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028 章:深陷困頓人不知,情到深處兩茫然
1
能清晰地感覺到四周冷颼颼的,胳膊上傳來火辣的疼痛感,如滲進了骨髓里,不斷滋生蔓延,疼得令人發(fā)顫。
“呼啦啦,呼啦啦”奇怪的聲音像極了破碎的窗戶紙,在夜風(fēng)中艱難的掙扎著。
這種聲音讓我想要嘔吐,腦海中總閃現(xiàn)出過去可怕的畫面,我竭力摒棄雜念,實在無法忍受嘈雜,慢慢睜開眼睛,豁然發(fā)現(xiàn),這里的環(huán)境非常的陌生,不由整個人都警惕起來。
一股濃濃的臭味涌入鼻息,仿佛尸體腐爛的味道,也不知道這是什么鬼地方,眼前所看到的墻壁,竟沒有任何窗戶,更像是一座密不透風(fēng)的石室。
“這是哪里?”我隨口膽怯地問了聲。
聲音回蕩著,顯得空蕩蕩,除了回音,別無其它。
我害怕了,掙扎著,可是手臂沉痛,左右看了看,這時才驚愕地發(fā)現(xiàn),自己像耶穌一樣被綁在一道十字架上。不!不應(yīng)該說是十字架,確切地說,應(yīng)該是刑樁。
我掙扎了下,驚恐地發(fā)現(xiàn),手腳被木樁禁錮的緊緊的,活動都顯得很困難,更別想著掙脫。扭動中,反而扯動了傷口,換來撕心裂肺的疼痛。
這種痛,幾乎痛在了骨子里。
我哀嚎著穩(wěn)定了下來,絲毫不敢再亂動,疼痛這才漸漸消失,可是眼淚卻奪眶而出。
或許是眼淚的緣故,隨著視線清晰后,這才發(fā)現(xiàn)前方漆黑如幕,自己靜靜矗立在空洞的黑暗中,內(nèi)心無比的震悚。
我清楚的記起自己追趕英恨進了那間小院,然后失去了蹤跡,接著摸索著闖入了房間,腦袋一痛,便沒有了神智。
我應(yīng)該遇到了壞人,但是什么壞人呢?難道是要對英恨不利的人?他們?yōu)槭裁匆盐易テ饋恚?p> 我是無辜的!
亦或者說,是因為我們闖入了小院?
我思來想去,百思不得其解,腦海中莫名地浮現(xiàn)出一個人的名字,東碩!
因為報紙上刊登了尋人啟事,才引來了《安西日報》被惡意買光。我們?nèi)プ穼け澈蟮娜瞬疟蛔?,這足以證明一點,這抓我們的人,和東碩有著密切的關(guān)系。
想通了這一點,我豁然開朗,可是又疑惑起來,如果是東碩,他為什么會這樣做?
按理來說,他應(yīng)該是最想要看到這條尋人啟事的人。莫非并不是東碩?
那會不會有人不想東碩看到這條消息,才不惜這樣大費周章?
可會是誰?
我又想到了英恨,既然自己被抓了,英恨應(yīng)該也被抓了,他為什么不在這里?
我小心翼翼左右看了看,尋找著英恨的蹤影。很可疑,絲毫不見他的影子。
我被禁錮,勉強能看到前方的空間,卻看不到身后的一切,于是試著呼喊道,“英恨?”
只有回音,根本聽不到其他任何聲音。
我有些替他擔(dān)心,不知道這一切之中蘊含著什么不為人知的事情,但是有一點可以知道,那就是英恨應(yīng)該很危險,如今和我一樣,生死不知。
我想起被英恨拿走的牛皮傘,此刻沒有了依仗,又想到了黃裕的處境,心里無比煩悶,看來天公不作美,勢要讓我嘗試下失敗的滋味,要打破我全勝的記錄。
我慘笑了起來,如果早知道是這樣的情況,還不如敗給申屠寒,至少能落個博美一笑的名聲。
我甚至有些羞愧,如果被一攏煙知道此刻自己的窘迫境地,會不會感覺到深深的可笑,哦,還有百曉生,我們都各自認(rèn)為,是自己行業(yè)中的翹楚,可是一項自負(fù)的我,此刻卻跌了個大跟頭,甚至不知道對方是誰,更不知道自己能不能保住這條小命?
與生死大事比起來,別的又能算什么?
越想心中越氣悶,如同自己遺忘的身世,無論怎樣費力想要想起來,可是都毫無頭緒,即便收集了那么多和自己有著聯(lián)系的器物,可仍從其中并沒有發(fā)現(xiàn)任何的蛛絲馬跡。
“東碩,你給我出來,東碩,我知道是你,你要是在不出來,就永遠(yuǎn)見不到黃裕小姐了?!?p> 我提醒自己不怕漆黑,但是漆黑的空曠,令人感覺到毛骨悚然,即使你有在強大的心智,也不足以抵御來自精神的壓迫。
黑暗如幕,不斷在放大,你卻非常渺小,不斷在收縮。黑暗侵蝕著你,空洞挑戰(zhàn)著你心底最后一道堅守的壁壘。
沒有任何的人回應(yīng),似乎更像是惡作劇,可是他們?yōu)槭裁匆@樣捆束我?
