “啊,我?”姨母想到了手鐲,那成色,那手感,痛心疾首道,“我的手鐲?。 ?p> “這是怎么回事?”黃?;袒蟛唤猓@得有些迷茫。
“這一對母女,拿著小姐的手鐲,來到了當(dāng)鋪典當(dāng),但是她們并不知道,那當(dāng)鋪是黃家名下的產(chǎn)業(yè)?!蹦菨h子恭敬地回稟,絲毫不敢違逆。
另一面漢子補充道,“小姐您的手鐲,那是安西獨一份,并且有黃家獨特的標(biāo)記,當(dāng)鋪伙計立刻看出端倪,然后送到了黃府?!?p> 接下來的事情黃裕大概也明白了過來。
“你們就找到了這里?”
漢子搖了搖頭。
“當(dāng)然要謝謝他了?!蓖?yán)的聲音傳進(jìn)來,接著走進(jìn)了一個長袍馬褂的中年人,手中提著權(quán)杖,含著笑容望著黃裕,上上下下打量著她,竟笑了起來,“我就知道,我女兒這么聰明,一般人怎么可能找到。”
黃裕安靜了下來,低下頭,溫順地喊了聲,“爹?!蹦抗馀曋慌缘臇|碩,她以為東碩出賣了自己。
“不是你想的那樣?!睎|碩苦笑著,不知該怎么解釋。
“女兒,我跟你說過,不要和陌生人來往,你不信?!秉S世發(fā)笑著湊上前,摟著黃裕的肩頭,仔細(xì)打量著,“我只是讓他在你和他表妹之間做個選擇而已?!?p> “他選擇了表妹?”黃裕急問,然而事實勝于雄辯。
黃世發(fā)卻打量著黃裕的穿著,嘖嘖道,“這衣服配不上我女兒的身份,可仔細(xì)看看,卻有小家碧玉的感覺,我很喜歡?!?p> 黃裕卻什么也聽不進(jìn)去,怒視著東碩,心里建立的信任瞬間崩塌。
女人就是這么奇怪,一旦有任何不如意,就消除了之前積累的所有好感。
“好了,我不問你為什么,鬧也鬧夠了,現(xiàn)在該跟我回家了?!?p> “爹,我……”黃裕猶豫了片刻,但她知道,父親的威嚴(yán)不容挑釁。
“怎么?莫非要我動怒?”黃世發(fā)仍保持著優(yōu)雅從容,從這個角度看,竟和黃裕生氣時的樣子十分神似。
黃裕猶豫了下,看了一眼英里和姨母,向著父親道,“她們也是抵不住我的哀求,才同意收留我的,還請爹千萬不要為難他們?”
“難道不是為了錢?”黃世發(fā)矚目著女兒憂慮的樣子,有些惱意。
“爹?”黃裕溫柔喚了聲。
“好了,那是因為你太單純?!秉S世發(fā)看向隨從,擺了擺手,一名漢子忙拿出幾根金條,隨手扔在了姨母面前。
姨母摟著英里一縮,當(dāng)看清楚地上的金條后,臉頰上透著激動。
黃裕一顫,沒有了言語。黃世發(fā)拉著她徑直走了出去。
臨出門,黃裕瞥過頭看了一眼東碩。東碩心頭一顫,滿臉苦笑。
黃世發(fā)隨手掰過了她的腦袋,走出了小院。
仿佛一道門,隔絕了兩個世界。
東碩整個人沉淪了下來,頹廢軟坐在了地上,心里慌慌的,無處著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