我曾聽百曉生講過一件事情,就是他在查案的過程中,曾見到過一種特殊情況,犯罪的人為了逼問受害者心中的秘密,故意將其關(guān)在了漆黑空曠的靜室中,除了他,幾乎連同外界任何的聲音都聽不到,結(jié)果這個受害者在第三天便戰(zhàn)勝不了心中的心魔,崩潰自縊而死。
莫非,這也是同樣的效果?
但是為什么要這樣對我?我對他又有什么秘密可言?
咔嚓,咔嚓
我一顫,身后傳來了細(xì)微的聲響,落在我的耳中如天際的悶雷聲。
我興奮道,“你是什么人,為什么要這樣對我?你是東碩?對不對?”
那外面的咔嚓聲越來越響亮,似乎是一只老鼠,在拼命地撕咬著自己的口糧,隨著聲音不斷涌入,我整個頭皮發(fā)麻,骨頭都酥了。
我痛苦地逼著眼睛,想要摒棄外在的紛擾,可是根本不可能,反而促使自我更加發(fā)狂。
“不要吵了,不要吵了?!?p> 我奮力嘶喊著,可是那聲音似乎聽不到一樣,仍不斷密集地傳來。
我用盡了最后的力氣,顫抖地聽著那道聲音,我從沒有想到,這微不足道的聲音,竟可以影響到自己的靈魂。
這是隱藏在心底深處的秘密……
咯吱咯吱……
突然,停止了!
我抬起了頭,充滿了喜悅,可惜自己面對著前方,根本不知道身后究竟發(fā)生了什么,這種無知、無助地感覺,令人抓狂。
碰,一聲巨響傳來,一道光柱投射進來。
我聽到了腳步聲,欣喜道,“你是誰?為什么抓我來這里?”
腳步聲逐漸靠近,可是那人并沒有任何的回答。
“你是東碩?是不是?”我猜測著,“黃裕小姐想要見你?!蔽覓伋鲎约旱幕I碼,至少如果是東碩,他和黃裕曾經(jīng)是那么親密的關(guān)系,絕對不會聽而不見。
然而對方并沒有!
我奇怪了,就算對方大罵我,至少也有個回音。很可惜,仿佛對方和我在較勁。我甚至有種想要哀求他的沖動。
莫非都錯了?
“你是誰?”我再次詢問。
可惜,仍沒有回應(yīng),似乎對方在等著我心理防線崩潰的時候。
我失望了,心里沉寂了下來,就算對方此刻要殺了我,我也絕對不愿意反抗。只有一種來自深層的無住感,索性接下來就算發(fā)生任何的事情,我都不在乎了,隨他便。
“你還真是挺能躲的?不過這陣勢到是少見,我還真沒有見過自己把自己鎖起來的?!北涞爻爸S聲音傳來,和眼前的黑暗一樣默契,可是落在我的耳中,竟是那么的親切和熟悉。
隨著腳步聲靠近,眼前一亮,果然出現(xiàn)了申屠寒的身影。
“是你?你為什么這么對我?你為了勝我,也不用這么不擇手段吧?”我左右看著自己禁錮的樣子,暗想,也只有這女人能想出這么古怪的辦法整蠱我。
“哼,我何必這么費事,如果是我,直接將你扔下懸崖了事?!?p> 就算他話語充滿了討厭、不屑,可是在此情此景之下,仍覺得親切。
“不是你?”我壓抑起來。
“當(dāng)然?!鄙晖篮旖侨鋭恿讼?,端詳著我,露出淡淡的笑容,仿佛一道暖風(fēng)倏忽涌入,渾身都舒服了起來。
她揮舞著手中的玉笛,調(diào)侃道,“不過我覺得這方法不錯,很有新意,我要是早這么做,或許你早就敗在了我的手中?!?p> 我苦笑著,望著她,想了想道,“不過我這樣,你贏了也勝之不武?!?p> 申屠寒手中的碧玉長笛晃了晃。那碧玉長笛在黑暗中散發(fā)出瑩瑩翠綠,十分惹眼,更像是剛挈取來的雨后青竹。
“怎么會勝之不武呢?又不是我把你釘在了這里?!鄙晖篮疂M臉的不屑,嘲諷道,“我這也頂多是順勢而為?!?p> “不,如果我這樣,你贏了,我也不服氣啊,更有損你的威名?!蔽乙凰?,忙改口。這眼前的女人,可是什么都做的出來的。
申屠寒面容一粟,揚起眉毛,“那你想要怎樣?”
“不如你放了我?我們接著比試?”我有種病急亂投醫(yī)的慌亂,語音溫和商量道,“要不這樣,只要你放了我,我讓你跟著我,這樣你同樣勝算也大了很多?”
“你這是在求我嗎?”她緊緊盯著我,似要看穿我的內(nèi)心深處。
2
東碩內(nèi)心深處一顫,原本以為自己趕早了,可是到了十里渡涼亭時,卻發(fā)現(xiàn)了朝思暮想的身影早到了一步。
那倩麗的背影,在涼亭潭水襯托下,顯得飄逸脫俗,如九天臨塵的玉女一樣不可方物。
不,不應(yīng)該這樣形容她了,她已經(jīng)是個有夫之婦了,只是不應(yīng)該灌上玉女這樣的名諱,可是東碩偏要這樣覺得,在他的心中,黃裕如初見時一樣完美,永遠(yuǎn)是他心中的玉女。
黃裕蓮步款款,在涼亭里來來回回地踱步著。東碩甚至有些擔(dān)憂,她一個人在此,也不見任何隨從,會不會不適應(yīng)?
隨著靠近,他越來越緊張,甚至心跳加快起來,他也說不上這是為什么?隨著靠近,嘴唇發(fā)干起,細(xì)細(xì)看著她的一舉一動,卻不忍心打擾她的世界。
他甚至幻想著,如果可以永遠(yuǎn)這樣下去,那該多好。
“啊,你來了?”黃裕發(fā)現(xiàn)了東碩,欣喜地驚呼了聲,可是四目相對的時候,又恢復(fù)了冰冷。過去種種,令她又端起了自己的身份。
“哦,你好早啊?!睎|碩摸著脖子,有些不好意思。
“不,是我早到了?!?p> 東碩緊張道,“不對,是我沒有確認(rèn)時間,才讓你早到了?!?p> 黃裕松垮了下來,就是這種感覺,她欣喜地望著東碩,留戀道,“你手中的東西是……”
“哦,給你的旗袍。”東碩匆忙舉了上去。
黃裕歡快起來,像小桃一樣,接過衣服盒子打開看了起來,當(dāng)眼前出現(xiàn)了嶄新的旗袍后,她露出了燦爛的笑容。
東碩看呆了,失神中不知身在何處?
黃裕摸著旗袍的鑲邊,娟秀的花紋,心情躍上了眉梢。
“這是你什么時候做的?”
“我連夜做好的?!?p> “???”黃裕望著東碩,細(xì)微中見真情,“你原來熬了一整夜,就是為了這件旗袍?!?p> “你不是急用嗎?我怕你等著急了?!睎|碩心中不淡定,面上非常從容,“我是心甘情愿地熬夜的?!?p> 黃裕一顫,許久不言,臉頰逐漸浮上了羞紅,手指撩撥著耳邊的秀發(fā),顯得局促不安,甚至不知道將手該放在哪里才不失優(yōu)雅。
風(fēng)吹過潭水,細(xì)浪追逐著,仿佛此刻心情。
“真想現(xiàn)在就穿上試試?!?p> 東碩不免心中一蕩,“你穿上應(yīng)該非常好看?!?p> 士為知己則死,女為悅己者容!
黃裕四周瞧了瞧,失望了,泄氣道,“看來只能下次穿給你看了?!?p> 東碩茫然,不知這是何意,更確切的是,不知道他們之間什么時候有了這種微妙的感覺。
但是他相信,此刻彼此的感受是萬分真實的,不參雜任何虛假。
聽到了下次穿給自看己,他心跳加快。這是說,他們至少還有下次。
他順從地點了點頭??墒蔷驮诖丝?,他又想到了張旭豪,想起來他們之間的密談,不由一顫,摒棄了心中所有的沖動。
“他對你好嗎?”
他吃了一驚,明明叮囑自己不要多想,但還是猝不及防地問了一句自己都不可置信的話。
黃裕一怔,面容聳動了幾下,嘆息一笑,“他哪有那份閑心,他所有的心思,都放在了自己的理想上,還有軍隊上,你看到她對我的好,都是裝出來的,只是想要外人知道我們是多么的相愛罷了。”
“那?那你?”東碩始終邁不開那一道心結(jié),猶豫了下,還是忍住了。
“既然答應(yīng)了合作,那就應(yīng)該想到背信棄義的后果。”這是張旭豪叮囑他的話。
“時間不早了,我們還是走吧。”東碩冷靜下了。
“我們剛來,怎么……?”黃裕茫然望著東碩,也猜不透起來。
“抱歉,我剛想起來,我還有衣服要趕制。”他不想黃裕傷感,補充道,“畢竟鋪子剛開張,你懂得?!?p> 黃裕甜甜笑了笑,點了點頭。
他們踽踽而行,走出了涼亭,到了潭水岸邊,彼此心照不宣地各奔東西,相互之間沒有任何的回眸,仿佛本來就是來自南北不認(rèn)識的兩個人。